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野猫
江禾走上二楼,没有开灯,房间有些灰暗。
窗外斜射进来的夕阳让房间勉强能见。江禾想起了他第一次见到钟艺凝的场景,也是昏黄充满房间,像是上了层滤镜。
那位少女也像那时一样靠着窗边,安静,却消沉。
好在没有像上次一样充满敌意,钟艺凝见江禾出现,只是略微看了一眼,手在台子上轻轻的敲着。
当,当,当。
“钟同学,下班了,你可以回家了。”
钟艺凝听到后讥讽的笑了下,好像在嘲笑江禾说的话,又好像在嘲笑自己。
江禾有些不知所措,这女孩的戏路太宽。这种对手戏他演不来。
“也许我们真的有共同语言呢。”
钟艺凝看着墙边,那是唯一一处被夕阳照射到的地方。
哈?emo就emo,干嘛要带上我。
钟艺凝没看江禾,继续盯着墙角缓缓念出:“今天第一次独自上学,拍个照记录一下。老爸说什么自己太忙,我看他就是懒。
今天跟同学吵了一架,他说我没有朋友,是个胆小鬼。谁说我没有朋友了,我给每一个相机都起了名字呢。是吧,小黄。
今天吃到好吃的,是黄叔做的烧肉,真好吃。我在家也能吃到这么好吃的就好了,可是我爸只会做白水面条。
今天有女同学和我搭讪,她说我的小黄不好看,我转身就走,气死我了。
今天爸妈吵架,来这呆一会,不想写字。
今天我要拍个全家福,可爸妈笑得却不是很开心,没关系,我笑笑就好了。
今天妈妈离开了。
爸爸也离开了。”
“停,别念了,念这些很有趣吗?”
江禾本想发火,可看到钟艺凝落寞的神情,对他歉意的笑了下,就怎么也生不出气了。
“这就是黄老板说的你那段时间每天在二楼看的东西吗?不是在看窗外,而是墙角。”钟艺凝努力的笑了下,想要安慰江禾,可笑容充满了苦涩。
像是一只受伤的小猫见到同类,想要抱团取暖,却仍然充满了戒心,不知道该受安慰的是谁?
“没错,但我已经走出来了。”
“是吗?
今天老爸又要出国,好在松下长的挺快,已经能陪我耍了。
最近听说黄叔的侄女要过来,我得赶紧躲一会。可恶,连我最后的净土也要剥夺吗?”
“我投降,你不要再念了。”江禾被勾起了回忆,这下又多了一个emo的人。
江禾明白钟艺凝的有共同语言什么意思了,想必她的家庭在某种程度对她也是不幸的。
“一个人待在这样的环境最容易伤感了,我劝你多出去走走,交交朋友。”江禾劝道。
钟艺凝扬起小脸看了江禾一眼,意思你别说别人,看看你自己的情况。
江禾脸上有些挂不住,他这才注意到钟艺凝把自己的高马尾放了下来,长发随意的披在肩上。比起白天的清爽,这个造型显得有些柔弱。
“谁说我没有朋友的,宋浩就算一个。你平时交往那么广,一定有许多朋友吧,可以约着出去玩玩啊。”
“我没有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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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禾完胜,总算扳回一局,他有点意外钟艺凝比他的朋友还少。
“那你可以和我聊聊你的情况,我的你都知道这么多了。给不了你建议也是个不错的倾听对象。”江禾努力想着自己心理实践课的老师是怎么示范的。
“秘密。”钟艺凝的回答有点吵纲。
这个时候你不应该说,医生,我这种情况还有救吗?
“你不信任我?好歹我们也算有共同话题。”
“我不相信任何人。”
江禾的感觉没错,第一次见钟艺凝时她就像没有被驯服的野猫。平时再怎么温顺,一旦触及到内心深处,就会本能的亮出利爪,对周围一切保持警惕。
“昨天下午我说的话太重了。”钟艺凝回避了这个话题,说起了昨天下午的事。
江禾没有在意。
“没事的。”
“你当时的表现实在太烂了。”
还在嘲讽我是吧。
江禾没有反驳,确实烂。
“不过今天看来你好像不是那么没用,起码在摄影方面很厉害。”钟艺凝起身从台子上下来,手揉了揉长时间不活动的膝盖。
“我的话依然有效。”钟艺凝拿起兜里的皮筋,将头发重新扎成高马尾。
“啊?”江禾不明白什么意思。
“我是说,艺术节的事依然有效。等你准备好了再来找我。”
说完钟艺凝从江禾身边走过,下了楼。脚步恢复了早上来时的轻快,江禾还感觉到她的马尾辫在自己脸上轻轻甩过。
痒痒的。
回家的过程并不顺利,老板眼睛放光的追问了江禾半天楼上的八卦。他怀疑江禾他们两人之间有了一点点火花。
江禾感觉自己一周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就算在家,也还有各种各样的奇怪事情等着他。
回家没多久,消息传来。
“明天把相机带上。”
“知道了。”
“朝阳公园A口见。”
“okk。”
夏濋濋发了两条消息就下线了,看着灰色的头像,江禾有点郁闷,他觉得自己像个发条鸟一样,夏濋濋不断的给他上着发条。
这么说来每次我遇到夏濋濋都是被动的那一方?不行,江禾,你要雄起,就从现在开始吧。
“松下,跟你商量个事呗。”
享受小鱼干的松下暂停进食。今天改善了伙食,松下给了点江禾面子。
“给你改个新名字好不好,以后就叫濋濋吧,多有女神范。”
松下并不领情,转过身子背对江禾,黑乎乎的一团中尾巴翘起来的部分格外亮眼。
“抱歉,忘了你是公的。”江禾雄起之路中卒。
今天没有月亮,天空黑乎乎的一片。江禾只开了一盏小台灯。诺大的房间一盏小灯足够照亮自己的空间。
窗外林林落落的高楼点起了属于自己的灯火。江禾望着外面,无聊到数起了光亮的数量。
铃铃铃。
铃声响起,江禾借着微弱的灯光寻起手机。
无端由的有种预感,在心里顺着血管枝桠蔓延,这是那个女人的来电。
虽然来电铃声都是一样的,江禾却感觉到了一种绵绵的坠入感。让他跌入这了无星空的黑暗。
终于从血管蔓到手上,手僵硬的停在手机上方,犹豫了一下江禾还是决定接听。
因为这种感觉让他想到了那天海边看见的红色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