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医者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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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敏之哥,雪中的西湖是怎样的?”

“当晶莹的雪花遇到了荡漾的湖水,便成了永恒的圣洁!”

“永恒?”

“我看到过湖水承载着无数的落叶,却独独承载不了雪花,源自他们本就是一体,相遇而后成为永恒,瞬间也是永恒。”

易仁沉默了,深深的思考着苏敏之的这一番话,“我有一个自年少时就喜欢的人,幼时,母亲便时常提醒告诫,她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姑娘,总有一天她会回到属于她自己的世界中,妄想只会困住自己。”易仁自己冷笑了一下,将胳膊垫在脑袋下,继续道,“我们二人经常坐在山岗上向远处眺望,她总是想象着张岱笔下那被雪花浸染的西湖美景,她总是那样的宁静,却又那样的不安,她总觉的自己是一个无根的浮萍,命运总归是由他人掌控,一生都被束缚,无法解脱。我当时认为她杞人忧天,可哪知她却有预知自己未来的能力,她一直都很清醒,反观我,愚蠢的令人生厌。

她是郡主,别人觉得我不知道,可我一直都知道,心底里的喜欢根本就没有那么好藏,可笑我藏了半天竟无人不知,敏之哥,你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姑娘吗?她从小饱读诗书,出口成章,礼仪规范更是严格教导,她的举手投足间尽是优雅,她仿佛从来不属于王家村,不属于大山,更不属于北方的俊秀,她温柔的像是这西湖的湖水,美丽的仿佛这岸边的垂柳,散发着她的生机,”

“那她现在在何处?”

“她死了,她死之前还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完整的姓名,短短的一生都被困在了那个枷锁之中,”易仁的眼泪静消消的在脸上肆意流淌,连说话都捎带了些哭腔,“我们说好了,我要带她回她的外祖家,一起去看雪中的西湖,一起踏上西北的黄沙,走一走当年霍将军走过的路,你说,她怎么就能食言呢?”

“她定是位顶好的姑娘啊!”

“敏之哥,”易仁突然坐起来,苏敏之也坐起来看着易仁,易仁的脸已经满是泪水了,“敏之哥,你知道吗?她死在我的眼前,她在我的眼前走了,”说完便大哭起来,哭的撕心裂肺,苏敏之看到此刻的他和初见真是判若两人,可能这个至真至诚的易仁才是真正的苏易仁,他将真正的自己藏在了无穷无尽的悲伤之中,苏敏之用手抱了抱苏易仁,拍了拍他。

“想哭就大声哭出来,”

苏易仁哭声渐止,“敏之哥,谢谢你听我说了这么多,”

“兄弟,这位姑娘没有了枷锁的束缚,她现在自由了,她可能就在我们旁边一起观看着这西湖的美景也说不定啊!那么美好的姑娘要成为你最美好的记忆,不应该成为你的枷锁,易仁。我想这是她最想同你说的吧!”

两人便又躺下感受着晚风,西湖的水在耳边回响,没过多久,苏敏之耳畔传来了易仁的呼吸声,他转头看了看易仁,他心底藏着悲伤,无处诉说,无处发泄,可想他是有多么累啊,睡吧,睡吧,说出来便舒服了,睡个好觉,明天又是崭新的一天。苏敏之看着天空,说枷锁,世上又能有几人活着没有枷锁呢?

苏敏之想着,又想到了自己,人的一生非得要做些什么,有一份属于自己的事业才算是人生吗?什么都不做呢?天空中繁星多的耀眼,一闪一闪的,非得要发光才能算星星吗?花开无声,花落亦无声,他闭上双眼,感受着这渐渐静下来的西湖,只有安静下来,才真正是西湖吧!

忽然听到旁边有人在水里呼救,惊醒了睡梦中的易仁和神游的敏之,敏之迅速锁定落水之人的位置,看到距离他们的小船很近,不假思索便迅速跳下水中,不一会儿便救人上船来,易仁对他进行了急救,索性这个人没有出事,船家嘴里一直叨念着菩萨显灵,保佑了这些年轻人。

这时,一搜华丽的画舫向小船驶来,只见船头站着几个女子,等着两船贴近,才看清船上站立的是溱嫆和她的姐妹们,“原来是敏之,这位小兄弟怎么样了?”

“只是呛了几口水,无大碍,怎么,你们认识吗?”苏敏之抬头望向溱嫆。

“没有,我心爱的琵琶在玩闹间不小心掉到了湖中,这位小兄弟帮我去捡罢了,我不会让他白白付出辛苦的。”

苏易仁插话道:“难道在这位小姐眼中,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胜过你的琵琶?人命没了,还如何花得钱呢?”

“这位小兄弟说话可有意思的很,我出钱,他出力,都是我们自愿公平的交易,有何不可,你也不至于如此咄咄逼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批判我。诸位告辞。”溱嫆说完向小船上扔了些钱,有些钱甚至掉落在了水中,便让驶船人驶离小船了。

只见那个呛水的小兄弟起身捡那些钱,甚至水里的都不放过,“这位仁兄,谢谢你,但那位小姐说的不错,我只是画舫里的侍者,正因为有了他们的赌局,我才能赚到更多的钱,我们等这一天等的太久了,这一天运气好的话,可以赚到一年的钱,而对于富贵小姐公子来讲,不过是可以随手扔掉的数额罢了,瞧见了吗?这些钱,我们一家人可以吃好久了,今天就算舍出命去,就算让我跪下也是值得了。只可惜那把琵琶被另外一位侍者抢先捡上去了,不然我获得的会更多。”

苏易仁和苏敏之相顾无言,不知他们各自都在想些什么。

另一船中,一个姑娘说道:“溱嫆,那不是你喜欢的苏敏之吗?怎么转身便离开了?”

“在那种情况我还能说些什么呢?”

“旁边奚落你的人就是苏家从北边来的穷亲戚吧?一看就是一身酸腐味道。听说他们家里都住的是茅草破屋,寒酸的很,果然人都要往高处走,捡个有钱的亲戚做依仗!”

“肖晓,你胡说些说什么,天天唧唧咋咋的,竟是嚼舌根,我看那个兄弟说的没错,我们的的确确都是一身的铜臭味了!”溱嫆瞪着她的玩伴肖晓说道。

“溱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肖晓说道。

“我说错什么了吗?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溱嫆和肖晓争吵起来。

“溱嫆,你以为在座的谁会愿意和你做朋友吗?你一个庶女,母亲戏子出身,若不是爬上了你父亲的床,怎么有你这一身的荣华富贵?总归是戏子的女儿,不受宠爱,听说正妻的女儿儿子要么在上海,要么在国外,只偏偏留你在外祖家生活这么多年,不闻不问,和你玩儿,也是看的你父亲的面子,天天在女校趾高气昂的,还不如西铃铛呢!”肖晓的旁边有女伴拉她,使劲的拽着她的衣角,但她还是滔滔不绝的说个没完,完全没有任何忧患意识,有人的地方就有流言,难听的流言会使一个在不喜欢自己女儿的父亲做出维护家族声誉的事情,让口不择言的人买单,众人越是劝阻,肖晓便越是说的起劲儿,好似要将这些年的苦楚全部都宣之于众一样,只见溱嫆抬手就是一巴掌,身子面对着西湖,只等着船靠岸就赶紧逃离这个充满是非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