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观兵骑射
赵国此战没有设置临时统兵的大将,而赵王自己就是军事统帅。
军令既下,帐内众臣心下就是再有所异议,此刻也得躬身应命。
赵王随即以相邦肥义留守邯郸、暂领国事,其余众将随军、大军克日开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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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夜还深沉,紫山大营的上空却早已被火光映得如同白昼。
而大军亦早已集结完毕,在赵王的一声令下,众军遂分前中后三部、陆续朝着大军的聚集地,沙丘行进。
邯郸至沙丘直线距离不过一百余里,大军以正常的行军速度,三日及至。
路途一切顺利,数日来,中山亦未再有其他的军事变动。
沙丘的位置比较特殊,单单地势就隐隐高过了周边城邑一头,西临陪都邢襄,东瞻禹河故道,又同时把控着渡河的渡口。
大军由此地而出,无论从那个方向分兵,或者重新聚兵都是最便捷的。
赵王将中军行辕设于此地、而非西边的陪都邢襄,当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修筑完营地,赵章独身坐在大帐内歇息了会儿。
这几日行军下来,他感觉自己所表现的还不错,虽然未曾发表什么见解性的言论,但至少和军中将领相处的还算融洽。
从邯郸出发前,君父又调派给他一支五百余人的骑旅。虽然只给了兵、没委派具体的作战任务。
但赵章觉得之后他肯定是有行阵的机会。
因为五百骑的比重着实不小。
列国伐交频频,百余年间,诸侯列国的军制都做出或大或小的改变。
除了意识到大规模步卒作战的优势外,骑兵这一原本的辅助兵种,此刻也早已经初现峥嵘。
但是骑兵的训练条件较之前者还是相对的苛刻,再加上没有特殊马具的加持,骑兵虽也被列为单一兵种,但依旧多是用来袭扰和刺探军情。而非像步卒、车乘一般作为主战兵种。
所以列国虽然能意识到骑兵的重要性,但规模在列国都不是很大。
譬如赵国,虽有得天独厚优势,代地为马种的进口地、外又临接胡地大漠,但正规的骑兵人数依然只有万余骑,其中一大半还是分设在晋阳和代郡。
而这次出征中山,赵国征集了数万大军,然而拢共只带出了两个骑旅,也就是千余骑。
由此不难看出,战车和步兵的交战形式,依旧是这个时代的主旋律。
所以说五百骑,再加上他的亲卫几百众,并且都是精锐,于此次战争中的比重可谓是相当之高了。
赵章独自坐在军帐中,暗暗思慎着大军下一步可能出兵的路线。
从邯郸往北,过邢襄、柏人至鄗城、房子;从邯郸向北,屯灵丘,涉禹河……
自赵国将脚跟站稳在鄗城之地后,中山国沿槐水一线修建的南长城对赵人来说早就是形同虚设。然而若继续往北,依旧是地形复杂的半山地势,可谓是易守难攻。
但若图控制井陉,那这条路线当是赵军的必行之途。
不过君父意欲分兵,显然是想过禹河。
然至于分兵几何……
赵章摇了摇头,任他瞎想好像也是无用。
这时帐外传来禀声,属下诸将前来拜见。
赵章朝外应了声,站起身来。
片刻后几个着甲的汉子走了大帐。
前来拜见的一共七人。这几日,大伙儿几乎天天见面,彼此之间倒也熟络了不少。
除了庞煖和乐毅两个亲卫将领,一个骑旅兵尉,四个骑旅百人长。
彼此相互见了礼,赵章便带着众人朝帐外走去。
此刻正值黄昏,营地上空炊烟缭绕,该是到了用餐的时间。
赵国军队的口粮还行,在无临战的情况下,基本可按时保证一日两餐的供应。
炊夫此刻从布囊中取出那块冻得梆硬的大饭板、将其使劲掰成碎块,然后放到热水里煮,再加上些菜叶和肉干,撒些盐巴就能吃了。
饭板是用粟米或者稻米加工成的,煮完晒、晒完煮,反反复复几个来回便算制成。这样的饭板,比没有加工过的五谷体积小了好几倍,味道虽然不好,但方便运输。
赵章带着几人先四处巡视了一番,便走到了、一群正坐在草垛上吃饭的士卒身边。
几个士卒看到太子引着主将走到近前、纷纷站起身来。
这群士卒都是隶属于他麾下的骑旅,虽然胡、夏面孔都有,但能在军中善于骑射之辈,便绝对属于的精锐战士,阶级地位也远高于一般的士兵。
骑士们此刻纷纷躬身打过招呼,表现的不卑不亢。模样憨厚的炊夫甚至出声道:“太子用过膳了吗,仆给殿下舀上一碗。”
众人眼色古怪的瞥了那家伙一眼。
赵章却是笑了笑道:“我正好还未用过膳。”说罢便上前拿起鼎炉旁的铁勺,朝着里面搅拌了搅拌,自顾自地舀了一陶碗。
一侧的庞煖刚想开口,赵章已经将碗里的糊糊仰头喝了下去,喝完还不忘出声赞道:“味道还不错。”
这倒非是他故意作态,味道确实还行,也没想象中的异味……因为啥味都没有。
喝了两碗糊糊,又同士卒们说了些激励的话,赵章也没久留,与身侧的武将一道,朝着别处行去。
走了没多远,耳边就听到一阵马蹄奔踏的声音,只见得不远处正围着一群兵士,显然是吃过饭了。
赵章饶有兴致的走了过去,兵士们立刻让开一圈位置,对着几人拱手行礼。
赵章摆了摆手,视线朝着前面瞅去,只见一处宽敞的空地上,一支骑队正快速奔走着,冲过一排排箭靶。
正是在纵马骑射。
只见骑兵们各个身姿灵活,上马下马完全不借助任何助力,在马上攒射、马儿虽然快速奔走,兵士们却丝毫未受马身抖动的影响。几乎箭箭入靶。
这样的骑射技术,当真是精湛,若非自幼练习,绝对做不到这般熟练。
而若真要训练这等骑射技术,没有数年的时间是绝对不成的。
赵章此刻方恍然大悟,为何马镫那么简单的玩意,以华夏先民的智慧就想不出?敢情是根本就用不到啊。
此时骑兵还非战场上的主流,能从行骑旅的将儿也多是有家学功底在身,不然就是与生相伴的北地胡儿。
因此入招的儿郎,自然不需要什么马镫了,若还需要什么外力才能上马,那不是要笑掉同袍的大牙吗。这就像是后世酒场一般,能喝的留下,不能喝的去小孩那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