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哪个从前？
“这小子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啊。”
坐在席间的老教授摸了摸胡子，轻声念叨一句。
他是故意说给身旁的孙女听，理惠子怎能不知晓。
主桌上发生的一切，她也看得清楚。
白了一眼自己的爷爷，理惠子轻哼道：“你说的是哪个以前？”
被孙女刺一嘴，老教授表情一滞，只能悻然笑了笑。
而理惠子这句话中蕴含的信息也不少。
哪个以前？
是家庭还没有破裂，父母还没离婚前的神川灿，还是父母离婚后，跟随母亲出走国外的神川灿？
亦或是此时此刻的神川灿？
这三个阶段的神川灿都不一样。
对理惠子来说，她也只是熟悉小时候的神川灿。
甚至时过境迁这么久，她对儿时的记忆都模糊了不少，哪里还记得这么清楚。
所谓少时好友，真就只剩一个概念。
之所以还有些哀怨，无非是念及旧情罢了。
“我怎么知道呢。”老教授轻咳一声：“你们之间的事，肯定是作为当事人的你比较清楚。”
“我才不清楚。”理惠子撅起嘴。
“是吗？理惠子你小时候可是经常找他一起玩呢。”
“是啊，爷爷你也知道是小时候。”理惠子翻了翻白眼：“都过去多久了，也没见你还跟你小时候的那些朋友来往啊。”
老教授又摸了摸胡子，意味深长道：“话里有话啊，理惠子。”
真岛理惠子扶着额头：“就是让你别瞎想别瞎说话，对我来说，他现在就跟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喔。”
老教授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
理惠子眯起眼，嘴角嘟起：“又是这种反应，爷爷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老教授爽朗道：“没想什么，只是希望我的乖孙女身边能多些朋友。”
“好了好了，爷爷你还是别操心吧。”
理惠子叹了叹气。
这些长辈的想法她清楚得很，就喜欢乱搭红线，哪怕什么都没发生也要“胡闹”一句。
嘴上说着让自己的爷爷别“瞎操心”，但理惠子的目光又悄悄地投向神川灿。
另一边，神川灿对瑾的体贴也被上衫阿姨看得真切。
她如真岛老教授一样，也假装自言自语，实则对准身边的上衫明雪：“灿这孩子真温柔呢，对妹妹还是这么好。”
上衫明雪平静至极，毫无反应。
只是听到自己的母亲说他“温柔”时，嘴角不经意掠过一抹轻蔑。
见女儿没有接自己的话，她便干脆点破道：“你对灿君好像有点冷淡啊，这是为什么呢？”
“你小时候不是最喜欢灿君了吗？简直比你姐姐还要亲。”
上衫明雪眼眸微转，看向自己的母亲：“没有。”
她支起下巴：“但我感觉你们完全不像是老朋友重逢的样子。”
“只是很久没见，不知道该说什么而已，妈妈你多虑了。”
“也对，这么久没见有些生疏也很正常，不过你们在一所大学，以后得经常来往才行。”明雪的母亲带着期盼的语气。
明雪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点头。
但她这冷淡的反应无疑让她的母亲有些不满：“听到了吗？”
“好的，妈妈。”明雪在桌底下的小手悄然攥紧。
显然，她也不满，只是不能发作。
“你也不去走动走动，去跟灿说几句话不好吗？就知道坐着。”她的母亲又提出了“要求”。
“妈妈你觉得合适吗？”上衫明雪反问一句。
“怎么不合适，灿这孩子现在肯定在伤心着，你去安慰几句不是理所应当吗？”
上衫明雪这下子没有说话，她安静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对视片刻，她的母亲便放弃了这个打算。
忽而，仿佛传来一声低吟：“可惜明菜没空呢，要是明菜在的话...”
明雪还是默不作声，悄然低头，恢复到原先的安静。
对于其余人的反应，神川灿并不关注。
他小心地擦拭着瑾脸上的汗水，三两下就擦拭得干净。
将纸巾揉成一团摆在桌面，神川灿手指微撩几下瑾额头前的刘海，轻声道：“又辛苦你了。”
瑾默默地将揉成一团的纸巾拿过：“兄长您又说这样的话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事呢。”瑾扬起下巴，笑脸和煦。
神川灿真的好想又捏一下她的脸。
但大庭广众之下，他只得克制住这种冲动。
“宾客都到齐了吗？”他连忙转了话题。
“差不多了。”瑾看了一眼：“还有几位...”
话音未落，从偏门外一道倩影缓缓出现。
是一名少女。
一名穿着隆重和服，打扮充满贵气的少女。
她摇曳着莲步走来，公主切荡起的黑色秀发随着她的步伐一并摇曳。
再看她小巧精致的脸颊涂抹着红妆，闪烁的眸光藏着几分幽邃，与嘴角处的黑痣一并勾勒出另一种冷感。
吸睛。
很吸睛。
当她出现的瞬间，在场的宾客都不由自主地看向她，连神川灿也不例外。
目光直视，神川灿正在打量。
若只是论及美貌，身旁的瑾与另一侧的上衫明雪其实并不比眼前的少女逊色。
但她的独特打扮与五官的妆容突出让她在视觉上更为直观，也更为引人注目。
只是虽漂亮，却显得有些刻薄，尤其是点在嘴角处的痣，既撩人，又让她有点像是一条色彩斑斓又毒性极强的美人蛇。
神川灿端详着她眉眼间洋溢的锐气，这少女充斥着千金小姐的自负啊。
等等！
年轻又漂亮。
神川灿瞬间想起瑾给的情报。
该不会又是自己的“儿时好友”吧？
他顿时将目光转向身旁的瑾，只见瑾抿着唇，也正在看他。
从瑾的表情中，神川灿已经得到了答案。
还真是。
绝了，他真想知道之前的神川灿是不是桃花树转世，一来一个准。
并且看上去一个比一个难搞。
少女虽打扮隆重，却没有一点“砸场子”的意思。
她的和服与穿搭都带着浓郁的“哀悼”色彩，没有穿那种鲜艳明媚的颜色。
她一步步走来，走到神川灿祖母的跟前，
先很是恭敬地打了打招呼，表达哀悼之意，再解释一下为何只有自己前来。
少女声音偏冷而坚定，夹杂着悠然的自信感，与她这萦绕周身的贵气相当契合。
神川灿听着，心中暗道：“看来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千金大小姐了。”
寻常女孩很难有这种气质与做派，必然是从小受到培养与教育。
还有这个公主切的发型，在这边称为“姬发式”，曾是女性贵族的象征。
这种发型现在也不太常见，因为不好驾驭。
公主切公主切，名字摆在这里，没点气质是撑不起来的。
眼前的女孩倒是很适合，不知是因为长得好看，还是气质真就这么浑然天成。
公主的美艳与高傲都被她展现得淋漓尽致。
祖母对她有些热情，当即拉住少女的小手，宛若是孙女一般交谈起来。
神川灿侧耳旁听，虽没参与聊天，却也获悉了她的名字：雨宫辉奈。
连名字听着都有点贵气。
“好久不见，神川君。”
突然间，雨宫辉奈的声音传来，伴随着她目光的转移。
神川灿一愣。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是今晚第一个主动向他打招呼的女孩。
无论是理惠子还是明雪，都是先由长辈开口才顺势打个招呼。
同时，她也是第一个称呼神川灿为“神川君”的女孩。
称呼姓氏与称呼名字的区别在全世界都大差不差。
前者是客气与礼仪，属于常规性的称呼方式。
后者才是比较亲近的表达。
而在日本，这种称谓上的“礼节”就更重要了。
一个不慎叫错是会有麻烦的。
毕竟日本还有什么“桑”跟“君”这种区别。
简单来说，桑比较普遍适用，也比较正式。
君多用于平辈或带有前后辈与上下级意味的关系间。
关系特别好的就直呼名字了。
至于“酱”，只能说慎用。
所以从这方面细究的话，雨宫辉奈的称呼很有讲究。
既有熟悉，也有距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