第58章 窥见，转机（4000）
“第二轮，我们就将挑战难度提高一些吧，嘻嘻！”
博格特笑嘻嘻地说着。
“接下来的难度可能不太适合初学者，如果你一不留神，说不定就会被戳中手指！”
“当然对于我来说也是一样的，嘻嘻！”
“还是老规矩，我先演示一遍。”
博格特接过了匕首，用汗巾擦拭完握柄以后开始第二轮的教学。
“1-2-1-3-1-4-1-5-1-6-1-5-1-4-1-3-1-2。”
博格特谨慎而缓慢地戳着手指的空隙，似乎是在尝试去适应这种别扭的感觉。
“这样就算是完成一个循环。”
“这个难度和之前不太一样，如果你之前还能依赖脊髓反射完成循环，那么你现在或许需要多动些脑子了。”
亚森暗自点了点头，难得对博格特的观点表示认同。
快刀游戏有初级、中级、高级三个难度，但中级难度其实才是最频繁出现意外的难度。
表面上，中级难度的难点看似在于比初级多了将近一倍的次数。
但实际上，在初级难度下积攒的熟练度将会反过来变成最大的陷阱。
在贫民窟里，时常有瞧不起初级难度的半桶水玩家尝试挑战中级难度，以炫耀自己的本领。
这些‘老手”往往最后都会失去手指甚至更多，因为他们只能失败一次。
其根本原因在于：中级难度新加入了一个底层逻辑：判断。
初级难度的快刀游戏只需要按照特定顺序进行戳击就能完成循环，熟练的玩家甚至可以光靠脊髓反射来连续完成十个循环甚至更多。
而中级难度却在初级难度的相邻顺序内多加了个“1”，且戳击的顺序与初级难度的顺序大致上接近。
玩家需要集中精神来时刻进行判断，以防止初级难度的顺序与中级难度弄混，这将会使游戏的进行变得非常困难。
新手或者不够熟练的玩家很容易就会搞混顺序而因此重来，甚至因为失误而戳中指头。
当然只要勤加练习，中级难度也能重新训练出熟练度，但这显然与目前的薇丝没什么关系。
换句话说，本轮出现意外的可能性非常之大，亚森甚至做好了薇丝不小心戳中指头的准备。
虽然他极度不希望这种情况会发生。
‘哪怕这轮输掉也没关系，千万不要戳到指头啊！’
亚森需要印证一个猜想，前提是薇丝能够撑过这一轮。
接着，博格特微笑着看向了亚森：“这局的限定时间为30秒。”
薇丝慎重地接过了匕首，擦干净握把后对博格特说道：“这轮由我先来。”
这是一种相对稳妥的选择，薇丝在吃了上一盘的亏以后变得谨慎了许多。
她深呼吸一口气，准备开始第二轮游戏。
“计时开始。”
薇丝立即挥动了匕首。
“哒哒哒！”
匕首戳入桌面的声音不断响起。
这回薇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了下来，看得出来她确实不太适应这类游戏。
亚森则目不转睛地紧盯着薇丝的动作，不肯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果然，比起上一轮，薇丝姐妹的速度降低了许多。’
不知道是因为上局消耗的精力过多，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薇丝的戳击频率与力道都很不稳定。
亚森不由得为她捏了一把汗。
‘接下来就是祈祷她不要出差错了，受缚之主保佑。’
受缚之主仿佛听见了亚森的心声，时灵而时不灵的祈祷似乎真的起到了效果，薇丝的回合平安结束了。
虽然在这期间薇丝有好几次差点戳中手指，但她险而又险地全都避开了。
“呼——”
满脸疲惫的薇丝长呼了一口气，下意识地甩动了几下握持匕首的手臂。
‘…嗯？’
亚森没有错过这个微小的细节，薇丝最后的舒展动作显得非常不自然。
根据刚才与薇丝并肩作战时她表现出的身体素质来看，这种程度的游戏不可能会让她的手腕酸痛才对。
那究竟是……
还未等亚森细想，薇丝便催促着问道：“我的成绩如何？完成了几个循环？”
“2个，距离完成第3个循环还差一大半。”
平均下来薇丝每秒戳出了1.8次，虽然不及上一轮，也算是相当快的水平了。
但亚森却慎重地望向了对面的博格特。
接下来就是印证他猜想的时刻。
倘若他的猜想没有错误，那么博格特这轮会赢，而且还会是压倒性的胜利。
果然，当博格特毫无负担地接过匕首以后，亚森清楚地看见了它嘴角的那抹微笑。
“该轮到我了。”
博格特丝毫没有对薇丝的表现感到惊讶，它甚至都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压力。
匕首在博格特的手中宛如一只飞舞的蝴蝶，它灵巧的动作令薇丝顿时脸色一变。
“亚森先生，请准备开始计时。”
“我要开始了，嘻嘻。”
博格特发出了瘆人的笑声。
亚森眼皮一跳，按下了倒计时的按钮。
“唰唰唰唰——”
博格特的动作快得有些惊人，匕首在它的指间来回穿梭，而它却依旧面不改色（*虽然一直都是黑色的）。
一转眼30秒过去，博格特以超乎寻常的效率完成了3个完整的循环。
“……薇丝姐妹，你输了。”
亚森忍不住看向了薇丝，后者的表情已经变得异常难看。
博格特满意地欣赏着此刻薇丝的表情，发出了尖锐的笑声。
“嘻嘻！我猜你一定会认为我作弊了。”
“但理性却在不断告诉你：我没有！”
薇丝攥紧了拳头，但她知道博格特所说的一切都是正确的。
博格特刚才的惊人表现其实并没有超出薇丝的能力之外。
只要薇丝的状态良好，她应该也能够做得到。
但她失败了，是什么因素导致这个结果的发生？
站在旁边的亚森也终于证实了那个猜测。
就在博格特宣布游戏规则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倘若博格特真的病态般追求所谓的“公平”，完美复制了挑战者的一切能力：身体素质，习惯，甚至是思维方式和眼界。
那么当它严格控制了几乎所有变量以后，真正能够决定游戏胜负的因素究竟是什么？
抛开所有场外因素以及虚无缥缈的运气不谈，亚森最开始认为是心态。
哪怕是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在对待同一件事的时候，在不同的心境下也会做出不一样的反应。
一个人如果能拥有绝佳的状态，甚至能打破极限发挥出超乎寻常的能力。
‘反过来也是一样的道理。’
亚森若有所悟。
薇丝与博格特进行过的两轮游戏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那么，能够维持维持这种心态的因素究竟是什么？
答案恰恰在于博格特唯一没说出口的，那个唯一没有被它控制成“均等”的要素。
——对于“自我”的认知。
唯有贯彻“自我”，才能以等同的能力下保持住心态，发挥出超乎寻常的能力。
想到这里，亚森瞬间领悟了一切。
‘我明白了。’
为什么博格特要提出公平游戏？
博格特不仅在享受游戏本身，它更享受的其实是“自我意识”层次上的交锋。
当双方都站在同一水平线上拼尽全力去取胜的时候，拥有强烈自我的那一方会将另一方彻底压倒。
将人格都彻底战胜，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征服与胜利。
倘若将此时的博格特看作是“拥有博格特人格的薇丝”，那么它所贯彻的自我意志显然强大到令人难以置信：
无比傲慢，毫无动摇，对于自己能够战胜对手从未有过一丝怀疑。
永远以超然的角度讥笑着对方的渺小，嘲讽着对方的孱弱。
亚森对于隐藏在“博格特”表皮之下，那个尚未知晓姓名的存在感到发自内心的惊悚。
但想要战胜博格特的人格，就必须回应以更强大的自我意识。
——亦即，能够压倒一切的强烈自我。
…………
短暂的休息过后，几乎毫无悬念的第三轮游戏开始了。
博格特的表情显得悠然自在，而薇丝则面无表情。
实际上，她早已忐忑不安。
她已经落后了一局，倘若这一局她不能再赢回来，那么她也会变成博格特的收藏品。
之后留给亚森的压力将变得更加巨大。
但就像是要戳穿薇丝的虚张声势一样，博格特用力地一拍掌，故作夸张般地摊开了双手。
“恭喜你！薇丝女士，你成功迎来了第三轮！”
“在此之前，极少有凡人能到达这个阶段。”
“嘻嘻，当然你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不过我很欣赏你！”
“为了表彰你的努力，我决定给予你一个荣耀，那就是更大的游戏难度！”
博格特的山羊眼内仿佛蕴含了无尽的深渊，邪气与罪孽几乎快溢出了眼神。
“快刀游戏！最后一轮！最高难度！”
“老规矩，我先来演示一遍！”
“1-2-1-3-1-4-1-5-1-6-2-6-3-6-4-6-5”
“-6-4-6-3-6-2-6-1-6-1-5-1-4-1-3-1-2！”
博格特用一眼就能让人感到胆寒的频率演示着堪称夸张的复杂顺序。
刀尖不断落在桌面上，就像是在反复戳刺着薇丝的心脏一样。
‘我能够做得到吗？’
‘我真的能在这里赢回战斗姐妹们？’
薇丝的意识开始动摇，但博格特却兴致盎然地说道：“薇丝女士，还是由你来选择。”
“谁先手？谁后手？嘻嘻！”
“……”
薇丝艰难地开口道：“你先手。”
亚森闭上了眼睛。
薇丝无意识地屈服了，她输定了。
博格特舔了一下嘴唇，示意亚森赶快开始计时。
“倒计时50秒！”
“别磨蹭了，赶紧开始！”
亚森叹了口气，看来他要亲口宣布薇丝的失败了。
“……预备。”
“开始。”
电子表发出倒计时的声音，薇丝的惨败即将拉下帷幕。
博格特轻松自在地将匕首反复插击在指间，动作如同舞蹈般华丽，又仿佛一个陶醉而傲慢的演奏家。
‘结束了。’
光看它的动作，亚森就知道这局游戏薇丝已经无法逆转了。
就连薇丝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
时间已经过去一半，博格特即将完成第一个循环、留给它的时间似乎还很宽裕。
然而，从来就没有已经确定的胜局，意外在不经意间悄然而至。
“——嗯！？”
博格特一脸惊诧地停止了动作。
匕首的刃尖差点就落在了它狭小的手掌上，离皮肤仅差几毫米的距离。
看见出人意料的发展以后，亚森的大脑霎时间一片空白。
到底发生了什么？
博格特居然失误了？
但这怎么可能？
差点失手的博格特脸上的表情也是惊疑不定，似乎在怀疑是否有人在作弊。
就在它犹豫的期间，剩余的倒计时结束了。
“滴滴滴！”
50秒过去，博格特却连第一个循环都没能完成。
博格特的脸色阴沉地可怕，它举起了持匕的右手，一脸阴森地对亚森两人质问道：“我刚才的右手似乎不听使唤了一下。”
“薇丝女士，能给我一个解释吗？”
薇丝也懵了，因为她什么都没做。
但她还是努力地思考了起来。
最终，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脸惊讶地说道：“是我的手腕！”
“我两只手的手腕都曾经有过暗伤，虽然平时都不怎么明显，但偶尔还是会有些酸痛肿胀。”
“所以我现在只使用单手锤，以前我可是最擅长双手武器的！”
“你将我的暗伤也复制过去了！”
听到薇丝的解释以后，亚森立即反应了过来。
刚才薇丝无意识甩手的动作，原来是为了缓解手腕暗伤带来的酸痛！
但过于傲慢的博格特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差点就失手刺中了自己！
这就是所谓的局外因素影响，千载难逢的逆转机遇居然以他们意想不到的方式降临了。
博格特的表情阴晴不定，它举起了右手，若有所指地暗骂道：“所以我才会这么讨厌右手！”
但它很快就平复了遭遇挫折的心情，转而笑容满面地鼓起掌来为薇丝庆贺。
“恭喜你，薇丝女士。”
“接下来，你只需要在50秒内完成一次循环就能将我击败。”
“但我敢打赌你绝对做不到，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你的手腕同样也有伤，在相同的条件下，你能够做得比我更好吗？”
“询问你的内心，你真的能够做得到吗？”
博格特展露出如同恶魔般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