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在意
我们内心深处自卑翻涌，勇士生而畏惧怯懦不够勇敢，那我们还算是勇士吗？
沈好客走他乡，只身来到了一座繁华靓丽的城市，女孩似一只落单的鸟委身在这座陌生的城市——M市。穿过陌生的人流，女孩暗暗下定决心，她一定要在这座城市干出一方天地来。
沈清展收拾完家务静静的坐在沙发上。
“叮咚。”
一声响亮的声音将他吸引。
男孩快速从座位上跳起，飞快拿起手机。
“姐姐”发来了一条消息。
“M市，安全到达，一切都好，不用担心。”
他快速回复，“恩。”
良久他才缓缓坐下，盯着对话框出了神。
哐当一声打断了沈清展的思绪。
沈清展猛地起身，快速朝楼上走去。
少年的心千疮百孔，此时的它在鲜活地跳动着。
他快速打开了沈将国的房门，看到了期盼已久的一幕。
刚五十出头的男人顶着苍白的脸，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到了花甲之年。沈将国使劲力气想要挣扎起身，偏偏无济于事。看清来人后，他满脸歉意，有些愧疚地开口，“哈哈真是老了，自己起都起不来了。”其实他知道，他生病了，身体大不如从前了。
生病了要吃药。只是他不是孩子了，他的父母不在了，没人告诉他要爱惜自己的身体。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人，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要撑起一片天，属于他的家庭的一片天。
沈清展喉结动了动，忍着哭腔，“没事爸，我扶你。”
沈清展搀扶着他结实的臂膀慢慢将他扶回床上。
沈将国笑的慈祥，“你妈妈和好好呢？怎么不见她们？”
闻言男孩鲜活的心脏被扎的生疼。
“我姐出去了还没回来。”
他憋出了一句。
“你妈妈呢？”
妈妈……
沈清展不知道怎么开口。这些天发生了太多事情，诸多变故让他不知所措。逃避了这么久终究是要还的……
“妈妈她……”
话还未说出口就被人捷足先登。
“阿姨和好好一起出去了，去了很远的地方，要等上几天才回来呢。”
软糯又不失大方的声音从男孩正后方传来。
“小泉来了？”沈将国看到雷厉风行的女孩走了过来。
“恩，叔叔好。”泠泉应道。
“好，好。你们这些小年轻啊真的是，越看越喜欢啊。”沈将国脸上洋溢着笑容。
泠泉露出笑容。
沈清展闻言也笑了笑。那笑容，不似泠泉那样灿烂得体。
“怎么，又来找好好来了吗？”沈将国反应过来，“不对，小泉知道好好应该不在的。”
“恩。”泠泉回道，“我是来看您的。”女孩转向视线，“顺便和阿展说几句话。”
泠泉说完将带来的补品放下，开口说道，“这些对叔叔的休养有好处，您一定要收下。”
沈将国一脸笑盈盈，“好丫头，别说这个了，一路来的这么急，估计连口热乎饭都没吃就过来了吧？今天必须留下吃饭，让你尝尝叔叔的手艺。”说道沈将国便撸起袖子准备起身。
沈清展眼疾手快将他按回床上。
“不用了，不用了，叔叔，您要好好休息。”
“是啊爸，你休息，我来就行。”
“好，好。我听你们的就是了。”沈将国费力地上了床慢慢地躺下。
闻言两人才松了一口气。
沈清展给他盖好了被子两人轻手轻脚地出去带上了门。
“你怎么来了？”沈清展问。
“来看看你们。”泠泉回。
没了下文。空气突然安静。
“你……”泠泉看着略显憔悴的男孩迟迟开不了口。
“怎么了？”他看向她，瞳孔映像出了女孩担忧的影子。
“没，”泠泉别过头，“好好呢？怎么不见她。”
不是！心脏你给我冷静点啊！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泠泉偷偷看他。
是啊。他都那么难过了，你怎么能这么不道德，在这个节骨眼上向他告白呢！
可是她好想陪着他，以爱的名义告诉他，没关系的，你还有我。只要你想，我一直都在。“一切都会过去的”这句话很空洞，可只要世间有那么一个他，这句话她便至死不疑。
沈清展鼻子发酸，“她外出打工了。”感觉语气不合适的他又补了一句，“说是要补贴家用。”后一句情绪毫无波动。
可在泠泉看来就是强压伤感，听得她有些心疼。
“恩。”她心情不免低落几分。
沈清展感觉到了她明显的低落，以为她是因为没有见到沈好临行最后一面而不开心，就没有多加索问。
“叔叔那里你要怎么办？”泠泉沉思。
男孩直截了当，“能瞒几日是几日吧。”他不知道怎么心情平缓地讲完这几天的事情。
“恩。不管怎样，叔叔醒了就好。”泠泉道，“对了，将这件喜事说给好好听吧，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恩。”沈清展思索，“我去做饭，你要吃什么？”他看向她，等待着她的回答。
“啊？我？”泠泉吃惊，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等会就要走的。”她答应了张默文接管公司的事情，今天就要上岗，时间安排地很紧，以至于她匆匆赶来还没有吃上饭。
闻言男孩皱眉，“不是说好留下的吗？必须要吃饭，早饭不吃不好，这么大了怎么不懂得照顾自己。”
女孩被噎住，知道自己理亏心虚地表示，“那简单点，三明治就行。”
“恩。”沈清展转身。
“等一下！”泠泉叫住了正要离开的男孩，“你吃了吗？”
突然一本正经地开口让沈清展无所适从，几乎不带迟钝，“吃了。”
“胡说！说谎不带打草稿的。”泠泉纠正他，“你少瞒我，你绝对没吃呢！”主修心理学专业的她对人细微表情的观察有了经验，他的一帧一表皆在她眼中有了雏形。
“……”
泠泉走上前表现出毫不在意的神情，“一起吧，只不过要辛苦你多做一份了。”
沈清展被逗笑，“恩。”
……
时间卡的紧张，泠泉直接赶去了公司。
“不是吧？新来的还迟到？”
“可不是嘛。听说都没面试就来了，后门走的真六。”
“就是说啊。看她一脸清纯样，想必是被谁包养了吧。”
“啧啧。这么多走后门的，见者不怪了。”
底下人窃窃私语。
泠泉报之以微笑，她毫不在意，径直走上前去介绍自己。
“大家好，我是泠泉。很高兴和大家成为同事。我是新人，可能在许多方面有诸多不足之处，以后请多指教。”
干练得体。
“大家”象征性地鼓了鼓掌便开始接下来的工作。
办公室内。
秘书谄媚道，“这位小姐真是端庄得体，丝毫不顾那些碎嘴子，可见眼界格局之大，说话的方式都那么让人喜欢。”
他在底层摸爬滚打多年早已练就了一身“本领”，为人处世得体圆滑，人人都称赞他身居高位，能做A公司总经理的秘书，是位响当当的人物。
电脑监控前的步安仁看得入神，他恍惚看到了自己刚见到泠泉的那年。
女孩哭的厉害，像只刺猬依偎在他怀里，将他扎的生疼。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喃喃道。
泠北去世后，他作为他的挚友并没有表现出太多伤感，他以为自己已经封心锁爱，不再对任何事任何人抱有一丝在乎和不值，可他的心还是在女孩痛哭流涕承受不了真相的时候猛地发痛了一下。
他在难过，难过的是什么呢？
也自是从那时起，他对她的关注多了起来。他想，以前这个时候他没有好好照顾自己，现在不能让她再遭受当年自己的苦楚。他对她越发上心，不知不觉中到了今天。
他笑道，“M市谁不知道这家公司的含金量，怎么会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轻易退缩呢。”
“经理说的是，这次是我分析错了。”秘书忙赔笑道。
步安仁挑眉，“怎么会。温秘书分析一向很准。”
温冉微笑不语。
这到底是让我要不要夸她啊。
当然，他不知道，这个女孩是他的直属上司，这家公司正主的小姐，步安仁名义上的“妹妹”。
步安仁看穿了他的心里发言，也不理会。转头又去调看监控，他抚摸着电脑屏幕中的女孩，一脸笑意。
接下来可能会有很多困难等着你，你会怎么做呢？我的小公主，真是有点期待啊。
温冉将这一幕用心记了下来。
“抱歉，沈小姐，你的简历不符合我们公司入员的要求。”
“好的，谢谢。”
……
投了几份简历的沈好处处碰壁，她漫无目的地游走于大街上，人流拥挤的城市高楼林立，一眼望不到边。女孩感觉到有些窒息，她拍拍脸蛋精神起来，为自己打气，“沈好，不要泄气，多试试总会成功的。加油，你可以的！”
就这样女孩又奔走在车水马龙中。
沈好突然感觉到四下投来的目光，她顺着方向望去，过往人流中有人匆匆一瞥，有人驻足观望，用着好奇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女孩。
沈好从前也经历过这种境遇，她本见怪不怪，可是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向她投来目光，并不断的窃窃私语让她寸步难行。
他们的话如同洪水猛兽，让沈好苦不堪言。她皱了皱眉，慢慢捂上了耳朵。
“要是有人对你说了难听的话，让好好不开心了，你就捂上耳朵，这样就听不到啦。”
这是陈云对幼时的她的谆谆话语，犹在耳畔。
女孩鼻头一酸，下意识跑出了拥挤的人群，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
眼泪扑娑扑娑地往下掉，女孩上手拄着膝盖，任由自己风中凌乱。
“呜。”沈好哽咽一声，慌忙擦掉了眼泪，“糟糕！”她下意识的看向手中的简历，泪水早已浸湿一片，浸湿的是字迹里的主要家庭成员，而母亲的名字已经被她揉搓的不成样子。
她看着破损的纸张亦如看见了破碎的自己，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我的母亲叫陈云，父亲是沈将国。我爱他们，胜过爱自己。
可是现在她不在了，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是她自己，是，沈好！
讨厌自己。讨厌沈好！为什么受伤的不是她，为什么去世的不是她！
“咳咳！”女孩哭的厉害，在陌生的人群中显得很突兀，却没有一个人上前为她擦掉眼泪，问她为什么哭的如此伤心。
“小姑娘哦。你起来哦。站的这个位置我还没有扫……”一个环卫工人走了过来，走近才瞧见女孩哭的泣不成声。
“你怎么啦？别哭了，哭的这样伤心，叫人见了去就是他们的饭后谈资。”
沈好擦干眼泪，“让阿姨您见笑了。”
“怎么这么说，我这么大年纪了都会有难过想哭的时候，何况你一个初入社会的小姑娘呢。就算生活一地鸡毛，可人总要活着。不管支撑你的是什么，干啥也要活下去。”
“恩，我知道了阿姨，您刚刚说这里还没打扫是吧，我这就走，抱歉啊。”沈好略有所思，顾不得多想匆忙离开这里。
“唉。现在的年轻人哦，就业压力还是那么大哦。也不知道是就业还是情感问题。唉，我操的这是哪门子心哦。”感慨一下便继续扫起了大街。
沈好鬼使神差地走进了理发店。
“你好，小姐。你要做什么发型？”女孩看见来客人后热情招待。
沈好顺势坐下，笑着对她说，“看您心情吧。我只想把它染成黑色。”
“染成黑色？”女孩一惊，“也就是说这是你原先的发色？”
她望着沈好一头雪白的头发不可置信。
沈好微笑，“不是。我先前染的。想着再染回来。”
“哦哦。”女孩尴尬一笑，“那你要顺带着修理一下你的发型吗？”
沈好回复，“恩。可以。”她看着镜中长发及腰的自己，若有所思了一会儿，抬头笑道，“剪短吧，我不需要这么长的头发。至于什么发型的话，你喜欢随心便好。”
“啊？”女孩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要求，第一次她告诫自己也许是她听错了，可两次……她犯了难。
“是没有这样的要求吗？”沈好看出了女孩的担忧，笑着问道。
“是呢。”女孩回复，“小姐你脾性太好了，以往我这个实习生都会因为私自做主被顾客老板骂一顿呢。”
“是吗。”沈好笑笑，不再多言。
半晌女孩玩弄着手机昏昏欲睡。
突然手机提示音响起，将女孩从中清醒。
来电人员：妈妈。
“！”沈好慌忙打开手机。
是一条自主回复的信息。
备注：好好和妈妈置气的第五天。
女孩一字一字地读着，每读一字心便痛一分。
消息是一段话。
“好好，妈妈脸皮薄，不敢和你当面说这些心里话。前些天妈妈刚刚学会手机上这个自主回复功能，还能选择时间自行就能发过去，这不由地让妈妈开心不已。妈妈在这里郑重地和你说一下，妈妈没有不相信你和思远的感情，只是，你们都是我的心肝宝贝，尤其是你。妈妈是看着你们长大的，也知道你们相互喜欢，可是我不能。不能认同你们在一起。妈妈刚见到思远的时候，你知道我为什么将他带回来吗？不仅仅是因为他可怜，妈妈是有私心的。我的私心，是你。你从小就孤僻又要强，每每回到家时受伤了也一声不吭。你知道吗，妈妈有一次看到了你偷偷一个人在房间里上药，动作有多熟练妈妈有多心疼。我问过你爸爸，可是你们像死守的士兵一样把我蒙骗在鼓里。你在外面被欺负打架练出的一身的本领还是阿展告诉我的。那个时候，妈妈才知道，自己才是被保护得很好的那一个。因为妈妈当年的疏忽才让你被同龄人嘲笑欺负，我难以想象我的好好是怎么第一次从一群坏孩子手里逃脱的，直到我看见了思远那孩子的模样，我才心知，你和他一样，眼神里充满阴雾和狠厉，但眼底还是有一丝渴望，渴望被人保护，被人关心。那一刻，我想抱你，妈妈真的抱住了你，连同他的那份一起。当然，妈妈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我事后和他说的明明白白，他心里也早就明了，但他还是选择留了下来，我就知道，他对你是不一样的。现如今妈妈唯一的担心就是他不能给你幸福，我知道，你一定会反驳我，说一些我看得太远了不要胡想之类的话，可我是妈妈啊，是世上最爱你的人，当断不断只会害了你，所以我才狠下心来站在了我的好好的对立面。思远他很好，他将你保护的也很好，你们互通心意这很难得，可是不是两个人互相喜欢就一定合适，就能走到一起的。思远有自己的家庭，好好有自己的人生，如果妈妈说到这里好好还是不会轻易改变主意的话，妈妈在这里祝你幸福。祝我的好好，一生平安顺遂，快乐无边。你要记得，不管发生什么，妈妈永远都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女孩早已泪流满面。
“客人？”女孩慌张，“你怎么了？是我剪的哪里有问题吗？”
沈好猛抬头，镜中的自己一头干练的短发，乌黑靓丽的头发衬得她清新脱俗。
“恩。很好看。”沈好开口。
流着泪的她更为楚楚可怜，她笑了，抹掉眼泪看向女孩，“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恩是呢，客人你底子好，这类发型很适合你。”女孩回应。
“恩。”沈好若有所思，摸着自己长度短了一倍的头发耳畔回想起刚刚环卫工人说过的话，年纪大了也会难过。那她们会用哭来逃避问题吗？妈妈也是吗？
有印象以来，陈云一直是一头短发的形象印刻在她的脑海里，时间久到什么时候呢？久到她心里形成了妈妈是万能的定论，她不爱美，不爱吃自己喜欢的红烧肉，她不会哭。她给她下了结果，她一直是这样认为的，直到这句“年纪大了也会偷偷难过，偷偷抹眼泪。”打破了她对母亲一直以来的偏见。
所以她才一直以为每当她对着陈云发脾气的时候，沈清展永远是在和自己对着干。现在想想，他不过是在维护着自己在这世间最亲最爱的人，而她，胡闹的她，不过也是在仗着陈云对自己无底线的包容和宠爱肆无忌惮地伤害着自己最爱的人。
原来她才是这世间最傻的人啊。她现在明白了，可审判好像过期了。这份顿悟，终究太迟了。
沈好付钱起身像门外走去。
女孩叫住了她，“这位客人你等一下。”
女孩匆忙跑了过来，她解释道，“我能和你加个微信吗？”
“？”沈好不解。
“我知道！这很突兀，但，但是，我是真心想要和你做朋友的！”女孩紧张到口吃起来。
“？？？”沈好更加不解但是照做，她下意识拿出手机，女孩压制住紧张的心情和颤抖的手，“谢谢。”
沈好不解，现在交朋友的第一步是先要微信吗？是她老了还是没见过世面，竟然跟不上时代的步伐了，显然她是属于后者。
“再请问一下，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沈好。”
好好是全世界最好的宝贝。
“好的，已经备注上了，你同意一下，”女孩笑道，“对了，我的名字，景曜。”
“恩。”沈好点击通过，却犯了难，“哪个字？”
说后景曜打开输入框，输入自己的名字，“我是景曜，喜欢风和日丽的雨天。”
“哈哈。”沈好被女孩的自我介绍逗笑，“风和日丽的日子哪里会有雨天。”
景曜笑得纯真，“自然是有啊。雨天，雨滴落下的声音就是风和日丽的美景。”
“是这样吗？”沈好笑得明媚。
“嗯嗯！”
我们不是生而畏惧，不够勇敢的时候，总要有一个坚定的信念，然后在成为一个真正的勇士的路上摸爬滚打，慢慢更新成就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