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奥运落幕
籍岸和黄霈鸿还丝毫没有开学的心思，而是开始捣鼓那个没有上色的长颈鹿，但是两人心性又不定，涂完长颈鹿身上的褐色斑点就撒手不干了。
籍岸把手上的手套褪下来：“还不是你，非要说什么上色。”
黄霈鸿还在费力的涂最后一块斑点：“我怎么知道景姨还像小时候一样即兴的安排我们完成任务。”
“这怎么涂阿，这个太烦人了，戴着手套别扭死了，不戴又会沾上手。”
黄霈鸿盯着长颈鹿的屁股不小心被手套蹭的那一块说：“算了，不涂了，你也甭找了，出去玩吧，我听说柳炽他哥买了一辆新的摩托车，我们见见世面去。”
籍岸看着地上的颜料散的七零八落的，看到班级群里柳炽的名字顺手拨通了语音通话。
“喂，黄霈鸿说找你玩去呢——”
黄霈鸿在手机旁边夸张的做着嘴型说摩托。
“害，还能去哪玩，哪都不好玩，你哥的摩托怎么样，你能骑吗，好吧，那你来我家吧。行，到了按门铃就行。拜拜您嘞。”
电话结束后黄霈鸿一脸悻然。
籍岸打开电视，电视正在重播奥运会的开幕式，画面是火炬手点燃圣火的画面。
黄霈鸿躺在客厅中央，大理石传来冰凉的触感。
籍岸看着电视屏幕不再实时转播奥运比赛疑惑道：“奥运会就这么结束了吗？怎么觉得自己一场比赛还没看。”
黄霈鸿没有搭腔，双眼涣散，盯着天花板说：“我希望你爸妈天天不在家。”
“嚯，你倒舒坦了，我成没爹妈的孩子了。”
籍岸看着早就看过的开幕式打盹，一声门铃又让他晃头晃脑去开门。柳炽兴高采烈的进门，看见一个正躺在地上呼呼大睡，一个眼皮子都快睁不开了。
“嘿，你这孙子把我找来你家睡午觉呢。”
籍岸没有理慢腾腾的走到沙发处然后倒头就睡了。
柳炽对着这两个夏日午后蔫掉的人气不打一处来。看见地板上铺的报纸上没上完色的长颈鹿，心里狠狠的说，让你们不理我，我把色全填完，看你们玩什么。
而午后的昏昏欲睡也让籍岸彻底忘了他帮柳炽开过门的事情了，而柳炽为了不让自己把色上完的事情败露，也决口不提那天去了籍岸家的事。籍岸和黄霈鸿提到了也打马虎眼。重要的复仇计划其实是往他们俩脸上抹了两块印第安人一样的色块。后来用了几天颜色才完全掉完。
那个下午发生的事情只有柳炽知道然而他却绝口不提，黄霈鸿和籍岸迷迷糊糊的以为是自己把颜色给上上去的。
等到柳炽离开之后，看到柳烨在试新开的摩托车，这是柳烨自己攒钱买的，柳烨看着柳炽说，“一块去兜风？”
柳炽从籍岸家回来的满是困意的眼睛瞬间变成星星眼，自从柳烨买了新的摩托，一直因为改装过觉得不安全所以没让柳炽上过车，但柳烨看见在街头闲逛的柳炽，看着柳炽从小不点长成今年九月的准初中生，好像生活一切都有了盼头。
街坊邻里总爱嚼舌根，柳烨原本以为柳炽会成为翻版的自己，从记事起就没人爱和他玩，又或者和他玩却在背地里也嚼这么几句舌根，柳烨恨不及快点长大，因为他一度认为只要长大了就不会这么难过了，而柳炽却像缺根筋一样长大，每次柳炽没心没肺地笑，都让柳烨觉得生活好像也没那么糟糕，倘若说两兄弟是母亲的盼头，那么柳炽就是柳烨生活里的盼头。
这天两人不知道驰骋了多久，在高架桥上看到一片海，高兴坏了。
到海边之后两人躺在沙滩上，已近黄昏，圆圆的落日往下落。
柳炽心里涌出一股天大地大，随处可安歇的从容感，柳烨也出神的望着。
柳炽突然出声说：“哥，总有一天我们会离开七洲吧。”
海浪还在拍打着。
柳烨丢掉往常敷衍的语气，而是认真的回应柳炽，轻声但又坚定地应了一声：“嗯。”
柳烨心里想，离开从小长大的地方，这是柳炽对生活的盼头。
柳炽小时候的时候，爸爸就抛家弃子去另一个城市了，柳烨为了分担家庭的负担，初中还没毕业就直接和妈妈一起经营家里在开的摩托修理店。
这样的家庭在长大的过程，总会有一些闲言碎语，柳炽脑筋粗，有些时候整个人钝到不行。但好在他是闹得开的，心眼又大到不行，有很多话大家伙说的难听他也没往心里去。
柳炽是黄霈鸿五年级的同桌，后来六年级时又和籍岸做了前后桌。在小学闹腾无非就是在班级起起哄，逗逗班里的同学，试胆的时候体现自己的大胆，自习课的时候偷偷溜走...越矩是他们小学那会觉得最快乐的事。他们三个自小闹腾，从小就是没有规矩的长大。
但小孩子在一起玩的时候，有时候鞋子破了衣服破了也只当顽皮，柳炽顽皮是真，但是因为身体长得快所以都是穿哥哥的旧衣服旧鞋子，偶尔破了的鞋子不是因为顽皮，而是因为本来就破了。
黄霈鸿暑假里有一天实在没耐住想体验机动摩托的兴奋，于是和籍岸就去找了柳炽。
两人到柳炽家的时候家里没人，门都开着。
籍岸看见乐了，“真是大同社会了，咋连门也不关的。”
黄霈鸿蹙着眉看籍岸：“柳炽家里本来也就一穷二白，小偷光顾谁家也别光顾他们家阿。”
籍岸一声没出，他听出黄霈鸿的弦外之音，小时候在一起玩的时候，不会关注到这些，鞋子破了衣服破了也只当顽皮。
两人杵在原地什么话都没说，柳炽在对面看见了他们，大力地挥了挥手，满手都是机油。
籍岸看见柳炽也挥了挥手，黄霈鸿有时候不经意说出这些没过大脑的话的时候，籍岸一不用去照顾柳炽的心情，二也不用跟黄霈鸿说这些话讲不得，但过了小学即将步入初中的这个暑假，籍岸突然就觉得哪里不一样了，好像自己听到这些话心里的酸楚会渗给柳炽一样。
籍岸看着还在等红绿灯的籍岸清咳了一声，“咳，你以后别在柳炽面前提什么穷白啥的了，柳炽他大大咧咧的不在意，现在我们都要初中了。我看我妈给我买的科普读物上说，男孩女孩到了十二三岁就开始青春期了，就特别容易敏感。”
黄霈鸿听乐了，他努力憋着没笑：“我知道了，我看你现在就特敏感。”
黄霈鸿这么一说，籍岸才发现他自己说话也确实有点别扭，便一下恼羞成怒，“敏个屁感，你就是说你那张臭嘴控制点，话别没过脑子就逼逼出来了，别人在背后讲柳炽也就算了，咱都谁跟谁你还逼逼，而且你不是最不喜欢在人背后嚼舌根的吗，什么一穷二白和光不光顾，你这话从哪来的？”
黄霈鸿伸手搂住籍岸的脖子说：“你终于说点人话了，你下次快别跟我说这些什么人体发展构造的心理物理变化了，我有时候去街道办找我妈，听到居委会大妈和我妈唠嗑呗，她这张嘴是真能说。”
籍岸把他的手掰过来揽着肩膀说：“走走走，这估计就是那辆摩托，看看去。”
绿灯变绿之后，柳炽和柳烨已经从马路那边走过来了。
黄霈鸿看着全黑色地机车酷炫地黑漆赞赏道，“哎哎，鸡柳你学会开了没，驼我们俩兜兜风去阿。”
柳炽斜着眼睛看了眼柳烨的方向，边洗手边小声地说：“我腿够不着。再说了，我哥说初中没毕业之前不给我骑，你要是敢叫我哥就去吧。”
籍岸说：“开玩笑呢，你自己都知道斜着眼睛看你哥再小心翼翼说话了，好意思叫我们去叫烨哥，不是找死吗？”
柳炽手上的机油就算在泡泡里面也很难真正搓干净，干脆不洗了，把围兜一解跟柳烨说：“今天我先走了。”
柳烨没回头还在一堆机械旁应了一声。
然后伸出手就往籍岸和黄霈鸿的衣服上蹭，籍岸立马躲开了，黄霈鸿则不在意，因为他今天穿的本来也是一件黑T。
柳炽的手皮肤处倒是洗干净了，就是手掌心的纹路和指甲还有点残余。手干了之后也搭着籍岸的肩膀往前走了。
也不知道要去哪，毫无目的的往前走。走到岔路口籍岸才提议：“走，去网吧玩OW去。”
黄霈鸿直摆头：“不去不去。”
籍岸讶异网瘾那么大的黄霈鸿居然也有说不去网吧的这一天，其实黄霈鸿是为了攒下买OW游戏的钱。
柳炽离修理店有段距离之后说：“我哥带我去出去玩了，就在摩托车上，然后我们就到海边了。”
黄霈鸿听到惊叹，“哇，重型机车上的感觉咋样？是不是特带感？”
柳炽低头思索了一下：“风大到不行，马达也很大声，说话都费事。不过确实挺带感的。咱啥时候也去海边玩阿？”
籍岸肘击了柳炽的肋骨一下：“好你个柳炽，不带兄弟体验一把先自己体验了，不过你哥，我和霈鸿确实没法招架。”
柳炽突然想到一件事觉得开朗了起来，“别介，我想到一事，我在海边的时候问我哥，是不是早晚有一天有一天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平时他肯定不理我，但是那天他跟我说嗯。”
黄霈鸿还在打岔：“嗯是什么？”
柳炽：“嗯就是嗯啊。”
黄霈鸿：“那你离开这里打算去哪？”
籍岸见柳炽没说话，于是插嘴问道，“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去海边吧？”
黄霈鸿籍岸和柳炽最终还是没去海边，那个海边对于他们来说还是太远了。
在暑假快结束的时候，黄霈鸿最后也没有坐上他心心念念的摩托车。
但黄霈鸿心里却种下了一定要拥有自己的第一辆摩托的想法，也觉得以后会去海边的，就像柳炽的哥哥带他去的时候一样。想象中他们三人在未来某一天也会像柳烨一样很拉风的开着车很无厘头的逛，然后就突然到海边了。
大家都在肆意享受小学结束的暑假，奥运会落幕了，但似乎开学永远没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