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迪斯马斯的放弃
在听到战斗声的第一时间，李昂脸都绿了。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如果真的是敌人在屠杀领民，绝对不会产生金属碰撞的交战声，而应该是一边倒的屠杀，是金属划过血肉的声音，远远不足以穿透城堡。
“不可能是领地里的人，今晚又有一个骑士来了”，迪斯马斯面色凝重，他也想到了这一点。
“往好处想，很可能是友军”，李昂自我安慰着，周围已知的骑士就三位，“今晚来袭的很有可能就是药骑士，跟他战斗的应该就是木骑士。”
“不一定，我出去看看，迪斯马斯你保护好李”，雷纳德听了一会，从声音频次和音色大致判断了双方实力，听上去水平相当。
圣骑士出去之后，迪斯马斯和李昂闲的无聊，聊起了刚才的战斗。
“没想到他们居然是一套”，迪斯马斯有些不舍地将魔法弓弩和追踪箭矢递给李昂，一件是从庄园外的弓弩手身上缴获，另一件是在抓捕管家的时候拿到的。
很显然，他们都是莫特男爵家族的所有物，之前被管家拿走了，在李昂继续阅读莫特男爵家典籍的时候，根据里面的描述想起了这两件战利品，这才发现他们其实是一套。
让迪斯马斯意外的是，李昂并没有将它们拿回去，反而重新推给了自己。
迪斯马斯惊讶地抬头看向李昂，发现对方是认真的，不敢置信地发问：“李，你知道这样一套魔法道具放在王都能卖多少钱吗？”
“成套的比单独的贵很多，我是知道的，大概能换到一个小骑士领？或者是王都附近的一个庄园”，李昂耸耸肩，满不在乎地说，“也有可能换到我的一条命，把他们放在我的手中，只会因为瞄准失误或者速度太慢，在射出去之前就被药骑士刺死。
“当然，要是别人，我是不会给的，只有你和雷纳德才能让我如此放心。”
“要是被我那群同行听到了，我的名声就毁了，一名盗贼被赐予一套魔法道具，还说让人放心”，迪斯马斯小声嘟囔了几句，没有再推辞，收下之后又说起了别的，“可惜让他跑了，希望刚刚的战斗让他伤口恶化，赶紧死掉。”
“是啊，那家伙保命手段真多，要是准备时间充足一些，应该可以留下他的。”
李昂也感到有些可惜，如果不是时间太紧，他也不会用地上洒水和炉灰显形这种粗糙的办法去对付隐形人，可惜，察觉到的时候对方已经进入城堡，想要不惊动对方只能就地取材。
“不一定”，这次迪斯马斯反对起来，“在雷纳德说教会没有收录过这些魔法之后，我就觉得不对劲，要是大公本人或者直属于他的骑士前来，我会感叹对方家底深厚。最开始那个大斧子逃走，我也以为是一次性道具。
“但一个叛变的药骑士也能拿到这种稀有魔法，对方的实力肯定远超我们想象：要么他们能够大量生产道具，要么在他们眼中这种魔法都是可以随便传授的。”
说到这里，迪斯马斯双手搭在李昂肩膀上，正色说道：“李，现在雷纳德不在这里，我就直说了，对于你，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离开这里，远离贵族们的漩涡。
“今天我们能从药骑士手下保护着你，但以后呢？雷纳德是强，但他只有一个人，一旦今天对方来的不止一个，而是更多骑士，只要拖住雷纳德一会，他们就能找到你，我也最多只能帮你拦住一人。
“不管投靠谁，都会得罪人，干脆把爵位丢给别人，就像他们把爵位丢给你一样，好好地回到王都，以你的能力依旧可以成为名人。我对机械一窍不通，也能看出你的蒸汽机绝对是划时代的发明。”
说到这，迪斯马斯认真地看着李昂的眼睛，对他说：“走吧，在大公派来更多的人之前走吧。”
李昂沉默了，他在迪斯马斯眼中看到了关心，这是盗贼发自内心的想法。
但是真的能走吗？王都就安全吗？
“迪斯马斯，我已经在漩涡里了”，李昂转过头去，看向床头挂着的领地地图，那是他按照前世习惯要求的，“我在来到这片领地第一天就走不掉了。
“如果我放弃一切去王都，那我还能继续保有我的想法和设计吗，不会突然在街上一辆马车冲出来，让我当街横死，同时另一个贵族对着‘自己设计’的蒸汽机侃侃而谈吗？
“迪斯马斯，贵族们是不允许平民拥有挑战他们的力量的，一种可以跟魔法相提并论的力量，只能由贵族自身提出，然后在只属于贵族的圈子里流通。
“在王都，七百年前立国者为了和平建立的学院，至今都只有贵族才能进入。”
这是李昂的真实想法，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李昂很快就意识到了这和自己前世的时代，以及和前世中世纪的最大区别：力量的差异和获取难度。
前世之所以能够往人人平等的方向发展，正是因为个体力量差距不大，同时越是强大的武器和技术，就需要越大规模的群体和阶级参与组建和维护，让暴力并不能成为个人的专属。
这个世界，虽然没有像修仙世界里一样伟力归于自身，但强大的贵族骑士依旧可以轻松屠戮农奴组成的“军队”，对于魔法的研究投入过多也让贵族对“凡物”一样的自然科学没有余力去研究。
但是，这真的是不可跨越的吗？
刚刚迪斯马斯使用的那套魔法弓弩，就李昂从典籍中了解到的，需要一名有着数十年经验的资深魔法符文匠，花费上数月乃至数年的功夫，才能在反复的报废后铭刻出成套的符文，在一大堆独立的弓弩和追踪箭矢中组合出不互相干扰的一套。
而且，在近距离或者角度过大的情况下，追踪箭矢要么来不及扭转方向，要么无法按照使用者想法识别目标，在混战的情况下，更有可能痛击友军，有追踪还不如没有。
如果不考虑追踪功能，光考虑他的速度和威力，对枪械基本不了解的李昂也知道，近距离击穿这个时代的盔甲只需要前世的步枪就可以做到。
这两者，在它们各自的时代，造价完全无法相比。
现在，李昂的问题就是，自己能不能在对方按死自己之前找到快速武装自己的办法，不需要让所有民兵都成为特种兵一样的精锐，只需要让自己那十个卫兵有击杀骑士的能力就行。
或者，更低一点，只要自己有能力就行。
迪斯马斯并不知道李昂心中的想法，他只感到对方的坚决。
“那如果像一个普通人一样生活呢？”迪斯马斯还不死心，在他看来李昂是个好人，好人不应该被拖进这种破事，“装作你没有想到这些，普普通通的过一辈子？”
“我觉得大公不会这么想，没准他认为我是偷偷隐藏起来准备阴他”，李昂摊了摊手，“我们不能将自己的性命寄托在别人的想法上。”
迪斯马斯还准备说些什么，但在这之前李昂就按住了他，对他说：“我不会走的，不仅仅是因为我走不掉，还是因为之前说过的，我想证明自己。”
李昂拉着迪斯马斯来到领地的地图前，在上面标出的每一个地点指着：
“你看，我们是在这里解决了矿场管理员，你当时还带回来了一大笔钱，我高兴了很久。
“在这，我们解决了巡逻队，让领民们开始尝试相信我。
“还有这里，我们造出了第一台蒸汽机，虽然约翰说最近工作不太正常，但矿场已经比过去好很多了……”
李昂在地图上数着来到领地后的日子，一点点回忆过去尝试过的努力。
一旁的迪斯马斯也不再劝说，他已经明白了，李昂是下定决心要在这里生根，像一个真正的领主一样经营领地。
“好吧”，迪斯马斯突然出声打断，在李昂以为他还要劝说的时候，迪斯马斯说：“既然你已经做决定了，那你就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首先第一步，就是让自己能够安全的活下去，只有这样你才能长久地带领大家走下去。从明天，不，从今天起，我也会帮雷纳德监督你，让你尽快成为一名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