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过去
“我出来扔垃圾的时候，恰巧和他打了个照面，我觉得之前是见过他的，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会是你同学也说不定，他好像很怕我看见他，看见我发现他，他就把头扭朝到另一边。”
“然后直到我带着李雪来吃小笼包，他都没走。”
我妈从刀架上抽出菜刀，捏住鱼头，一松手一拍，鱼便失去了活力，在案板上拍打了几下鱼尾，没了动静。
“我们先吃饭，吃完饭再看看他还在不在，如果他真有点什么意思，明早我把你送去公司，我再去上班。”
“可是爸，如果那样岂不是暴露在人家的监控下，连我在哪里上班都会被发现。”
我爸把车钥匙拿在手里掂量了两下，心里也没个把握，其实我倒可以让王叔来接我，王叔应该有他自己的伎俩对付这种人。
……
一顿饭过后，时间来到晚上七点多了，我爸率先拿起望远镜继续观察。我妈跟在他后面，颇为好奇，而我则是想把这件事告诉夏传渊，解锁了手机，划拉了两下对话框，怎么也提不起劲来说话。
“他开着里面的照明灯，居然还在，这小伙子连饭都不吃的吗？”
我妈拿过望远镜也看了一眼：“他把座椅都放倒了躺着，该不会是要在里面守一晚上吧，元旦也才刚过，这么冷的天气，真是有点毛病。”
出师不利啊出师不利，才上班没几天反而被人跟踪了起来。
“要不明早去公安局备案吧，保不齐他想让我毁容，躲在角落里突然向我泼硫酸，我这辈子就完蛋了。”
“哪有这么严重，别自己吓自己，现在法制社会，到处都是天眼系统，他要是敢对你咋样，我让他牢底坐穿！”
我妈在厨房边洗碗边嚷嚷，声音放得贼大，一副上战场不怕死的感觉。
“那你今天怎么回来的？”
“王叔叔送我回来的，柠檬树也一起。王叔叔也知道这个人在跟踪我，他说他要去找写字楼管监控的人查一查。”
我爸把喝到一半的茶水放下：“这能行吗？他是个咋样的人？”
我妈突然冲出厨房，开始插起话来，一点点允许我讲话的机会都没有。
“哎呀，是个雇佣兵，听说还有一个妹子，亲妹子现在死了，留在越南了。”
好家伙，我妈知道的比我还多，她知道这么多居然也不告诉我。
“妈，为什么你知道这么多事情都不告诉我？一开始我还以为他是什么黑帮老大的打手。”
“告诉你这个和你工作也没多少关系，你在那里给人煮饭，你两个就是同事，同事之间相互尊重，下了班就各干各的事。”
“哪儿有你说的这么轻松，他一个人的饭量顶得了三个人的量，煮少了他还说不够吃。他说明天早上要来接我去上班，妈，快说说他那个妹子的事情。”
我妈擦干手，坐在茶几旁边，不紧不慢地拿起护手霜来。
“这个事情我还是听史德杚说的，他说他为了躲债跑柬埔寨去了，住在一个旅馆里，住了有半把个月，连旅馆门都不敢出，有天就有人来找他，就是这个王勇。”
我爸正在边嗑瓜子边喝茶，我顺手抓了一把，听起八卦来。
“那会儿年代挺早的，一九八几年吧，你都还没出生，王勇带着他亲妹子去柬埔寨种芭蕉，果园就有个老板管着，那老板的婆娘死了，单身汉了好些年，看见王勇他妹子就有点想法，一开始也没咋，后来时间一长就不对劲了。”
我爸也很喜欢听八卦，把开着放新闻的电视调小了音量。
“你们猜那个老板是柬埔寨人还是中国人？”
“不是吧……”
我一脸懵逼，
“对，是个广西的，应该也是个移民二代了，他爹以前就跑去了柬埔寨，后来把老婆孩子都带过去了，我听史德杚说那男的从广西过去的时候，已经二十出头了，别人家出国啥的都是打小就去的，他那个时候二十多才移民，也算不得是柬埔寨人，思想语言什么的都固化了。”
“那他现在几岁啊？”
我妈把茶几上剩下的几个苹果从果盘里拿了出来，准备削给我吃。
“如果活着的话也有八九十岁了。”
我算了一下，这不得了啊，倒推回去，一九八几年的话，那个时候他也该有四五十了呀。
“四五十岁？惦记人家亲妹子，他妹子那个时候有几岁？”
“造孽哦，王勇那个时候也只有二十六七岁，妹子就更小了，他爸早早生病走了，他妈在乡下也没有依靠，田地也被村子里的人东边一块，西边一块的霸占完了。”
“不可能吧，那在村子里总该还有些亲戚可以帮帮忙，不至于把田地都占了啊？”
“你不知道，村子里的事哪里像城里还有警察天天管啊，大家以前都是集体干活集体吃饭，你家的地挨着我家的地，分不清楚的时候多得是，因为田地划分吵架打架的，也不在少数，星星，你没在农村长大。”
我爸接过我妈削好的苹果，以老一辈特有的口气更正了我的想法。
我很想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环境造就人，环境造就人，我在心里默默念着。
“可是我听他说他妹子被卖到按摩店是怎么回事？”
“噫，那就是后面的事了，他妹子和果园里几个差不多年纪的女生玩得好，但是人家出生就出生在柬埔寨，观念和我们不一样，她们就指望着巴结几个中国男人来到中国过好日子，偷渡都是常有的事，但是巴结不成功就只能转向果园老板去了，自然而然他妹子就开始和那个移民老板熟了起来。”
“什么意思，意思是他妹子是自然而然的想和那个老板在一起啊？”
我妈看了一眼我爸的脸色，准备讲点啥，想看看我爸反不反感在我面前讲这类话题，但是看样子我爸除了听八卦，别的都不做评价，于是她就垂下眼皮把苹果切成小块递给我吃，继续讲了起来。
“你想嘛，要想拉拢老板看看会不会娶她们做老婆，总归是手里要拿得出一些什么东西来套近乎，王勇妹子就被那几个女生撮合认识了这个老板，一来二去嘛，就被霸占了。王勇那个年纪只顾着干活，经常被老些的临时工欺负，哪里能想得到会发生这些事情。”
“天呐，这完全就是任人宰割，听着就来气，好恶心。”
“所以女孩子在社会上工作，要多留心眼，保护好自己，随便相信周围人可要吃大亏。”
我爸拍了拍嗑完瓜子的手，站了起来，边叹息边总结了一下教训。
“行啦行啦你，星星人家聪明着呢，才没上几天班就说这老些废话，万一给她整不敢去上班了怎么办？你养着啊？”
“我养着就我养着，我姑娘我不养谁养？”
我爸说着又拿起了望远镜，这次他没去厕所，而是把灯关了，拉开了窗帘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