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无害
随即，她折返回来，再一次执起男人的手，在契约末尾落 红。
全程，不过几秒。
抬眸间，冷清桐不经意撞上了男人的眸，琼黑如墨，明明虚空却让她莫名乱了心扉。
……
签完契约，也到了早膳的时间。
整个裴府上下，对刚刚的事情绝口不提，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等冷清桐推着裴云逸的轮椅进厅时，瞧着桌面上的早餐，好看的眉，拧起一道弧度。
“这就是你们给少爷准备的？”
餐桌上，几个糙米馒头搁在不锈钢瓷盆里随意摆放着，两碗稀粥，碗还有缺口，就算是普通人家，也不至于这么潦草，而这偌大的裴府……竟然就用这个糊弄主子？
冷清桐扫了一眼身后，“喊王管家过来。”
老妈子不敢怠慢，急忙去请。
很快，王成匆匆赶来，跨进内厅，身上那一股未散的葱油饼味，让冷清桐更怒火中烧。
“……夫人？不知道这清早，又有什么吩咐？”
王成对眼前的女人，有些忌惮，低眉顺眼一番，却见冷清桐慢条斯理坐在了餐桌前，抄起桌中央的盆，砸了过来。
“咣当”一声，盆在他脚边炸开，几个馒头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蹦蹦”响。
王成一惊，急忙解释：“夫人可是觉得饭菜不可口味，这不是小人的错，如今中馈吃紧， 命令我们以身作则，如今这些，可都是我和厨房申请下来的，已经极难……”
他早有应付，拿出了准备好的说辞。
可是冷清桐，却不应，如葱白的指尖，拂过碗上的缺口，依稀可见粥里面夹杂着混黄，一两日也就算了，如果接下来三年都要让她吃这个？
她可不忍这一份委屈。
“你刚刚说，这些都是极难？”
冷清桐起身上前，站定在王成面前。
王成背后渗出一层冷汗，暗衬眼前的少女，明明无家无世，可身上却散发令人窒息的强大气场。
强忍着畏惧，他竭力维持镇定，“夫人，你也要体谅一下小的……如今总不好大肆铺张，若是您不喜欢，明天我和小厨房求求，看能不能多加一点小菜？”
话音未落，王成的脑门，便被顶上来一只黝黑的管。
王成一震，整个人像是被灌了水银，差点没软了膝盖跪在地上，一颗心，骤然紧缩，连着呼吸都剧烈起来……
“夫人，夫人您这是做什么……”
他脑子一片空白，感受到头顶那一抹冰凉的金属触感，一句话都分了三次才说完，更别说门外站着的佣人，早已经吓得魂飞魄散。
在府，他们见过这铁玩意，可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瞧着少夫人这架势，他们都觉得，下一个就会是他们……
“我只是想问问，我的话，管不管用？”
冷清桐美眸清澈，单手执着，潇洒又漂亮，没有一点生疏，仿佛天生就是女王。
王成一颤，小心且慌乱道：“当然管用。”
“那我现在不想要这些，王管家，你能做到吗？”
冷清桐清丽悦耳的声音，缓缓在整个大厅传开，几乎穿透大厅里每个角落，更灌进了王成的耳朵里。
此刻的王成就像是一条待宰的狗，瑟瑟发抖且满心希冀，疯狂吞咽着口水，抖如糠筛，“这……”
“嗯？”
冷清桐漫不经心的扳动。
“能！夫人放心，我立刻就去安排。就算是再吃紧，小的都不会委屈了您和少爷！”
王成丝毫不怀疑，如果他继续坚持，眼前的少女会不会打爆他的脑袋。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他几乎能够想象到自己脑浆迸裂的场面。
他算是看明白了，眼前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少夫人，根本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罗刹女，笑眼盈盈，却能要了你的命！
冷清桐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随即抽手，利落的将手里的玩意隐回了腰间，言笑嫣然道：“那就辛苦王管家了。”
王成双膝软了软，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压下上涌的尿意，火急火燎的转身。
冷清桐淡淡一笑，收回视线，目光逡巡过门外众人，语气凉凉，“没事儿干？”
此话一出，一干下人一窝蜂地跑了没影。
今天早上，冷清桐这一番，已然立威。
坐回位置，冷清桐朝轮椅上的男人看去，收起了刚刚的盛气凌人，“你别怪我凶，不跟他们凶一点，肯定要欺负人，我可不想这三年吃猪食……你肯定也不想对不对？”
冷清桐自打昨天以来，就有了一个毛病，喜欢对着裴云逸这个活死人自说自话，就像是……在裴府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树洞，在他面前更不需要伪装。
说话间，王成端上来一锅鲍 鱼粥，瞧着火候，不像是现熬……
“夫人，这是我们厨子从邻街买的鲍 鱼粥，今天您将就些，明天我一定一大早盯着后厨给您准备早餐。”
看着王成点头哈腰的模样，冷清桐但笑不语，由着下人舀了两碗鲍 鱼粥，见她正准备端起一碗凑近裴云逸时，“不必了。”
佣人一怔，诧异朝冷清桐望去。
冷清桐：“我喂。”
她顺手接过了这碗粥，示意佣人退下。
她可还记得，昨天那个刁奴喂药的场景，虽然裴云逸现在不知事，也不能这么虐待。
而且，冷清桐对裴府的下人有些顾忌。
敛眸，她拿着勺子轻舀了一口，轻吹了吹，递到了裴云逸的面前。
这个距离，几乎将他们拉近至呼吸相闻，冷清桐甚至可以闻到男人身上淡淡的药膏香，混杂着薄荷，很醉人。
冷静点，他是个病人！
冷清桐暗暗建设，可是看着男人清隽的眉眼，高挺的鼻骨，裸 露在纱布外削薄性 感的唇，她拿着汤匙的手不可控的 轻 颤了一下。
就在此时，男人似乎对递到唇边的食物有应激反应，微微张合，喉结滑动，粥顺着食道咽了下去。
“咕咚”。
冷清桐盯着男人精致的喉结，突然觉得自己靠美色已饱。
好不容易，一碗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