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腐坏的土地

才刚踏入这片林地，亚森就察觉到了令人窒息的腐败氛围。

尽管已经对接下来的情况有所预料，当真正目睹这一切的时候，他还是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撼到了。

空气中铁锈般的腥味和腐烂的气息刺激着他的每一个呼吸，虽然森林边缘尚且可以窥见几缕绿意，但越往里走，每一步都会显得异常沉重，仿佛踏在柔软而湿润的海绵上。

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地面的泥土就像是被无数鲜血浸泡过一般，染上了不祥的暗红色。

而在地面龟裂的缝隙内，似乎还有深黑色的血液在缓慢流淌，看上去就像是某种菌毯一样，这些菌类不再是自然界中常见的色彩，而是呈现出了一种病态的淡粉色，中心处还不时颤动，仿佛有某种未知生物的心脏在跳动，令人不寒而栗。

血肉的侵蚀已蔓延至无机物上，亚森亲眼看见泛着肉色的岩石有如心脏般在有规律地跃动着，而在浓密的树冠层下，扭曲变形的树木如巨大的梦魇般矗立，粗糙的树皮变得无比光滑，就像是某种不明生物的器官一样。

树木的树根蔓延开来，结成一张又一张血红色的筋脉，横亘在森林深处，仿佛是在捕捉一切生命的踪迹。

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雾气，但这不是普通的雾，而是一种带有粘性的胶状体。它们缠绕在树枝间，将森林的每一处都覆盖在一个模糊的血色幻影之下。雾中偶尔传来低沉而扭曲的呻吟声，就像是痛苦的灵魂在抗议这片土地的污染与玷污。

毫无疑问，这是对自然秩序的亵渎，是生与死，肉体与自然界的，不可思议的恐怖同化。

更令亚森感到恐怖的地方在于：他并不觉得这种畸变有多么恶心。

尽管在这片血肉污染的森林中，生命的本质被曲解，只留下了畸形扭曲的景象，然而亚森却又从这种畸变中窥见了异常严谨且合理的规律，它本质上并非彻底的混沌无序，而是某种超越人类认知、却又完全符合自然的崭新演化。

亚森强忍着心理上的不适继续向前走去，然而这时他突然意识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既然连植物、无机物都会被污染成血肉，那么原本是血肉的东西又会变成什么呢？

“我发誓，我可从来没想过再枪毙你一次，但这次你依然挡路了。”

一转眼间，亚森又来到了之前的小木屋前，亚森在这里击毙了一名发疯的猎人，如今这座木屋看上去就像是某种活着的生物一样。

这并不是错觉，它正在缓慢地向亚森靠近，原本是木门的位置化作成为巨大的嘴，它从嘴里伸出了一具畸形且没有头颅的上半身，那正是被亚森一枪轰爆脑袋的猎人，如今他已与木屋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从猎人的无头脖颈开始，它的整个上半身突然自上而下向外裂开，变成了长满獠牙的口器，朝着亚森所在的方向撕咬了过来！

对于如今的亚森而言，这种简单的袭击已构不成任何威胁，只是之前被他亲手解决的普通人，如今居然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他的面前，这多少会让他有些许复杂的情绪在里面。

“抱歉。”

亚森别无选择，他只能用最直接的方式来送它一个解脱，让猎人被亵渎的遗体得到真正的安息。

破空而过的魔弹将污染化的木屋瞬间点爆，在圣洁魔力的作用下，这头畸形的巨兽被炸得四分五裂，然后迅速燃烧成一团灰烬。

消灭了挡路的木屋以后，亚森没有做过多停留，他抓紧时间继续推进，然而，越是靠近受肉者遗体的中心位置，他所遭受的袭击也变得越来越频繁。

例如看上去像树木的隐蔽袭击者，这些怪物虽然看起来像是树木，但它们的树干内充满了血肉与触须。当察觉到猎物时，它们的树干就会裂开，对亚森发起攻击。

它们的树冠部也并非普通的树叶，更类似于藤蔓的筋膜网挂在树枝上，并与其他树木搭连在一起，共同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织网，倘若稍不留神就会从天而降，没有任何人会愿意被这玩意给捕捉到，因为之后的下场显而易见。

再往后，亚森所身处的环境变得越发极端且危险，一种融合了不同生物特征的恐怖怪物悄然现身，它们的身体覆盖着一层半凝结的滑溜血液，体态狰狞，但它的构成形态并非胡乱堆砌的缝合，而是朝着更加致命的方向所进化。

就连杂草也成为了亚森的敌人，血肉构成的草丛内埋藏着血淋淋的残肢与碎骨，各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低吼、呻吟与惨叫交织在一起，岩石与土地变成了一张张肉壁，随时从天而降的血网更是无处不在。

这片被血肉污染同化的森林宛如深渊，它将吞噬一切生机，并将其同化成这片诅咒的土地。

哪怕对于身为二环枪手的亚森来说，这也是一个异常严峻的挑战，因为他的魔弹每时每刻都在减少，但血肉的污染物却每分每秒都在增加。

为了节省魔弹的数量，他只能“现场取材”，将畸变生物的脊骨当做临时的钝器来使用，每当打断一根就当场抛弃，接着换上第二根继续使用。

等到亚森打断第十三根脊骨的时候，原本残酷的环境骤然一变，仿佛所有威胁都突然间消失了一样。

“噢不，千万别……”

亚森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那些威胁并不是消失不见，而是被某个更大的麻烦给吞噬殆尽了。

原本载着他前往教会培训学校，却因为邪教徒的袭击而半路脱轨的这辆列车，如今已然成为前所未有的巨大威胁。

如同巨型蠕虫般的活体列车正在狂暴地吞噬一切，溃耳欲聋的轰鸣声宛如嚎叫般刺痛着亚森的耳膜，随着活体列车的高速行驶，难以估计的冲击力将肉质化的地表不断掀开，形成了无数正在流血的伤口。

什么样的人会去挑战一辆全速行驶中的活体火车？

亚森的脑子显然没有问题，所以他压根就不想跟这玩意打，一点也不想。

所幸这辆列车显然缺乏足够的智能，也有可能是它还没有进化出完善的大脑，亚森谨慎地绕过进食中的活体列车，一步又一步向森林的最深处前进。

他能够感觉得到，异域的污染源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