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乐:从刘娥驾崩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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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稚童案

“今天的工作量很充足啊,又到了每日巡营的时刻,也不知王德用带着讲武堂的军生们剿匪,成效如何。”

赵祯伸了个懒腰,对张茂则说道:“茂则,准备一下,该出宫巡营了。”

张茂则领命,出殿通知三千亲从官在宫外列队集结。

赵祯起身走下台阶,向殿外走去,正在这时,门外突然进来一个小黄门,那内侍似乎很是着急,进门就摔了一跤,在地上滚了一圈后正好滑跪到赵祯面前两步处。

“……”

赵祯停下脚步,一脸无语。

“官家,开封知府有事上奏,请求面圣,人已经到垂拱门外了。”

赵祯点了点头道:“朕知道了。”随即又忍不住笑着开口:“在宫里做事还是要稳重点,通报事情而已,搞这么滑稽作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给朕表演杂耍的。”

那小黄门恭敬的行礼道:“谨遵官家教诲,小的下次一定注意。”

赵祯返回龙椅上坐好,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入宫几年了?”

“回官家,小的名叫王执,天圣元年一月入宫,距今十年有四个月。”

赵祯继续问道:“你是何人举荐入宫?”

王执开口道:“小的无人举荐,是被爹娘送入宫的,家里实在是活不下去,爹娘走投无路,这才把我送入宫中,在宫里至少能活着。”

赵祯缓缓收敛笑意:“倒是个苦命的。行了,去叫章得象觐见吧。”

“是。”

片刻后,章得象拿着一本卷宗急匆匆的走进大殿。

入殿先是拱手一礼,而后,章得象开口说道:“官家容禀,今日开封府衙接到了一起棘手的案子,引发城中百姓舆情,臣不敢擅自决断,因此入宫请官家圣裁。”

说完,将手中的案卷卷宗恭敬的捧给小黄门王执,转交给赵祯。

赵祯翻看了起来,眉头逐渐皱起,案情倒是不复杂,大概内容就是:

辰时四刻(8:00),开封府衙的官吏们刚刚上衙,判官厅里就来了一对夫妻,说他们的孩子不见了。

昨日申时末(17:00),私塾下学后,孩子就一直没回家,夫妻俩去私塾问夫子,夫子说他们的孩子一下学就跑出去了,不在私塾。

夫妻俩走街串巷的找了好几个时辰,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找见,直到宵禁了才不得不回家。

等到宵禁解除,二人又开始找,直找到天光大亮,走投无路的夫妻二人才报了官。

判官命人前去探查,快班役头先去了私塾走访,一问就发现了不对。

夫子说话遮遮掩掩,一番搜查之下,果然在私塾后院的土地里,发现了一具被掩埋的稚童尸体。

于是夫子被役头抓进府衙大牢受审。

据其交代,杀害此稚童的不是自己,而是私塾之中上学的另一名稚童,他只是害怕自己的私塾之中发生命案,会影响他以后招收学子,这才帮忙掩埋了尸体。

于是府衙又派人去了另一名稚童家中,将那稚童及其父传唤到府衙审问,稚童倒是口无遮拦,一问就全说了。

两名稚童年龄相当,都是刚满九岁,一个是开封主户家的孩子,一个是外地进开封做工的客户家的孩子,二童都在一所私塾之中求学。

主户子被娇养惯了,从小就喜欢欺负人,但他从不欺负同为主户家的孩子,只欺负外来客户家的孩子,于是这名客户子就被毫无缘由的盯上了。

主户子每天下学都会故意找客户子的麻烦,然后羞辱一番。

一开始是言语辱骂,慢慢的开始损毁物品,逐渐上升到动手推搡,最后到达殴打的地步。

昨日下学,主户子照例将客户子拽到私塾院子里,想殴打他一顿,一开始客户子还没反抗,但不知是被打疼了还是下意识的反击,不小心一头撞到了主户子的下颌上,这下就激怒了对方。

主户子拿起地上的石头就朝另一人头上砸去,连着砸了十几下,将客户子活活砸死。

完事后,主户子毫无畏惧的去告诉夫子,说他父亲在翰林院中担任一房孔目,只要夫子能帮他善后,他就叫他父亲帮夫子多招学子。

夫子第一不敢得罪官员,第二担心命案会把自己的招牌毁了,于是鬼迷心窍之下就帮忙把客户子的尸体埋在了后院的地里。

……

真相查清楚了,开封府衙判处稚童死刑,案卷移送大理寺,然而大理寺重审后认为,依据《宋刑统》规定:十岁以下犯杀人罪应死者上请,盗及伤人者亦收赎,余皆勿论。

如今这名杀人者年仅九岁,按律法,是否判处死刑要上奏听裁,于是章得象拿着卷宗前来寻找赵祯圣裁。

“官家,臣以为,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何况此事已经引发民间舆论,万万不可姑息。”

赵祯看完卷宗,感觉有些头大,这案子判不好就载入史册了。

章得象目光灼灼的等待着赵祯开口。

赵祯深吸了一口气吐出,开口说道:“朕也认为,杀人偿命乃天经地义之事,此稚童虽年仅九岁,然仍不可免死,让审刑院再查补一次,若无其他隐情,就收入监牢,等秋后问斩吧。”

章得象拱手一礼:“臣遵旨。”

处理完此事,赵祯终于起身离开大殿,出宫巡视。

……

开封府狱。

‘刑部尚书判审刑院事’张士逊接到了一个差遣,赵祯让他查补‘稚童案’的案件细节,看看有没有隐情。

张士逊仔细的翻阅了几遍卷宗,从笔录上看,开封府的判决没有问题,于是他换了身常服,亲自来到开封府狱,见到了那名九岁杀人的稚童。

那稚童见到张士逊,满脸笑容的跑到牢房木栏处,语气天真的问道:

“阿翁,我什么时候能回家啊,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跟他玩耍,不小心把他弄死了,我今年才九岁,而且我已经知道错了,阿翁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张士逊一脸慈祥的听他自述,而后抬头看了看天色,从身边的典狱官手中接过一碗鱼汁拌饭,那饭上一正一反的插着两根筷子,张士逊亲手将饭碗递给稚童,开口说道:

“小娃娃半天没吃东西了吧,先吃口饭,等会慢慢说。”

稚童笑意盈盈的伸手去接饭碗,嘴甜的说道:“谢过阿翁,我确实是饿坏了。”

说罢,稚童接过饭碗,将两根筷子持顺,用筷子圆端大快朵顾起来。

张士逊点了点头,转身离开,那稚童赶紧放下碗筷急问:“阿翁,你不是要问我问题吗,怎么这就走了。”

张士逊头也不回的说道:“不用再问了,老夫已经清楚了。”

回到审刑院衙门,张士逊在手札上将牢房中发生的事据实以录,最后一句写道:

此童能辨方圆,已明事理,当斩立决不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