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兆丰年
吃完饭，国祥的同事们纷纷离去。有的还跟着队伍前往村东，想瞧瞧最终的结局。怜语和国祥开始收拾餐桌，清洗碗筷。臭蛋在一旁协助，他将桌子上的垃圾清理干净，接着把碗筷放进洗碗池。怜语和国祥见臭蛋如此乖巧懂事，心里甚是欣慰。
收拾完餐桌，怜语和国祥便带着臭蛋去休息。他们躺在床上，谈论起今日之事。怜语说道：“今天过得真是开心，许久未曾这般热闹了。”
国祥回应：“的确，今天的饭菜做得甚是可口，大家都吃得心满意足。”臭蛋在一旁倾听着爸爸妈妈的交流，内心亦充满喜悦。他觉得今日是自己最开心的一天。
“就是人太多了，我厨艺不佳，现在感觉整个人都快散架了。”怜语说着便躺倒在炕上。
“妈妈，我想去跟着瞧瞧。”臭蛋说道。
“你先去，妈妈稍后也去。”怜语想着重头戏尚未观赏，休息片刻再去看看。
臭蛋跟着队伍一同朝村东走去，此时死鬼已跑遍整个村子，耗费了大概四五个小时。小鬼和死鬼起初还能奔跑，可绕完整个村子后，累得别说跑了，连走都不想走。不过接下来便是“判官审鬼”，将鬼拉至土地庙进行审判，土地庙里擂着战鼓，死鬼在土地爷面前双腿跪地，判官坐在正堂，此刻要对鬼进行审讯。
判官喝道：“咄！何处来的孤魂野鬼，来我村肆意妄为！在此被擒，定斩不饶！”
死鬼哀求：“饶命！饶命！往后再也不敢来了！”
判官道：“既然不敢再来，此次便饶你不死，若下次再犯，绝不轻饶！”
虽说死鬼表示不敢了，也未被判处死刑，然而每年的正月十七，死鬼依旧会出现。死鬼经过审判后，被带至村东头，先绕着“东水坑”转三圈。这时他们已不再奔跑，而是有气无力地走完三圈。对着东水坑磕头，跪拜坑中居住的神仙。此时插满钱叉子的篙里山被点燃，死鬼绕着熊熊燃烧的篙里山转三圈、磕三个头后，村里辈分最大的老人将死鬼那象征意义的高帽子摘下投入火中，以作为对死鬼的惩处。篙里山一经点燃，村里辈分最高的长辈便喊道：“全村人都跪下。”这时所有人齐刷刷地全部跪下，这是给祖先以及各家逝去的老人行礼，因为他们都会来取钱了。整个仪式高潮时那庄严肃穆的氛围具有凛然的震慑作用。
大火熊熊燃烧，映红了整片黑暗的天空，整个村东头挤满了观看的民众，都注视着灼灼的火光中“钱叉子”燃尽人世形骸，传向另一个世界，将人们汲取的钱物，送去给了已逝的亲人。同时礼花鞭炮也被点燃，一时间高丽山的燃烧声，鞭炮的轰鸣声，响彻天地，熊熊的火光，缤纷的烟花，绚烂成一片。
待烟火燃放结束，大火逐渐转弱之后，街道上的人仍未离去。有些人选了极佳的位置，看到在东水坑的西头突然转起了两个火球，你追我赶，转得快时只能看到是一个火圈，不时还能看到火花四处飞溅，民众都议论纷纷。要说方才是庄严肃穆，此刻便是热闹非凡。在转动火球的下方有三个人光着膀子，轮流转动，这般天气他们也不嫌寒冷。等这个轮火球的活动结束后，街道里的民众才逐渐散去。许多外村前来观看的民众没有亲戚可供留宿，便各自返程了，此时已接近午夜 12点。至此，“闹十七”的拉死鬼活动落幕，也标志着白佛村的人们真正过完了年。
臭蛋往家走，突然脸上感到有什么东西，觉得冰冰凉凉的，走到有灯笼的地方，发现原来已经飘起了雪花。眼看着年已过完，雪却开始下了。
臭蛋加快了回家的步伐，雪花在他身后纷纷扬扬地飘落。他的心中还回味着方才那热闹无比的场景，尤其是那熊熊燃烧的篙里山和绚烂的烟花，令他感到既兴奋又震撼。
当他回到家中时，怜语和国祥已经起身，正坐在炕上等待着他。
“臭蛋，回来了呀，外面下雪了吧？”怜语关切地询问。
“嗯，妈妈，下了，还挺大呢。”臭蛋说着抖了抖身上的雪花。
国祥笑着说：“这雪下得正是时候，年过完了，雪就来了。”
怜语叹了口气：“是啊，这一年年过得真快，转瞬又到了新的一年。”
一家三口坐在炕上，聆听着外面雪花飘落的声音，一时都有所感慨。臭蛋想起今日所见的一切，忍不住说道：“爸爸妈妈，今天真是太有趣了，那个拉死鬼的活动好神奇啊。”
国祥摸了摸臭蛋的头：“这可是咱们白佛村的传统，每年都如此，等你长大了，也要铭记这些。”
怜语也点头说道：“对呀，这就是咱们村子的特色，以后你也可以给你的孩子讲讲。”
臭蛋似懂非懂地应着，心里却想着日后自己也要带着孩子来观赏这热闹的场景。一家人在温暖的屋内，感受着新年过后的宁静与祥和，渐渐进入了梦乡，而外面的雪花依旧静静地飘落着，给整个村庄披上了一层洁白的外衣。
“天不早了，早些睡吧，今年真是个瑞雪兆丰年呀。”国祥感慨地说道，正巧，也到了开春之时，庄稼地里能充分吸收水分，麦子也能有个好的收成
第二天清晨，臭蛋从睡梦中醒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转头看向窗外。白茫茫的一片，玻璃上还有着冰花，只能从一个没有冰花的玻璃看向外，只见外面一片银装素裹，昨夜的雪花给整个村庄都换上了洁白的盛装。
怜语和国祥也相继醒来，他们看着窗外的雪景，觉得被窝很暖和都愿意起床，温暖的被窝使人昏昏欲睡。
臭蛋看到窗外的雪很厚，往常都是爸爸妈妈起来扫下，可眼下他们都有合上眼睛，舍不得离开被窝。臭蛋只好自己起来，从小西屋拿出木钎开始清理雪，虽然自己力气小，可架不住蚂蚁搬家，先在院子里清理出来一个过道。
臭蛋独自在院子里忙碌着清理积雪，他费力地用木钎一点点将雪铲到一旁。虽然动作略显笨拙，但他干得格外认真，额头上也渐渐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而怜语和国祥在被窝里听着院子里窸窸窣窣的声音，顺着窗户看向院子，看到臭蛋忙碌的身影，心中既欣慰又有些愧疚。怜语轻声对国祥说：“咱们是不是太懒了，让孩子一个人在那干活。”国祥无奈地笑了笑：“是呀，可这被窝实在太暖和了，一时还真舍不得起来。”
过了一会儿，臭蛋终于清理完了院子里的雪，他累得气喘吁吁，但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心里充满了成就感。他稍作休息后，又拿起木钎准备去清理房顶上的积雪。
他小心翼翼地爬上梯子，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当他终于爬到房顶上时，眼前的景象让他有些吃惊。整个房顶都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着，仿佛是一片洁白的平原。臭蛋深吸一口气，开始努力地清理起来。雪太滑，他不敢太靠近房顶边缘，只能用木钎远远的把雪推到院子里，哎，院子又白扫了，早知道先打扫房顶上的雪了
臭蛋在房顶上努力地清理着积雪，他的小手因为长时间握着木钎而有些发红。他一边清理着，一边忍不住想着，等会儿清理完了一定要好好暖和一下。
而怜语和国祥在屋里，听着房顶上的动静，心里的愧疚感越发强烈。怜语终于忍不住对国祥说：“看你儿子在外面扫雪，你却睡的香甜，不行，我们不能再这样看着孩子一个人干活了，我们得起来帮帮他。”国祥没有睁开眼睛却点了点头，怜语这才挣扎着从温暖的被窝里起来，迅速穿好衣服，走出房门。
当他们来到院子里时，看到臭蛋小小的身影在房顶上忙碌着，心中满是感动。怜语朝着房顶上喊道：“臭蛋，你老子不扫雪，你个受罪鬼扫，”臭蛋听到妈妈的话，不知道是该继续扫还是停下“知道昨天下雪了，今天也不起来扫雪，我看你们睡的香，就自己扫雪了”
国祥听到两人的对话，也赶紧起身穿好衣服，快步走到院子里。他抬头看着房顶上的臭蛋，大声说道：“儿子，你快下来吧，爸爸来扫，你休息会儿。”
臭蛋却倔强地回应道：“不用，我自己能行，马上就快扫完了。”说完，他更加卖力地清理着剩下的积雪。
怜语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去厨房给臭蛋准备了一杯热乎乎的糖水。等臭蛋终于从房顶上下来时，怜语赶紧把糖水递给他，心疼地说：“快喝点糖水，暖暖身子，看把你累的。下回让你老子干”
臭蛋接过糖水，一口气喝了下去，感觉身体一下子暖和了许多。国祥则拿起木钎，继续清理着院子里被臭蛋从房顶上推下来的积雪。
三个人在院子里忙碌着，虽然天气寒冷，但彼此的心却格外温暖。等院子里的积雪都清理干净后，怜语和国祥带着臭蛋回到屋里，让臭蛋围着灶火，怜语赶快把火上座的水壶拿掉，调节了一下风门，使灶火烧的更加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