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卫兵队就是宣传队
让我们把太阳往回拨，回到卫兵们刚刚出城堡之后的时间。
在被雷纳德制止明目张胆讨论刚刚的光炮之后，卫兵队们开始窃窃私语讨论刚刚的光炮。
最开始，他们最崇拜的是领主大人，领主一到领地就把欺压他们的管理员解决了。
现在，他们最害怕的是圣骑士大人，每天的晨跑之后，他们会享受到过去从来不敢想的治愈术，然后接着被圣骑士赶着跑圈，之后还有力量训练，剑术训练，这几天都没停下来，只有和领主大人出去视察民情的时候才能休息一下。
走过城堡外围的土坡，埃德蒙对身后的队员们大声喊着：“都打起精神，今天是我们第一天为领主大人做事，一定不能漏掉任何一户！”
身后的队员们大多点点头，有一两个笑着说：“之前不是一直帮忙提火炉吗？”
听到这话，全员都哄笑开来，之前领主在领地上视察民情，怕前来的人们太冷，就让每一位卫兵队成员提着一个小火炉，结果几乎整个镇子上的人都过来烤火。
“之前那只是让你们出来见见人，成天呆在矿洞里，太阳都见不到多久，要是一出来就让你们挨家挨户询问情况，怕不是对面一开门你们就说不出话来！”
埃德蒙的话让队员们笑得更欢，不过，所有人都认可埃德蒙说的。
这不仅仅是因为埃德蒙是他们的队长，也不仅仅是因为埃德蒙在剿灭巡逻队的时候拦住了两个人，而是因为埃德蒙说的就是事实。
过去——尤其是过去一年内——矿工们都要到镇外的矿洞集合，白天一大早就要起床，然后进入平均三五米的矿洞，中午也没什么时间休息，一直到快落日才能出来。
这样的生活增强了矿工队内部的凝聚力，也减少了成员和镇上人员的交流，只有在周日休息日的时候，矿工们才会一起去酒馆里畅饮，但大多时候也都是矿工们抱团娱乐。
在一天的工作之后，矿工们只想回家好好休息，没有心情和邻居们打招呼。
其他人大都是种地为生，如果和同样种地的邻居打好关系，还可以偶尔帮衬一下，和矿工们打好关系，他也不可能从黑黑的矿洞中回来帮你犁地，收成更不可能分给你，要石头也没用。
至于收入待遇，本来是挺好的，在老男爵的最后几年，随着管理员及其背后人员的压榨，矿工们的收入待遇也都下降，在其他人眼里都变成了穷亲戚。
再加上长期的矿井工作，潮湿、昏暗、通风不良的工作环境也对他们的健康造成了危害，让他们比地上的人更加苍白和衰老，以至于人们认为他们因为挖掘地下的财宝而被大地的精灵给诅咒了。
种种原因相加，矿工的社会地位就变得低下，让他们更加不愿意和镇上的人接触，以至于很多矿工一辈子都是单身一人。
只有一些年轻的矿工还会参与镇子上的社交，找一个女孩结婚生子，然后大概会和老矿工一样，在矿工的群体中度过一生。
这样的生活让转为卫兵队的原矿工们不习惯镇子上的其他人，在李昂听故事的时候，卫兵队们提着火炉看着周围人来人往，一天下来见到的人，比他们过去一个月见到的都多。
让这样子的卫兵队去挨家挨户宣传税收政策，显然是不现实的，就算陪着领主见了两天领民也不行。
好在镇上也就两百人出头，矿工就占二十多个，加上矿工的父母、妻子、儿女，一共有六十多人，占了四分之一。
再算上他们的邻居，那又有三十人了。
这么算来，能让矿工们比较自然地交流的人占到了镇上的一半不到，只有剩下的一百多人才是真正的挑战。
“大家，都还记得领主大人和圣骑士大人教给你们的话吧！”
埃德蒙语气严肃地问道，卫兵们也纷纷严肃了起来，当提到那位圣骑士的人，队里最爱开玩笑的人也要立正才敢讲话。
“记得！卫兵队就是宣传队，要把领主大人的政策传达给领地的每一个人！”x9
所有人整齐划一地回答着队长的提问，甚至队伍也都排成了一排，他们并不怕圣骑士本人，只是害怕被罚加跑圈。
“好，很有精神，所有人都有，跑步前进！”
一队人整齐地跟在埃德蒙身后，来到镇上，埃德蒙宣布解散，卫兵队的每个人都前往提前安排好的任务目标家中，埃德蒙自身则往自家走去，快到自家院子前停了下来，来到自己邻居家院子外面。
犹豫了一下，他喊着邻居的名字：“罗伯特，在吗？”
罗伯特正在厨房里熬药，听到邻居埃德蒙叫自己，赶忙走了出来。
罗伯特对于自己的这个邻居印象还不错，和其他矿工队大多是没分到土地才去工作不同，他这个邻居是因为矿工队缺人，被管理员强行抽壮丁抽走的。
不管是罗伯特还是埃德蒙，身份都是领主的农奴，即使上一任领主没怎么管他们，这一任领主愿意为故事支付铜币，他们也都是农奴，是所有财物与血液都属于领主的农奴。
农奴，没有拒绝的权利。
罗伯特打开自家大门，当然这破旧的大门不用打开也能看到外面的情况，自己的邻居正穿着一套新衣服站在门口，看装束至少得是自由民才能穿得起的。
“埃德蒙，恭喜你在领主城堡里工作啊，等老了，领主没准会大发慈悲放你为自由民呢。”
随后，他又不好意思地道歉：“前几天去溪水下游的草药师那里买药，昨天刚回来，今天才知道这个好消息。”
埃德蒙走进邻居的小院，带上篱笆围栏的门，熟练地坐在罗伯特院子里的大石头上：“小家伙最近好些了吗？”
“昨天晚上喝了药，好了一点”，听到埃德蒙的发问，罗伯特眼光顿时暗淡了下来。
对方口中的小家伙指的是自己儿子，今年已经八岁，但是从小体弱多病，三年前隆冬的一场大雪过后，小家伙开始发烧，用雪擦额头两天都没有好。
罗伯特也尝试过民间各种奇怪的方法，比如在石头上睡一夜再将石头扔的远远的，又比如用家里的老扫帚抽打孩子的胳膊，在所有知道的办法都试过之后，他只能求助于野外独自居住的草药师。
三年前的那场高烧喝了整整三天的药才好，两年前再次生病，同样喝了三天，去年没发烧，大家以为再也没事了，结果今年更加严重，这一次已经烧了一周多了。
“恢复了一些就好”，埃德蒙说完顿了顿，想了想圣骑士绝不会骗自己，就继续说了下去，“领主要收税了，这件事你知道吗？”
“什么？我昨天晚上才回来，没听过这事，按规矩不应该还有半个月吗”，罗伯特大吃一惊，最近几年为了儿子的病，家里已经掏空了积蓄。
在这个医疗没有普及开来的世界，仅仅只是小孩发烧，就需要一家人尽全力去医治了。
“领主说，这次收税提前半个月交的，只需要交土地金和人口稅，半个月后交的，就需要把老男爵定的那一大堆稅都交上”，埃德蒙跟邻居解释了领主的政策，但是罗伯特显然没有为此感到开心。
“我刚买完草药，现在家里没有钱，粮食也只够自己家吃到夏天的……”
罗伯特双手揪着头发，把头深埋在手臂之中，这几年孩子的病已经让他操碎了心，如今刚经历一次旅途回来，还没休息一天就听到更糟糕的消息。
“我知道，我和领主讲了你家的情况，他认为，不幸不应该成为赦免的理由，但是你对孩子的爱让他感动，他决定给你一个机会，一个为他效力的机会，这样你不仅可以度过这次征税，还可以受到领主的庇护。”
“真的吗？领主可是贵族，他们怎么可能有良心这种东西，怎么可能被农奴的故事感动。”
可能是听到“故事”这个词，埃德蒙的脸不由得抽抽了两下，作为卫兵队队长，那两天他一直站在离李昂最近的位置，也是镇子上领民挤得最凶的位置。
“你刚回来不知道，新来的领主是一个仁慈而慷慨的人，他在你刚离开的两天，为每一位愿意讲故事的领民支付了一枚铜币，你的故事已经传到他的耳中。”
讲到这，埃德蒙故作夸张地看了周围一眼，然后凑到罗伯特耳边：“而且，现在的领主还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在前不久刚失去了父亲，又赶到陌生的领地继任男爵，你说，他能不被你为孩子付出的故事感动吗？”
罗伯特似懂非懂，但没有多余选择的他只能顺着埃德蒙的话接着说：“那我该怎么做呢？”
“你只需要这样这样，那样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