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糖果
晚上十点,窗外电闪雷鸣,哗啦啦的下起大雨,安寒伸出手拉上半敞的窗户。
狭小的卧室里,只有一台手臂长大小的圆形风扇辛勤劳作,因为款式老旧,吹出的风很小,屋里面还是很闷。
睡前还没有吹干的头发,现在摸起来有些干燥,安寒困意来袭,躺在竹木凉席上翻了个身,漆黑的楼栋闪着几处微光。
这栋楼是个违建楼房,楼房老旧破损严重,但没人出资修缮,一直处于没人管的状态。
因为靠近菜市场,所以这里面的住户大多是来城务工的租户,这些人起早贪黑,大多数人回到家吃饱饭后倒头就睡,少数回家晚的也舍不得彻夜点着灯留着。
97年清城城区大肆建造楼房,这栋楼是一个有钱的外地开发商特地来清城建的,但没想到根本卖不动,又因为手续不合规,最后几千块一套甩卖了。
安庆谨就是在那个时候抢到的这套房子,两室一厅,面积不大,却是花费了安庆谨当时所有的积蓄,甚至卖了他最珍爱的手表。
只是没想到……杨秋叶和安庆谨根本没走到一起。
杨秋叶是安寒的母亲,年轻时跟安庆谨爱的死去活来,甚至为了他跟家里断绝关系。
两人如胶似漆,很快,杨秋叶怀孕了,可生活的琐事渐渐磨灭掉她对安庆谨的爱情。
安庆谨虽有几分姿色,可说到底他只是个穷小子,根本给不了杨秋叶想要的生活。
杨秋叶怀孕后,两个人每天只依靠安庆谨那点微薄的工资支撑,恨不得一毛钱掰成两毛钱用,每天为了柴米油盐发愁。
杨秋叶渐渐意识到,她不能跟着安庆谨过这种生活,不然她的一辈子就完了,所以杨秋叶在安寒只有五个月大的时候跟着一个外地富商跑了,至今下落不明。
起初,安庆谨不知道是因为自尊心作祟还是因为太过自信杨秋叶对他的爱,根本不相信杨秋叶是个水性杨花、嫌贫爱富的女人,他坚定的认为一定是那个男人强迫带走杨秋叶。
最初那几年,他带着安寒辗转各地寻找,最后全都杳无音讯,渐渐的,安庆谨终于接受事实,其实他心里早就明白,只是不愿相信。
最后,他又带着安寒回了清城的老房子。
安寒上小学后,安庆谨就把她独自留在家中,外出务工,有时一两年也不回来一次,他不愿意踏进这房子,也逃避见这房子里的人。
所以,这些年,安寒一直独自生活。
太阳拨开云雾,白光乍现天际,天刚蒙蒙亮,外面的菜市场就开始响起了叫卖声。
安寒起床上学,一路上她东张西望,刻意躲避,幸好安然无事到达教室。
班里的同学来了大半,教室里乱哄哄的嘈杂一片。
几个追逐打闹的男生将前门的路几乎堵死,安寒小心翼翼从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生后方穿过,差点被迎面跑来的林彤撞倒在地上。
安寒对于林彤印象很深,高一时她曾和安寒同在一个班级,开学摸底考直接考进了重点班,而后稳居年级前十,安寒在心里一直以她为目标。
因为苏在在的事情,班里女生似乎有些刻意疏远安寒,所以她的旁边很冷清。
她默默掏出课本,今天是集训的第一天,意味着备战高考的序幕正式拉开,她只有最后一年的时间,安寒明白自己最应该干的是什么,所以心里虽然有一丝失落,但还是打开课本开始预习。
一旦进入学习,安寒就把这些事情全都忘了干净。
过了几分钟,安寒正思考书本中的问题时,感觉有人戳向她的手臂,她放下手中的笔,看向身旁的人,露出疑问的神情。
“你要吃吗?”葛娟拿出自己早上买的曲奇饼干递向安寒,她其实刚才就想拿给安寒,但她不好意思说。
昨天她坐在窗边清楚看到苏在在将安寒推倒在地,葛娟和班里其他同学的想法不同,她觉得安寒很可怜,被苏在在那样欺负。
所以她不介意和安寒坐同桌,她认为安寒一定是个温柔又善良的人。
安寒看向葛娟,其实她早上吃了两个大白菜包子,现在肚子里是饱的,可是她不想面前的人失落,还是伸手接过,跟葛娟轻声道谢。
她把曲奇饼干放进包里,手指摸到了黄色布袋里的糖果,掏出几颗糖递给葛娟。
安寒怕热,总是流汗,初中时因为低血糖晕倒几次,后来书包里就总是备着糖,觉得不舒服就吃几颗。
葛娟看见是水果糖,很开心,一手吃着曲奇饼干,一手接过糖果。
后排的余成闻到香味,戳了戳葛娟:“见者有份。”
葛娟尴尬的看着手里剩的一丁点曲奇,犹豫下全塞进余成手里:“都给你吧。”给了之后她又开始后悔,担心余成会嫌弃。
谁知那人一丁点嫌弃的心思都没有,一口就给吞了,这才满足的擦了擦嘴:“下次再有这种好东西,早些拿出来。”
这话是对着葛娟说的,可安寒想到自己刚刚递给葛娟的糖,不知道有没有被他看到,于是从包里掏出十来颗放在余成的课桌上,又掏出十来颗放在张林的桌子上。
这么分下来,安寒的包直接空了,只剩下最后三颗孤零零的躺在那,犹豫了一下全掏出来拿给葛娟,刚刚自己只给了葛娟几颗,比给余成和张林的都要少。
余成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看见是吃的就开心,直接抓起糖果,拆开一个就往嘴里扔,反倒是旁边的张林,跟安寒轻声道谢后再拿起糖果。
“叮铃铃……”上课铃突然打响,教室里静了两秒,高跟鞋的声音却没像想象中一样传来。
刘文芳今天穿了件黑色运动服,从后门悄无声息的进来:“昨天突发雷雨,因为天气原因,所以学校决定,暑期集训就此结束。”
这个消息突然,此话一出,班里顿时炸了锅,惊呼雀跃,根本没人注意到后门的刘文芳皱着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