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梦中人。
夜深人静。
神川灿匆匆地洗过澡后，吹干头发便直接躺在新床上，困意袭来。
这张床除了床架跟床垫是原有的之外，床单、被子，枕头，什么都是刚刚新买的。
拆封下来还有一股淡淡的味道。
他倒是不介意这些味道，反正横竖都是睡，能睡就行。
微微转过身，他看着天花板，思绪逐渐飘忽。
如果他真是一个刚入学的大学新生，那他第一晚的辗转反侧或许真的跟入学有关。
或是期待，或是紧张，或是激动。
可惜，他这已经算是第二次当大学新生了，什么期待激动那是扯淡，他很平静。
平静地思考着一个问题。
一个在飞机上就让他纠结的问题。
原先的神川灿到底去了哪里？
他在不在自己的身体里。
或者说在不在自己的大脑，自己的意识里。
如果说不在，那自己频繁做的这个梦又算是什么？
哪怕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不至于记忆如此深刻，频繁到每一晚都要做这个梦吧？
可如果说在....
神川灿不免感到几分胆寒。
他可不想跟别人共用一个身体。
万一他睡着了，之前的神川灿能使用他的身体去行动怎么办？
这还不如两个人一起去死呢。
在这个方面，他有着绝对的洁癖。
倘若原先的神川灿真的残留在他自己的身上，能潜意识地影响他，无意识地控制他，那他宁愿选择再死一次，大不了一拍两散。
只是纠结的是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在不在。
这玩意也没办法用什么科学去检测，要是自己全盘说出，恐怕别人只会当做是精神病，人格分裂之类的。
想了一会，神川灿又转了一个身。
他的困意愈发地厉害，连思考都变得涣散。
等等！
猛地，另一个猜测从他的心底浮现。
先不考虑他到底在不在自己的身体或意识里，这个梦如此频繁，是不是一种暗示？
或者说提醒！
在飞机上的梦已经跟之前的梦境不太一样，虽然场景没有变化，可自己已经能开口说话。
尽管开口的瞬间，梦里的场景就破碎开来，变得异常恐怖。
还有刚到宫月家时那无缘无故地头晕。
神川灿目光闪烁，然后随手关上了灯，盖好被子。
他想要验证一下。
如果自己的猜测方向是正确的话，那自己应该可以试着在梦中和他交流。
闭上眼，强烈的困意让神川灿迅速地堕入梦乡。
恍惚间，他又回到了那条漆黑阴暗的小路，如置身在荒野山林一样。
他仔细地查看四周，与之前一模一样。
好，看来自己是猜对了...
神川灿喃喃自语着。
但这种感觉很奇妙：他知道是在做梦，周围的一切也是梦境。
他如此清醒，却又无法醒来，像是在看电影一样，第一视角与第三视角反复切换。
沿着漆黑的路，他一直往前走。
在这里，时间仿佛是不存在的，也没有任何关于时间的概念。
不管他走多久都不会感受到疲惫，好似一直都在原地踏步，又好似已经走了很远很远。
直到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出现微光。
他向着微光的方向奔跑，在光的尽头，一扇门浮现。
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思绪冷静，让自己保持放松，再慢慢地推开门。
一瞬间，天旋地转，所有的黑暗都被光亮取代，刺得他连眼睛都睁不开，只能闭上。
等他再睁开眼时，场景已经切换。
一滴冷汗，从他额头浮现。
场景是切换了，却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场景——不是在之前神川灿的公寓房间。
滴~滴~滴~
仪器发出监视的微响，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墙壁，还有掺杂着刺鼻药味的空气。
这里是医院。
病床上躺着的病人有着与他几乎一样的脸。
不，这就是他。
咕隆。
神川灿心底的恐惧与紧张在弥漫。
他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梦...
或许自己从来都没有穿越，自己一直都在医院里等死。
瑾..雨宫辉奈..上衫明菜..
所有遇到的人物，都只是一种幻想，是濒死之前的幻想。
结果，还是要死吗？
经历了高强度的紧张之后，他慢慢地放松了下来，升起认命般的无奈。
“很吃惊吧。”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神川灿连忙回头，只见在窗边有一道虚影。
在他的注视下，虚影一点点地凝聚，逐渐变成实体。
神川灿。
原先的神川灿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张开嘴想回应，但发现自己无法开口说话。
“冷静一点，你要是随意开口的话，就会跟上次一样，回到现实。”
神川灿缓缓走来，随意地坐下，坐在病床上。
而让他感到惊愕的是这居然是中文。
没错，这家伙开口说的不是日语，是中文！
“我其实并不相信这是事实。”
坐在病床上的神川灿轻声道：“但这就是我希望的事实。”
“死亡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
“对你来说，却是一种惩罚。”
“我希望就这样死去，你却怀揣着强烈的求生欲望，也许正是因此，我们才会交换。”
神川灿抬起头，看着他：“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你可以放心，我已经死了。”
“代替你去死了，正如你代替我活着一样。”
“灵魂也好，身体也好，我们的交换是彻底的，我不在你的身体里，你也不在我的身体里。”
“我们之所以能交流，也许是奇迹，也许是什么科学也无法解释的奥秘。”
“甚至我们都不是生活在同一个世界，呐，林灿先生，听说过吗？平行世界。”
“我们是不同世界的彼此，所以才能交换。”
“这是我自己想出来的答案，不一定正确，但正确与否对你我来说，都不重要了。”
听到他这般解释，神川灿，不，现在是林灿。
林灿终于能放下心来。
“我们的交换是等价的。”
“你的愿望是活着，我已经帮你完成了你的愿望，而我的愿望，不止是单纯地死去。”
“我可能比你贪心一点，除了死之外，我还有其他的愿望。”
“可以说我暂时属于死不瞑目，所以我们才能交流，这大概也是因为交换的时候，在这个世界的你也没有完全死去。”
他指了指医疗仪器上的数据：“还没死，但已经快了。”
林灿微微点头。
这情况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
他的病是无药可治的，已经到了极限，所以他才会自嘲说自己在医院里等死。
“这就是期限呢，林灿先生。”
神川灿站起身：“我已经完成了你的愿望，你也要完成我的愿望。”
“否则的话，我不会代替你去接受死亡这个结果。”
林灿想开口询问，却又迟疑。
他怕梦再次破碎。
“你想知道这样会有什么后果，对吗？”神川灿面无表情地问道。
林灿点了点头。
“很简单，按照未来的事实，你是要死的人。”
“我不代替你去死的话，你和我就会换回来，时空的奥妙就是这么有趣。”
“死的人，就会变成你。”
神川灿走到他的跟前，语气甚是冷淡。
林灿甚至都怀疑这家伙是个机器人，怎么会有人说话的腔调这么机械的。
“所以，拜托你了。”
神川灿微微弯腰。
好，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林灿大概是了解了。
不过他妈的你的愿望到底是什么？
别当谜语人啊！
他想开口询问，但梦境已经逐渐破碎。
林灿感到无语。
什么逆天bug，只许他说话，不许我开口是吧？
顶着梦境破碎的危险，林灿也要开口：“你别光扯有的没的，你直说你愿望是什么，不然我怎么帮你。”
声音一出，整个梦境摇晃得更剧烈，仿佛下一秒就要裂开。
但神川灿听着质问，脸上却露出了茫然。
好像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愿望是什么。
不是，你说句话啊！！
林灿直接迈开脚步，但梦境彻底破碎。
“你会知道的...”
声音飘忽，如垂死之人的呻吟般微弱。
一个激灵，他睁开眼，刺眼的阳光被新装的窗帘遮挡得严严实实，只有几许光亮透入。
林灿，又变回神川灿。
他恍惚了一阵，然后默默地起床：“谜语人真他妈的都该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