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本书自首次出版至今已经历了数十年(1)，当时书中提到的一些问题趋势，如今在美国的当代社会里早已是司空见惯。夫妻之间的矛盾和冲突出现得更加频繁，也更具破坏性，不但影响夫妻和睦，还关乎婚姻的存亡。

然而，尽管在美国，很多家庭的确问题重重，但这些家庭也并没有因此就支离破碎。的确，许多婚姻都缺乏性满足感，而且夫妻双方通常也不能为孩子的成长提供恰当的鼓励和引导，导致他们在社交、情感和智力等方面往往不够成熟。人们常常把性和孩子看作婚姻的两个重要功能，当然也有很多人在质疑这样的想法是否正确，显然这种质疑是没有任何根据的。

在我们看来，这些家庭并不是要破碎，他们只是遇到了严重的困境。这一困境是民主革命的结果，民主革命过后，人们更加渴望得到平等的对待。然而，对传统观念的执着使我们暂时还没准备好迎接这一挑战。我们不知道如何本着相互尊重的态度解决利益上的矛盾和冲突，而互相尊重恰恰是民主家庭和睦相处的必要条件。事实上，在我们的社会文化中，我们根本无法实现平等相处，这点在我们最亲密的社会关系——婚姻关系中表现得最为直接，也最让人感到痛苦。

在过去的十年里（1964—1974年），我们的社会发生的一个最显而易见的重大变化，就是逐渐形成了一种新的女性地位，这对女性与男性，以及女性与儿童之间的关系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虽然也有例外，但总的来说，女性已不再试图通过模仿男性来建立与他们之间的平等关系。当这本书第一次出版时，人们注意到，很多女性总是喜欢模仿男性强壮的外形。那时候，外形上的健硕会让人觉得更有优越感，同时也更容易受到他人的挑衅。如今的情况已完全不同了。女性已经不再像过去那样对男性表现得毕恭毕敬了，尽管她们经常还是希望能遇到让自己崇拜的对象。通常，越来越多的男性都会表现出对女性的尊敬。很少有家庭还是父亲当家做主了，大多数家庭都是母亲更有话语权。

在美国，女性为了让自己变得“优秀”，总是要辛苦很多。然而，人们需要对“优秀”的意义重新进行界定。“优秀”不再是传统意义上人们所期待的那样，要求女性保持纯朴、贞洁和道德高尚。在美国，女性不一定非要保持贞洁，但是即便是在美国性自由和性合法的情况下，她们也要保持言行得当。女性普遍认可的理想目标是言行得体、适当社交、品行端正。现今社会，女性已经成为道德和习俗的仲裁者、审查者和守护者，她们要把她们认为正确的行为准则推广至所有男性乃至整个社会。美国这个国家的性习俗将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女性，取决于女性发展和建立的态度和习俗。现在，她们要求要么男性也要保持忠诚和贞洁——而这在以前仅仅是对女性的要求；要么允许自己与以前的男性一样享有同样的性权利和性自由。

过去，在美国，男性垄断了所有的政治和社会权力，他们按照自己的喜好和利益建立社会秩序，而女性必须服从、遵守他们对女性贞洁做出的严苛要求。如今，美德既是她们的合法权利也是她们的特性。在最近的十年时间里，很少有男性因为妻子行为不端而去寻求婚姻咨询；而在过去，这几乎是司空见惯的，丈夫们经常会就这方面怨念不休。如今，反倒是妻子们经常会抱怨她们的丈夫行为不当，当然，这在社会上是普遍可以接受的。这些丈夫要么过于被动、冷淡、孤僻，要么过于咄咄逼人、专横霸道。我们很少看到丈夫告诉妻子怎么做才算得体，反而是妻子常常会教育丈夫如何做才妥当。女性太过追求完美与得体，以至于她们既没有给丈夫足够的机会去学习，也没有给孩子足够的机会去成长。越来越多的男孩带着错误的信念长大，他们认为要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要么“够坏”，要么搞怪。在以前，男人必须可靠、明理、坚强、值得信赖，而女人就应该柔弱、温顺、感性，因此女性总是让人觉得情绪不稳定、难以捉摸。在某种程度上，对于什么是男人、什么是女人，我们甚至看到一种相反的趋势，即我们最常看到的并不是一个强大的男性的形象，而是早期文化中强大的女性形象。这并不意味着我们有成为母系社会的危险。因为，在民主革命的发展过程中，没有任何群体认为自己永远高人一等。这种混乱和动荡仅仅是民主变革的结果，也是我们探索一种新型社会关系的结果，这种关系最终将建立在人人平等的基础上。

过去十年（1964—1974年），第二个愈加明显的发展趋势是对儿童的解放。显然，成年人已经逐渐失去了他们对儿童的控制和权威，而儿童则获得了一定程度的自由和决定权。尽管孩子可以随心所欲地做他们想要做的任何事，但他们往往没有形成一定的责任心。没有责任的自由很可能会对社会构成相当大的威胁。许多父母因为不想变得专制，从而对孩子过分地宽容。这种现象非常普遍，过度放任的后果也相当地惨痛。因此，我们看到了一种趋势，即父母将再次对孩子严加管教，以此阻止青少年肆意妄为、避免孩子出现叛逆。然而，过度放任和严格管教都不能解决问题。父母需要寻求新的方法，这样他们才能够成为孩子的朋友，平等地对待孩子，相互尊重。

在民主的氛围中，如果没有一定的知识和技能来指导彼此如何相处，我们的家庭很可能会成为战场，充满着紧张、对立和敌意。丈夫和妻子会认为他们很难和睦相处。后面，一旦孩子也参与进来，他们的婚姻关系就会紧张到面临破裂的地步。此时，儿童不再是维系家庭的纽带，而是严重影响到他们婚姻关系的定时炸弹。

这本书试图通过引入一些新的方法来指导人们如何维护好彼此的婚姻关系，良好的婚姻关系更需要我们所倡导的民主氛围。本书旨在为读者提供一个指南，指引人们学会如何在一起平等地相处，同时也指导我们学会如何看透这重重复杂的社会关系。恰恰是这重重复杂的社会关系，见证了我们社会的新生，同时也见证了我们的社会如何从旧的形态过渡到新的未来。

R.D.

于芝加哥

(1)　《婚姻·挑战》写于1946年之前，作者德雷克斯写下的此篇前言为本书1974年再版中的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