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转变。
真岛理惠子与她的老教授爷爷坐在靠近主桌的右侧。
而左侧，是上衫阿姨与上衫明雪。
加上主桌的神川灿，无形之中似乎构成了一个三角。
氛围也变得奇怪起来。
但只有神川灿能感受到这种奇怪的氛围。
无论是忙碌着招待宾客的瑾，还是正在跟多年老友叙旧的祖母，她们都忙着自己的事，只希望这场丧宴能不出差错地办好。
神川灿仔细地去感受，他发现左侧投来的视线带着冷意，仿佛夹杂着浓郁的杀气。
右侧投来的视线则保持克制，不过流露出更多的好奇。
夹在其中的神川灿除了能清晰地感受到投来的视线外，还能感受到这些视线背后蕴藏的情绪。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若是稍微分析一下，那么上衫明雪投来的目光是对神川灿的“厌恶”。
这种“厌恶”又不是纯粹的憎恶，带着更深层次的复杂，她不太想说，但很严重。
真岛理惠子倒是确如祖母所说，有点生气，但还远远谈不上是厌恶。
比起生气，她好像更好奇他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又发生过什么。
毕竟消失了这么久，突然之间又出现在眼前，她想压抑这种好奇也是无济于事。
不过她又不想暴露自己的意图，就保持着克制，偷偷看。
神川灿稍微调整片刻，便恢复了冷静。
不管是“红颜祸水”还是“女人债”，说白了都跟他没啥关系。
再怎么扯，两女有多少不满，那也是之前神川灿犯下的错。
何况这两个女孩顶多也就是“儿时好友”的身份，跟瑾还有祖母这种家人身份完全不可比较。
神川灿有义务去修复好家庭的关系，保持家庭的和睦。
但没义务再费心费力地收拾这些陈年烂摊子。
他可以试一试，能接触就接触一下，能缓和就缓和一下，当是尽力。
毕竟他现在顶着神川灿这个身份。
要是实在都不行那就只能维持现状了，就算是老死不相往来也很正常。
朋友嘛，每个阶段都有变化的。
这么一想，神川灿的心情无疑就更放松一些。
视线倾斜，他先光明正大地看向右侧的真岛理惠子，看看有没有缓和的可能性。
理惠子一怔，连忙避开目光的对视。
神川灿嘴角微翘，自己的感觉没错。
理惠子好像一直都在悄悄地观察着自己。
没过一会，她又假装到处张望地斜睨一眼过来，发现神川灿还在盯着自己。
这..
理惠子微微皱眉，只好与他的视线接触，彼此对视。
神川灿朝她露出一个微笑，是礼貌性的打招呼方式。
理惠子撅起嘴，趁着自己的爷爷没发现，她做了一个鬼脸“还”给神川灿。
神川灿哑然，很好，这丫头可以试一试接触，有缓和的余地。
旋即他收回目光，投向另一侧的上衫明雪。
上衫明雪的反应跟真岛理惠子截然不同。
她完全不跟他有任何互动，既不看他，也不看任何人，她就这样安静地坐着，一动不动。
不无聊吗？连手机都不玩，真就干坐着啊。
瞧她这模样，她应该是不想来的。
完全是一副被母亲强行叫来的不情愿姿态。
神川灿打量了一会，上衫明雪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她的安静仿佛是自带了一道墙壁，将她与墙壁外的“世界”隔绝开来。
真是名副其实的冰山美人，很符合她名字中的雪字。
唔，这位就先不接触了，还是日后再考虑吧。
只是奇怪，她要是全程都保持这么安静的话，那自己怎么会感受到她投来的目光注视呢？
是错觉吗？
神川灿有些纳闷，便将目光移开，暗自思索。
而就在他视线离开过后，看似安静的上衫明雪不经意地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一招是她的绝技。
她能在别人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暗中窥探。
当别人察觉到时，她又能瞬间收回，叫人找不出破绽。
神川灿坐了约莫一个小时左右，席间的宾客便渐渐来齐，原先的空座也被坐满。
几乎全场忙活的瑾也回到了主桌，就坐在他的身边。
招待人对瑾来说已经是一件常事，只是一直走来走去也让她有些累。
白皙的脸颊弥漫出些许汗液，额头间的几缕刘海也被打湿。
神川灿从一旁抽出纸巾，然后直接帮瑾擦拭着脸上的汗水。
这个举动再次“吓到”了瑾。
她才刚坐稳，娇躯便微颤一下，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兄长。
神川灿一边擦拭着她脸上的汗水，一边轻声道：“这就是你说的全部事都已经办完，只需要安静坐着就可以？”
“兄长..”
瑾既惊愕于神川灿的体贴，也失措于他的体贴。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她伸出小手想拿过神川灿的纸巾。
神川灿白了她一眼：“别动，能不能让我也有点参与感。”
诶？
瑾眨了眨眼，有些茫然。
神川灿笑道：“一直都是你在忙活，我这个做他儿子的也太失败了。”
“但现在事情已经办妥，我也只能在这种时候找点存在感。”
“所以，瑾，老实坐着。”
“是。”瑾红唇微抿，小手伸向桌底，慢慢地攥住自己的衣角。
坐在一旁的祖母见状，脸上也露出些许惊讶。
其实不止是祖母，主桌上其他宫月家的长辈瞧见这一幕也露出了同样的表情。
甚至于坐在其余席的“宾客”也是如此。
自神川灿八年前跟随他的母亲离开之后，他的性格就发生了极大地转变。
当几年后神川琴子再带着神川灿回来时，无论是祖母还是瑾，都发现他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表现得极为冷淡且孤僻，让此前所有认识他的人都感到陌生。
没有人知道是为什么，只能将其归咎于家庭破裂所带来的痛苦。
而背负着离婚过错的宫月彻无疑就成了罪魁祸首。
基于这种原因，宫月家的人都自觉对神川灿怀有愧疚。
这种愧疚进而便演变成了“宠溺”，是近乎无限度的“溺爱”。
于是不管神川灿做什么，祖母对他都怀着无比的包容心理。
以至于连他父亲去世，他在这几天里“不闻不问”，祖母与宫月家的其他人都怀着强烈的理解心情，没有一人责怪他。
正是因为习惯了他的冷淡与冷漠，才显得神川灿此刻的体贴格外地令人惊讶与失措。
祖母脸上的惊讶持续不到几秒，便化作了欣慰的慈祥笑容。
对于年迈的她来说，神川灿能重新回到宫月家，回到从前，那无疑是最令她感到开心的事情。
但她也不禁有些遗憾。
儿子与孙子...
好像真的只能选一个。
儿子在的时候，孙子形同消失。
现在儿子没了，孙子才重新变成家人。
彻...
可惜你没有能在活着的时候看到这一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