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次日便是苏园定好的迁坟立牌之日,此间不好太多陈述,因为这些个礼俗礼法并不知悉一二,只见当日和尚立于苏家宅院,祖父祖母的牌位被请入祠堂之中,这天苏家老二苏正风正风尘仆仆的从外地赶回来,一起随行的有一个女人还有一位同样穿着军队服装的军官。
大家依照礼俗纷纷行礼祭拜,就快要结束的时候,一辆小汽车停到苏家门口,下来一个人正是苏园的大儿子苏有章,西装革履,好不威风,进了宅院,便到祠堂中祭拜祖父祖母,这样的大事,子孙后代理应回来。
这是苏家人到的最全的一次,却没有人说话,或是因为亲人的归家而聒噪喧哗,大家都保持了沉默,此刻只有和尚念经颂文之声和树上的蝉鸣。礼罢,苏易仁走到祖父祖母的牌位前一直跪到深夜,不论谁来劝阻都默不作声,直至在祠堂中晕倒。还是苏正风的副官将其背了回去,郎中过来诊治,并无大碍,只是太过劳累了而已,此刻,众人悬着的心才算落地。
众人从易仁的房间出来到正厅当中小坐,老大苏有章坐下便翘起了二郎腿,仿佛这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父亲,母亲,我稍坐一下便要赶回上海去,你们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嘱咐和安排的吗?”
苏母忍不住眼泪留下来,“我的大儿,我又有几年未曾见到你了,你这刚回来就要走,你这又拿了这么多的礼物,我在乎的是这些礼物吗?”
“行了,有章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去做,你莫要哭哭啼啼的了,像什么样子,你且忙重要的事情去,家里一切都好,不用记挂。”苏园对苏有章说。
“大哥哥,你给我带了什么礼物回来?”苏小妹跑到苏有章身旁,搂着苏有章的脖子问道。
苏有章放下翘起的二郎腿,“待会儿让母亲拿给你,你就知道了,现在保密,哈哈。”
“大哥就是会故弄玄虚,现在身居高位,想见你一面都是难上加难啊!”苏正风从门口进来。
“正风,这些话本不该在家里说,但我还是要提醒你,跟什么人,做什么事,莫不要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苏有章一下子表情严肃了起来,可以说怒目而视。
“大哥,这正是我要同你说的,擦亮眼睛,才会知道未来的路如何走。”
“好了,大哥二哥,你们之前感情不是最好的嘛?现在这是怎么了,吵吵闹闹的,你们的事情我也管不了,可你们别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苏味道说出来的话也着实让两个身居高位的人闭了口。
这个场合独独的少了苏敏之,他正在他最喜爱的皓月亭中发呆,不知在看些什么,他明白,一家人全部聚在一起,就会说一些他一点都想关注的话题,这些话让他苦恼,还不如躲在这皓月亭中更让人自在。苏有章从正厅出来走了一段,正准备乘车离去,看到皓月亭中有个人,便上前来。
“敏之?你怎么在这里坐着,你打算要奉献自己喂蚊子了?”
“大哥。”
“听说你最近连上学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不如我送你去留学如何,总是在家,没有点抱负,在将来如何成事呢?应该有理想有追求才是。”
“那大哥你现在觉得你实现了自己的抱负了吗?”
“我自然是在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有些事,总归是要有一些人去做的。”
“我很羡慕你们明确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
“敏之,那你想一下你想做什么,写信给大哥,大哥会尽己所能来给你安排。兄弟几个我最担心的就是你。”
“好,谢谢大哥。”
苏有章拍了拍苏敏之的肩膀便出门乘坐小轿车离去了。看着苏有章离去的背影,苏敏之从地上捡了几颗石子朝水中扔了出去。
正厅之中几人坐了坐便也各自去睡觉了,苏母总觉得落了些事情,但又想不起来,索性就明天再说好了。
敏之正在发呆之际,有人从背后碰到他肩膀,着实把他吓了一跳,“二哥,你每次都这么吓人,你走路是真的没有声音。”
“敏之,你是想的太过出神了。对了,我交代你办的事情怎么样?”
“二哥,我觉得你最好亲自去看一眼,真真是委屈那孩子,在你写信告诉我的时候,我便去找了那个瞎眼婆婆和妇人,没成想妇人在两年前去世了,孩子就一直跟着老婆婆捡垃圾,生活十分艰苦,现在条件虽然好了,可是那孩子却的的确确的可怜,本身好好的一个女孩子,愣生生的被教育是男孩子,这孩子长大了都得有阴影啊!”
“总归是我对不起他们一家,应该早些安排此事的。”
“二哥,你究竟对不起他们什么,值得这样去做?”
“这个孩子的父亲是我之前的部下,在一次行动中,我被人袭击快要将自己的小命交代到那里了,是他冲上来替我挡了一枪,最后不治身亡。最可笑的是我当时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家在何处,后来才得知原来他是我的老乡。身处一个要职,时时刻刻都有人惦记着我这条小命,要不是兄弟们的以命相护,我哪里能苟活至今!我现在这个躯壳已没有丝毫的血肉,只为能替兄弟报仇,驱除鞑虏,回复中华了!”
敏之在暗黑的月色下隐约能够看到二哥的泪水在流淌,他沉默着,是啊,这个世道本身就不太平,记得二哥有次写信给敏之,说等着战争结束了,想开垦一片荒地,最好是能找个有山有水的地方,他隐约中能够感受到二哥内心的愤懑以及悲伤,可是他又能说什么呢?“二哥,你觉得我可以或者能够做什么?”
“什么都不要做,在家安安稳稳的照顾父母便好,在外有我。你们能够好好的生活便是我最大的安慰。时候不早了,去睡觉吧。”
“好,二哥。”苏敏之看着双手插兜看向远方的二哥,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呢?走了一段路,回头看,二哥还在原地,落寞,神伤,竟同夜晚的湖水融为一体,仿佛要被吞噬一般,他看了一眼,便不敢在多看第二眼,匆匆的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