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番茄炒鸡蛋

叮叮，下课铃声响起，饥肠辘辘的同学捧着饭盒踏着叮叮声第一时间冲向了食堂。

而往往这种时候，刘文章总是慢悠悠的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打包好的饭盒，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慢慢一口口吃着。

但今天，下课铃响起后，教室里却空无一人。

食堂二楼窗口早就排起了长队，几个瘦高个儿的男生站在队伍最后唠嗑。

“听说那个三班的班花跟葛东阳告白了？”

“真的假的？平时没见他们有啥交际呀？”

“这有啥稀奇的，葛东阳成绩那么好，又是校队的，上个周跟咋班打球可长脸，一堆女的打探他的消息，就属三班班花追的最久，听说有天晚自习等到十点”

“你们说的这些八卦我都不感兴趣，我现在贼烦那小子？”

“咋啦？不带眼红的呀，哈哈”

“我眼红个屁，昨天不知道抽的哪根筋，去生活主管那边举报了卖番茄炒鸡蛋的大妈，今儿全给我撤了，我的番茄炒鸡蛋呀”

“啊”几声哀嚎穿透人群。

落在方镜耳朵里，她眉头微蹙，垫脚看向了食堂窗口，果然，今儿没了番茄炒鸡蛋。

几乎每个学校食堂里都会有一个传说，而这个食堂的传说之一就是卖番茄炒鸡蛋的窗口，这个窗口的几任阿姨都是传奇，听说第一任阿姨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妇女，平时不苟言笑，不过打饭的手从来不抖，所以在同学中的风评还行，只是存在感很低，当然也没有人会对一个打菜阿姨有什么兴趣。

只是某一天，这个打饭阿姨突然在学校出名了，据说校领导亲自接见，到校长办公室畅谈一下午，期间一直听到校长办公室的传来笑声、称赞声。

本来大家都抱着好奇心，但看到最后出来的还有当年的市高考状元后，懂得也都懂了。

这打菜阿姨靠着微薄的薪水拉扯大了一个市高考状元，不过儿子一考成名后，打菜阿姨就不怎么在学校出现了。

据说是跟着儿子一同去了BJ，两人至此再无音讯，而今年的校庆，为首的发言人就是当年打菜阿姨的儿子，如今的头衔是远大股份华东区的总负责人。

孤儿寡母一路吃尽苦头，如今奋发图强一鸣惊人，在学校里很是被津津乐道了一段时间，同样也成了家长们絮叨的范本。

而这第二任打菜阿姨是食堂承包老板的亲戚，嗓门儿大热心肠，她身边倒没什么戏剧性的故事，不过是这位打菜阿姨每回打菜的份量都特别足，虽然一直被食堂管饭的老板娘说，但打菜阿姨仗着自己同样是老板的亲戚，和老板娘在食堂大吵了几回，最后还是老板出面平息了两个女人的纷争。

听说老板娘是两眼抹泪回去的，于是连带着迁怒了老板，而打菜阿姨依旧是我行我素，后来估计老板确实是怕影响家庭和谐，于是便将打菜阿姨调到了自家在城北的工厂里做工，工作不累，薪水翻了一倍。

听说走的时候，打菜阿姨还收到了学生的花和一条横幅，上面写着：阿姨手不抖，同学们学的牛。

收到花的时候，平时大大咧咧的阿姨也两眼泛起了泪花，颤着声音还跟几个带头的学生保证“阿姨回去一定把这花好好插起来，同学们要好好学习都考上好大学”

可能在大字不识的阿姨眼中，这些孩子跟自己的孩子一般大，她也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做不了别的，只能在力所能及的限度内让孩子们吃的饱饱的，在她朴素的价值观里吃的饱才有力气好好学习。

走了两任打菜阿姨，番茄炒鸡蛋的窗口终于迎来了它的第三位主人，这任主人让看热闹的同学失望了，比第一任主人还沉默寡言，只是眉眼间更为温柔，说话也是和和气气的。

爱八卦的同学蹲了大半月依旧没打听出什么有效的信息，高考倒计时逐步敲响，空气中蔓延着愈加浓烈的紧张气氛。比起花费心思八卦，大家的心思开始转向中午哪道菜的口味最好吃，果然忙碌起来后，活络的心思就沉寂下。

最终投票最高的是二号窗口的番茄炒鸡蛋。

但是今天，这道番茄炒鸡蛋没了，番茄炒鸡蛋的头号粉丝葛东阳向教导主任投诉卫生没做好，导致他吃了中午的番茄炒鸡蛋后回家拉了一晚上的肚子。

高考日渐逼近，校领导不愿生事端，跟食堂老板一合计，在食堂门口贴了个告示，二号窗口关闭几天，准备新的菜品，二号窗口的阿姨也几天没来上班了。

这一下就引起公愤了，纷纷谴责这幕后告状的人，至于大家怎么知道是葛东阳的，那还得从投诉事件发生一周后的一件事情说起。

高考倒计时一百天，高三（五）班教室里弥漫着窸窸窣窣的翻书声，前三排的几个同学争一到数学题到面红耳赤。方镜坐在倒数第一排，盯着面前的表格，八校联考的排名，第一位写着方镜，往下数六个，是葛东阳，比上次测验降下了四名。

她的视线继续往下，停下了第十六名的位置上，刘文章，纤细的指尖往后挪动，数学129，英语110，语文90……随后，她在英语成绩上对空画了个圈圈。

不知从哪里兴起的，高三都流行一对一帮辅，她这个学习委员被分配到了一个常年在中下游混迹的男同学。

其实最开始班主任宣布要搞一对一帮辅时，方镜心中是很不乐意的，但是不同于葛东阳直截了当的拒绝，她采取的措施是先观望一段时间，看看她帮辅的同学的态度。

在这个时间段，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没人愿意在不相关的人身上浪费太多时间，但是班主任提出这个制度时说了一段话。

“我知道你们这些同学的心思，大家都想着其他人考的怎么样管我什么事，说不定还会给自己多增加一个竞争者，但是同学们，帮助不是优势者给予暂时处于劣势者的恩惠，是互利互惠，是一种技巧，是大格局，重复的讲解，分享式的研讨都是在一次次复习，查疑解惑，加深掌握，学知识从来不是单线式的，你要去思考别人的观点。当然了，我也想说同学们在一块待了三年，是非常宝贵的三年，你们马上就要正儿八经的上战场去打这场属于所有人的战役，我希望你们能够众志成城，不让一个人掉队，把这场战斗打的漂亮，给自己交一份满意的答卷”

班主任当时捏着拳头，目光坚定，好像真有一场即将到来的战役，方镜原本还有些抗拒的心里瞬间消散。

刘文章是班里个头最高的男生，也是最少待在班里的学生，不知道一天到晚在忙些什么，方镜最开始问过他想不想考大学，刘文章当时倒是没有丝毫犹豫。

“想，肯定想”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方镜便帮他复盘目前的问题，总结来讲，就是所以理工类的科目都不错，英语和语文要拖后腿些，尤其是语文，最不适宜速成的科目。

这些问题是技术上的，最要紧的还是时间，最近刘文章又请了三天假，而且班主任还准了，在这个时间段，方镜对这个操作确实是百思不得其解。

“看啥呢？这么出神”葛东阳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哟，刘文章，还惦记这你的帮辅对象呢？人家可不稀的你帮辅”

方镜抬眼瞧了他一眼，“你上次第二名，这次降到了第七名，刘文章从倒数第五排到了班级第十六名，所以我觉得你说的不对，他应该很稀罕我的帮辅，倒是你，就你一个没有帮辅对象，怎么还下降呢？”

葛东阳被噎了一口，含笑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冷意，但仅仅几秒笑容便又蔓延上来，“调侃几句，这么大反应，最近松懈了呗，放心，问题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