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少一张。
算上中途休会与理惠子外出“上厕所”的时间，这个会议断断续续地一共开了将近三个小时。
如果将这三个小时分为前后两截，以神川灿的出现为分水岭的话。
那么在前半截的会议中，理惠子主打一个昏睡无聊，也不管会议在说什么，只是安静地坐着。
而在会议的后半截，理惠子心中的暖意与周遭的冷意交织，令她思绪激荡之余，不禁更讨厌这个圈子，也对神川灿产生更多的好感。
待会议结束之后，每位参会人员都陆续离开。
理惠子先坐着不动，等他们走离开之后再走。
不过她身旁的雨宫辉奈似乎也抱着一样的想法，也没有急着离开，很有耐心地目送一道又一道身影走出会议室。
终于，偌大的会议室只剩下理惠子与雨宫辉奈两人。
“你没事吧？”
雨宫辉奈微微扭头，率先发言。
理惠子连忙支起笑容：“诶？什么事，没事啊。”
“那些闲言冷语你不必在乎，也不必搭理。”雨宫辉奈将桌上的资料合起，轻声道。
“嗯嗯，不过确实也是我做得不对。”
理惠子笑着：“是我耽误大家的时间了。”
这笑容背后藏着苦涩与辛酸，雨宫辉奈看在眼里，却也无可奈何。
“下次不会再这样了。”理惠子念叨着，仿佛真是她做了什么错事，在诚心悔改。
“不过辉奈你是还有事要忙吗？那我先不打扰你了。”
理惠子想起身离开。
“我挺意外的，理惠子。”
雨宫辉奈揉了揉太阳穴，顺势往椅子垫上轻靠，打断理惠子的行动：“我没想到你也来竞选这一届的发起人。”
起身的动作一滞，理惠子默然。
她知晓雨宫辉奈之所以没走，就是在等自己。
而理惠子是在今天上午提交的申请，当她的名字出现在名单上时，雨宫辉奈还暗自诧异。
可以说除了神川灿之外，理惠子没有跟圈子中的任何一个人说过，包括她身边的朋友。
一切都来得突然且迅速，雨宫辉奈也没时间再询问什么，便赶来开会。
理惠子侧过身，对上雨宫辉奈投来的疑问目光。
她笑了笑，低声道：“竞选是公平的，每个成员都有机会，对吧。”
“嗯。”
雨宫辉奈点了点头，但她不想听这些客套的回答。
“竞选是公平的，也是残酷的，因为胜者只有一个，我感觉你的胜算并不高，我想你也很清楚这一点。”
“所以我能不能冒昧地问一句，是什么原因在驱使你来参加这一次竞选？”
与理惠子不擅长交流，也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情绪不同，雨宫辉奈不仅做事雷厉风行，在言辞交谈上也是一样。
和她打交道会很敞亮痛快，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而缺点就是：太敞亮了。
她不会顾忌很多所谓的人情体面，怕这怕那，直接了当是她一向的风格。
但这只是表象。
真正了解雨宫辉奈的人，会发现她的直接了当是建立在对她自己的强烈自信基础上。
说得难听一点，雨宫辉奈的直接了当只针对她认为没有能力威胁她的对象身上。
这一点理惠子心知肚明，所以她分外地感到一丝惆怅与苦涩。
如果不是自己，换成是辉奈的兄长，或是神川灿站在这里，辉奈肯定不会这么直接。
因为辉奈会顾忌他们的感受，他们的感受也会影响到辉奈的计划。
而自己在辉奈眼中并没有这种本事与影响力，好听点就是敞亮直率，难听点就是没把你放在眼里。
所以雨宫辉奈的自信也是一根刺，一根容易被视作是傲慢的刺。
在有些时候，这根刺就会刺痛对方的自尊心。
更要命的是：雨宫辉奈本人不会察觉，她也不带任何恶意，只是纯粹地下意识地天然地充斥着理所当然。
就好像考完试后，顶级学霸能随随便便说试卷简单，没有难度。
他不会也不需要在意其他考得差的学生的感受，因为在他眼里，试卷真的简单，实话实说罢了。
好在理惠子跟雨宫辉奈相处的时间也不短，多少也有些免疫，便回道：
“我今年已经十九岁了呢，过了生日就是二十岁了，二十岁，辉奈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的。”
得益于雨宫辉奈这“自信”的直接了当，理惠子不必隐瞒太多，能将实情说出口。
因为这份傲慢的自信注定雨宫辉奈不是个嚼舌根的人，也不会四处宣扬，无事生非。
二十岁。
这是一个很微妙的年龄。
按照这个圈子的传统，二十岁才被视作是真正成年，也是考核能力的重要阶段。
对雨宫辉奈来说，这是一个残酷竞争的开始，是内部的。
但对理惠子来说，这个残酷竞争却是来自外部的。
所以雨宫辉奈恍然，忍不住感慨一句：“我还以为你能自己决定。”
理惠子双手合十，抵着下巴，有些失神地喃喃道：“我曾经也是这样以为，其实是我太天真了，哪怕再怎么不成器，也不能败家吧。”
雨宫辉奈皱起眉：“这倒不至于吧...”
“你真这样想吗？辉奈。”理惠子似笑非笑地反问一句。
额....
雨宫辉奈也露出微笑，没有回答。
她是直截了当，但不是没脑子，有些话可以直接说，有些话则不能。
不过要问真心话，雨宫辉奈确实不认为理惠子能继承真岛家的事业，毕竟她太佛系，也长期疏远圈子，缺乏野心，也没有目标，更没动力。
“所以啊，我其实也不想掺和的，可实在没办法了。”
理惠子愁眉苦脸道：“我家里也不指望我能做什么，只要能保持现状就好了。”
这里的保持现状，指的不是让理惠子保持现状，是让理惠子尽快锻炼出让家族保持现状的能力。
可以不带来家族飞扬，但别把家族带进深渊。
恰好对应可以不成器，但不能败家。
“我知道我胜算不高，可胜选的概率会有多少呢？”
理惠子也直率一点，问道。
“从现实的角度出发，理智一点分析的话。”雨宫辉奈微微颔首：“几乎不可能。”
“那你觉得我能保持现状吗？”
理惠子又问道，有些跳跃。
雨宫辉奈摇头：“这谁也说不准。”
竞选就在眼前，能根据情况进行分析。
但让家族保持现状什么的，那可是未来很长远的事，雨宫辉奈又不是先知。
“但我感觉这是一回事呢。”
理惠子自嘲地说道：“如果我在这里遭遇大失败，那以后也不会成功。”
如果她连发起人初选这么简单的一关都过不去，那还谈什么未来，几乎能被宣判“死刑”。
“当然，我也没这么不自量力，还想着能胜选，只要能过初选就好了。”
“非要说的话，就是有些抱歉，让你少了一张票。”
她看向雨宫辉奈，自我调侃一句。
雨宫辉奈哑然：“没事，我本来也没打算让神川君给我投票。”
理惠子一怔：“我没说是灿的那一张票，我是说我自己的。”
她选择了参选，那她自己就不能投票，不然的话，她大概率会把自己的票投给雨宫辉奈。
只能说各自都产生了误解。
但歪打正着的，借助这个误解，话题也随之牵扯到神川灿的身上。
其实理惠子参选与否，雨宫辉奈不太在意。
反正理惠子不可能赢，对她没有威胁。
她在意的，其实是想知道理惠子用了什么办法，开出什么样的价码，能让神川灿支持理惠子。
她故意坐着不走，也是想一探这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