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左右相逢
鹏宇全身各处聚集一处，细胞核提议道：“狗贼等如今背井离乡，向东探索，做点大事怎么样？”
其他结构互相应应，杂杂答应了。
鹏宇沿途风餐，飞过清明如珠的湿地，沿着九曲十八弯的土黄色的长河一路向东。
时代的浪潮迎面吹来，黄土原野上拱出一栋栋土房，转眼间楼房接替原位，千里之外两三点一抹暗灰直入云霄，高楼大厦拔地而起。
渐渐地，坚硬的道路通向四方，形形色色的路人擦过鹏宇的肩头。
鹏宇的细胞壁应激，易化出上下衣裤。
鹏宇学着与路人一样行走，来到几丈见方的红绿胶地。
一端的高框里胖球碰撞弹出，七八个人飞扑过去。
鹏宇一声“狗贼”，探出细胞质拉过球，甩背过后，面前无人，正决策向何方扔球。
鹏宇身后人声高呼，就按照刚才的轨迹向后一抛，回头看着球划出一道抛物线“唰”地蹭过绳网，掉到地上弹了两弹。
旁人立即欢呼祝贺，夸赞鹏宇犹如偶得的身法。
众人将鹏宇推举到场地中线，自己退后几步举高双手。
鹏宇挺直腰背使出高抛的力气，却低估了球的惰性，反被球甩身起一两米，而球夹在鹏宇触手间起伏欲出。
敌方几人见了鹏宇的身势，高跳半空，正向抢球，什么也没有看见，遗憾扑空。
球从高飞的身下溜到后方，被队友捡起，一派运球上篮，正中篮心。
同队几人完成进球，转过身来一齐鼓掌，庆祝鹏宇复杂难测的动作。
对手也只能摸一把额头的汗，无奈承认。
下局开场，队友仍选鹏宇发球。
鹏宇怀里揣着篮球，扫视四方，瞟一眼身后却无人，无声间下腹蓄满了力，准备再次出其不意，偷袭得分。
“颜鹏宇！”远方传来呼唤道。
围观的老少都朝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惹得球场上也都瞧去。
鹏宇愣了一下，只见一女径直迈进球场，抓着鹏宇的肩膀，质问道：“都几点了，还不回家写作业？在外面玩疯了吧！”
鹏宇汽化飞起，又被拉回地面，带回了家。
那人拖着鹏宇往课桌前一甩，质问道：“你作业都写多少了？”
“快……快了！”
“你语文课的呢？”
“语文没作业！”
“谁给你说学校的啊！礼拜天上午的语文课！”
“哦……”鹏宇呆呆回应道。
“你赶紧写啊，别一天天的浪费时间！”
鹏宇耳边一空，随即后背传来一声砸门的爆响。
他打开手机，翻找消息记录，从一条条雷同的“收到”一般的附和中找到了今天的作业——语文作业里只用抄课文的两个自然段。
这恐怕还不够。紧闭的房门外晕晕的电话声道：“我都表示了，咱的意思也都说清楚了，放心吧。”
“到底有没有把握啊？咱和他的关系平时又不算太近……这下学期都开学了，本来想着一开学就去的！”
“哎呀，着什么急啊！现在才上初一，学的内容都差不多，课外也没落下。再说，咱和他的关系平时也不远不是吗？”
“反正请他帮这个忙不容易，咱自己都不好办这个事。有空还得给他表示表示……”
“好了好了，就这样！快到家了……”
传声的另一端挂掉了电话。
鹏宇听得屋外短暂沉寂过后逼近急促的脚步声。
门又闪开，尖厉的外音问道：“今天什么作业？”
“语文就把这两段抄完。”鹏宇比着书上的段落说道。
“数学呢？”
“写完了。”
“什么时候写的？”
“在学校里就写完了。”
“什么作业这么少？”
“昨天的作业改错。”
“然后没了？”
“没了……”
一声长叹远去，门又“咣当”一声砸上。
鹏宇继续听察着门外的动静。
家的另一端响起沉重的关阖声，家门开关——一定是爸爸回来了。
妈妈走上前催促道：“你得赶紧办了，他学校里现在作业都不布置了，弄弄昨天的拉倒了，这样根本不行！”
“知道了。”爸爸回答道，“已经联系到人了……”
“不是！”妈妈打断道，“你知道人家稼轩天天布置什么作业吗？人家的资料一张一张地往下发，这样能不学好吗？你再看这个学校连作业都没有！”
“哎呀，你不能这么看啊！每个学校的进度都不一样，不能光看着一点……”
“就是进度不一样啊！我一直在跟你说这个！人家尖子生都学竞赛学高中的，咱这样的怎么跟人家竞争啊！”
“咱家也参加竞赛了啊！怎么没参加？”爸爸走到电视柜前，拿起晶莹剔透的塑雕说道，“这个不就是孩子打羽毛球拿的冠军吗？”
“谁给你说这个啊？这个卷子上考吗？考试占分吗？就算中考也没听说过考什么羽毛球的！你整天弄这些没用的一点意义都没有！”
妈妈夺过奖杯，向地甩臂。
鹏宇印象中闪过一道，从迷糊中惊醒——幸好刚才只是个噩梦。
不过到底是个梦，总要有个来由吧——那究竟是谁的噩梦呢？
总感觉一把把刀突刺，却刺向的不是自己。
鹏宇无从知晓。
他再听听门外，妈妈说道：“孩子喜欢运动，到那里肯定能交朋友。”
爸爸附和道：“那可得让着他们点，咱的羽毛球可是拿过冠军的！一不小心全打赢了，没人跟咱玩了！”
“就是那里的学习节奏快，多跟老师沟通沟通，有老师带着应该没问题。”
“去了就能适应了，有那么多同学呢！”
鹏宇听着——看来转学这事已经是既见的必然了。
过了不久，爸妈三两趟地回家时，手里总捎着崭新包装的，要么牙膏，要么洗发露，往黑袋子里装。
鹏宇好奇地问道：“这些干什么的？”
“你上学带着的啊！你转过去不得用吗？”
“啊？我还得在那刷牙？”
“当然了！一去就两周，刷牙洗澡都得在学校里！”
瞬间鹏宇印象更新，闪快得他措手不及，回到书桌前呆呆地看着白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