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青春终章（二）
路阳牵着根号出现的时候是在李璐发出消息的第三天上午，不管是李璐家还是路阳家，大人们都在忙着打扫卫生，准备过年，他们这些小孩统统被划到帮不上忙也不要捣乱的范畴，所以李璐干脆一大早就去找路阳遛狗了。
嗯，遛狗，绝不是因为迫不及待想见他。
根号依旧热情，不知道是因为认出了李璐还是对每个人都这样，总之就是摇着大尾巴拉着路阳在前进。李璐伸手摸摸他的头，然后抬头跟路阳打招呼。
半年没见路阳没怎么变，甚至连发型都没变，似乎他是被冻结了年龄，即使已经是二十岁了，还是像她刚认识他那时候的模样。
路阳把牵引绳交给李璐，其实还是有点担心的，李璐这小身板还真不一定有根号的力气大，所以路阳要随时看着她。
李璐费劲地拉着根号往河堤走，还不忘跟路阳找话题聊。
“我在学校碰到路廷轩了，不过他好像对我没什么印象。”
其实并不是没印象，只是不想理我而已。李璐腹诽到。
“嗯，我听他说过。”路阳跟李璐并排着走，时不时的拉一下牵引绳，怕李璐力气不够。
“嗯？”李璐疑惑，“他有提过我？不对啊，他好像并不想跟我表现的太熟，怎么会跟你提过。”
路阳没有回答李璐的问题，不知道是不想回答，还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路廷轩自然对李璐是不感兴趣的，提起她，自然是路阳提的。
这学期没收到李璐的邀请，路阳有些疑惑，但实在没好意思问，前几天路廷轩来找他，随口提了一句，当时路廷轩说了什么来的？好像也不太重要，反正路阳没记住。
“路廷轩一直都是这样吗，臭屁小孩。”李璐一想到路廷轩对她的态度，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臭屁小孩？”路阳笑了，可能是没想到李璐会这么直白的评价他，“他在我面前倒不是这个样子，不过看家里小孩都不喜欢他的样子，可能是挺臭屁的。”
“那是因为你是他哥，他自然不敢了。”路廷轩那么崇拜路阳，当然在他面前表现的不一样。
“我还真不知道他在同龄人面前是什么样的，可能也跟对待家里的其他弟弟妹妹的态度差不多？我应该提醒他，这个样子是不会受女孩们欢迎的。”路阳似乎十分自然的就说出了这些话。
李璐有些惊奇地抬头望着他：“原来路阳哥哥也会想这种问题的啊。你们男生是不是其实也挺在意女生是怎么看你们的，所以会，故意耍酷？”
路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还是会的，虽然很多人嘴上说着不在意，其实能被人喜欢，还是挺得意的。”
那路阳哥哥你呢？李璐没问出口，她不敢问，怕路阳真的回答。不管有没有人喜欢，好像都是一件有点难过的事。
“路阳哥哥，大学生活是怎么样的？真的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作业，也没有老师管，也不用刷题做试卷，还不被限制使用手机。”
这些大概就是李璐能想到的最自由的事了。
路阳笑了笑，李璐从这个笑容里看出了一种对小孩的无奈，她有点后悔问这个问题了。
“你说的这些在大学的确没人管，不过大学生也有大学生的压力，跟高中时候完全不一样，等你去了就知道了。有时候我也挺怀念高中的时光，好像一踏出高中的校门，我们就不再是曾经那个单纯的我们，成年人的世界比你想象的更复杂。”
李璐明白，毕竟很多大人都是这样跟她讲的。长大是有代价的，但她还是想要迫不及待的长大，想着也许有一天，她能用另外的一种身份站在路阳身边。
但这真的能实现吗？
李璐看着路阳的肩膀，不管怎么说，现在他们不也是在并肩前行吗，这个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现在也很自然的做了。
李璐抿嘴笑着，看着那条牵引绳上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这样就挺好。
就这样，他们一起遛了接近一个星期的狗。李璐觉得，不管路阳对她是什么样的感情，至少，他们也是朋友，只要是朋友，那就有一直联系的理由。
高三开学，严冬还没过去，冬季校服虽然挺保暖，但依旧不怎么能抵御凛冽的寒风。不知道是校长还是年级主任的馊主意，以往都是上午十点做课间操，没想到到了高三除了课间操居然还要早起在操场跑操，这对所有人都是精神加体力的考验，特别是李璐，跑步对她来说简直比做二十道函数题还要她的命。
“羊油”一向对他们宽容，但就是太宽容导致第一天跑操的人数还不足隔壁班的一半，目标太大直接被乔主任划分到重点关注班级，身为体育委员的齐昊自然首当其冲，被乔主任训了四十分钟。然后从第二天开始齐昊就开始那些名册点名，就算是下刀子也必须先把操跑了。
李璐吐着白气，高三的水深火热她也总算是体会到了。
陈启星解禁了，但那已经不重要了，他们十班没人会再在意他，他也不再厚着脸皮一天三趟的跑到楼上来找乔安。
学校也没处理姚城跟沈言心，看来姚城的策略是成功的，学校不会舍得开除红榜前三十名的，而且还是两个。
估计乔主任现在比他们更想要毕业，赶紧离开他的视线，眼不见为净。
乔安默默的喜欢着顾铭泽，反而比大张旗鼓的谢桥长情。许诺的成绩依旧忽上忽下，愁眉苦脸也无济于事，只能寄希望于高考时考的都会蒙的全对。李璐没再换过同桌，一直跟杜月娇坐到了最后。王语冰早于众人很多，在高考前的两个月就在研究各个大学历年的录取分数线，着重看了东南方向。谢林琳依旧云淡风轻，展现着强者风范。
就这样，时间悄然流走，很快便到了高考的那天。
“羊油”叨叨絮絮讲了很多注意事项，特别强调的当然是保管好准考证，考试前不要乱吃东西，不要忘记涂机读卡等等等等。学校依旧举行了壮行大会，只不过这次的主角换成了他们。李璐看着学弟学妹们挥舞着的小红旗，想起两年前的同一天，她也挥舞着小红旗，看着那辆搭着路阳的大巴车渐行渐远时红了眼眶，现在轮到了她自己，反而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了。杜月娇自然是感情最丰沛的那一个，从音乐开始响她就开始哭，比生离死别还要伤心。身边的人也不吐槽她了，这也是最后一次了。
考试很快结束，快到让人有些恍惚，十多年的时光就为了这两天，居然就这样平静的结束了。
当李璐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跟着大部队站在走廊上挥洒试卷碎片的时候了。
整个楼下的花坛上全是白花花的纸屑，空中还不断的在往下飘洒，这一刻的解放，只有他们能懂。
李璐拿出手机，给路阳发了一条信息，她毕业了，她终于能去找他了。
在学校的最后一晚，有人宿醉，有人流泪，高中的三年时光都被扔在了身后。杜月娇在饭桌上抱着一个啤酒瓶哭得稀里哗啦，王语冰意外的酒量很好，李璐不敢喝酒，只能陪着杜月娇默默擦眼泪。全班的氛围都有些沉重，至少有一半的人都喝醉了。喝醉了的人总是特别容易哭。
谢桥醉得厉害，一直看着顾铭泽哭，也只是哭，她知道他不喜欢她，一直就没喜欢过。乔安倒是没哭，似乎也并不打算找顾铭泽告白，因为她也清楚，他不喜欢她，反而是有些释怀。至于罗萧潇，她都没参加这最后一次聚会，彻底被人遗忘了。
杜月娇实在是太醉了，李璐打算趁她还能走路先把她带回寝室。看着饭桌上醉成一片的同学们，也不用跟谁打招呼了，只要生活委员清醒，有人负责结账就没什么问题。
李璐刚扶着杜月娇站起来，顾铭泽也刷的一下站起来，结果刚站到一半，就被王语冰强行给按着坐下，她凑到顾铭泽的耳边，语气里带着酒气。
“你知道她有喜欢的人。”
顾铭泽转过头看着她，两个人的距离很近，但却完全没有一点点暧昧的意思。
“你为什么要阻止我。”
王语冰的猜想总算得到了证实，她没猜错，顾铭泽那神神秘秘暗恋着的，就是李璐。
她笑了，端起桌上的酒杯又喝了一杯啤酒。
“因为她的梦想就快要实现了，你觉得你会是她人生中的什么。”
顾铭泽从来不会觉得他会输，但对于李璐，他从来没有觉得他会赢。
其实一切都没有意义，暗恋也好明恋也罢，从一开始就错过了，没有任何道理可讲。
李璐很艰难地扶着杜月娇，王语冰很快跟了上来，架着杜月娇的另外一只胳膊。李璐看着依旧清醒的王语冰问。
“刚刚你跟学委说什么呢？”
王语冰淡淡地笑着：“告诉他一些做人的道理。”
李璐皱着眉：“又瞎扯。”
电话铃声响起，是路阳。李璐立马见色忘友，把杜月娇丢下兴高采烈地跑到一边接电话，杜月娇整个人压在王语冰的身上，差点没把她送走。按王语冰以前的行事作风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把杜月娇丢在地上，但看着李璐的背影，即使在夜晚，即使只是个背影，也能看出她的开心，王语冰突然就不想丢下杜月娇了。她想起高一那年去乡下，她们三个坐在电三轮上，吹着深秋的风，风里有麦香，漫山遍野都是漂亮的野花，她给李璐拍了一张特别好看的照片，一切都仿佛昨日。
她突然有些舍不得，舍不得她们三个在一起的时光，舍不得长大，舍不得分离。
舍不得这终将逝去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