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 024 ? 不能量产的好枪，但是重重有赏（上）

保罗沙皇，从来都是有些情绪阴晴不定的，而且经常突然就把日程给改了，但是有件事情却一直很少改变，就是在加特契纳的练兵场上，别管是操练还是演习，这个从来都是按时进行的。

他既然决定了要征集新枪，在方案征集的截止时间到来以后，也就要把那些征集的图纸，能够拿出成品的，都要在靶场上见真章。

这是他的特点，只要决定做事，总还是雷厉风行的，而且还召集了在彼得堡的高级将官、大贵族，甚至是一些女眷，都来到了加特契纳的皇家检阅场。

平日现场执勤的，总是普列奥布拉任斯基近卫团或者近卫谢苗诺夫斯基团，但是这一次保罗沙皇却用的是编练的新部队，巴甫洛夫斯基掷弹兵团，连穿着的制服都是最新的，甚至还在模仿普鲁士的掷弹兵，脑袋顶上都是主教帽不说，这个制服和军容也给换了。

索洛维约夫是庆幸自己去当了副官，被长官留下带在身边，要不就这样留着辫子还扑粉，留个辫子也无所谓，就是这检阅场上扑粉实在是娘娘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法国人的军队，这才不是普鲁士的军队，腓特烈大王的说法，肯定没有错。

他知道腓特烈的“保罗皇太子法棍论”，还是从尼古拉·沃尔康斯基亲王那里听来的，这位亲王曾经是驻柏林的大使，大概是在柏林那些普鲁士军官的宴会上，有人刻意对着俄国大使和随员进行传播，而这个事儿，在彼得堡到底能不能公开讨论呢？

居然是可以的，因为这是保罗最崇拜的人说的，而且腓特烈的原话说的是“热爱法国文化”，考虑到腓特烈大王自己早年也是个文艺青年，这个说法也没毛病。

而他要搞军事改革，这是全方位的，虽然苏沃洛夫元帅有一系列的不满，但是那主要是针对普鲁士化的改革，这样就彻底推翻了波将金时期军事改革的很多制度。

不过在训练、勤务、制服和武器方面，俄国军队的改革还是很有必要的，尤其是制服当中增加了一种“巴甫洛夫斯克”军大衣，有军团各自发放的，也有自己购买的，在军官允许的情况下可以穿上这些更保暖的衣物。同时，羊毛大衣和毡靴都是必备的冬季执勤用品，尤其是执行警卫任务的时候，各部队需要保持这些大衣和毡靴数量最够。

而其他方面的改革，也都非常的明确，通过了军事改革，严格规定军官不得欠债，欠钱不还会被从军饷当中扣除，如果不够，该名军官会被停职，偿还全部债务以后才能够回到现役。军官的每年休息日被定为30天，同时军官在本军团当中对下级军官和士兵的生命要负有责任，士兵被禁止在服役期间到庄园去工作，禁止他们从事与兵役无关的工作，并且士兵可以对于军官的虐待向本团的长官进行抗议。

在服役时间方面，俄军的士兵服役上限被规定为25年，在20年以上的“完美服役”会被授予勋章和奖金，并免于体罚。士兵在退伍以后可以和军官一样领取养老金，对于伤残士兵也需要进行安置。

总归这些都是有进步的，而新式武器这条，倒是沙皇本人的心病。

在叶卡捷琳娜二世还在位的时候，爆发了普加乔夫起义，这次起义对于乌拉尔的工业区一度有着毁灭性的打击，在工厂和矿山的农奴被解放的同时，很多技术人员和管理人员都被普加乔夫处决，这次起义固然解放了农奴，但是同时也带来了巨大的破坏，到现在伊热夫斯克和乌拉尔一些地方的工厂都没有恢复。

而图拉兵工厂本身，虽然能够大量的生产燧发枪，但是对于俄军这样庞大的规模来说，数量是远远不够的，而俄军本身使用的武器，型号就极为庞杂，现在一些南方驻扎的部队，还在大量使用从土耳其缴获来的英国产燧发枪，在和平时期从奥地利和法国获得的步枪，也有一些列装。

因此才有了这次新枪的征集和检阅场试枪的活动，而参加这次选型的人，也为数不少。

但对于索洛维约夫来说，他的线膛枪的登场顺序很靠后，大把的时间都要放在等待区的话，其实也是一种对时间的浪费。

这样他倒是申请，可以不携带武器，到处走走转转，不过也要在规定区域内，虽然加特契纳地方不小，而且保罗这位沙皇脾气很坏，但是他对臣民的表现，却是越低级的越宽容，越是大贵族，他越想往这人的屁股上踢两脚。

也难怪他的加冕典礼过去才不到半年，继位也没有超过一年，在市民、自由人和农奴当中的风评非常好，哥萨克团体从盖特曼往下，对他可以说是忠诚的死心塌地。

所以，在规定范围内，倒是可以选择休息，甚至还有块地方是提供饮食的，在这里隔着一个连的掷弹兵，后面就可以看到沙皇本人和皇太子亚历山大在那里，似乎在交谈着什么。

估计是前面那个家伙的枪法太臭，而且因为枪管加长，有直接在下面套了刺刀，步枪通条使用起来也很别扭，这就引起了这对父子的讨论。

而且还可以注意到，亚历山大一直都在用一只耳朵在听，看样子是之前在炮兵的时候放炮，导致的一只耳朵失聪。不过这都是小问题，对于一个沙皇继承人来说，耳朵聋眼不瞎就行。可能更重要的是他的子嗣众多，保罗的老婆很能生，因此他也不太担心这个问题，膝盖上还坐着个尼古拉呢。

这样看，这好像还是个三代沙皇同框的小剧场，倒是康斯坦丁大公在执行勤务，他受命带来了伊兹麦洛夫斯基近卫团的士兵，而且一直站立在沙皇的身后，他还是高度警惕的。

从他个人的角度来讲，也确实有着更多的军人要素，这对弟弟妹妹们的影响很大。

这种活动，其实女眷们都不太喜欢参加，当然也有个别例外的，比如叶卡捷琳娜女大公，虽然才9岁，但是胆量确实很大，听到枪炮声也并不害怕，还挥舞起小手来，貌似还挺兴奋的。

这丫头，果然是保罗和他那位皇后生的崽里面，最胆大包天的那个，她还更喜欢这种舞枪弄棒的演习，甚至还站到了大理石围栏上面去看远处正在打炮的炮兵。

加特契纳这地方，要是有些地方台阶底下，就没有灌木丛，这位女大公要是脚底下打滑摔下去......她还真的给自己蹦跶下去了，这下子倒是转过身来瞥了一眼的康斯坦丁给吓出来一身冷汗，不过他也看到了有个蓝色的身影飞快闪过，就把他这个调皮的四妹给揽在怀里，楞是一点事儿也没有。

索洛维约夫从他这个角度就看的很清楚，这种蓝色制服，就是他已经很熟悉的老伙伴米哈伊尔亲王那个团的，只不过这个动作，怎么总给人一种英勇营救落水小猫小狗的感觉呢？

他有这个念头的时候，看到了站起身来的，就是米哈伊尔本人，还给他自己搞的灰头土脸的。不过女大公虽然年纪小，看着也有那么点无法无天的任性，但是还很讲礼貌，在嘴里咕哝出来一大堆话的时候，merci（谢谢）是肯定少不了的。

能看出来，叶卡捷琳娜女大公，很喜欢所有穿军官制服的年轻军官，索洛维约夫是知道她也是个有名的兄控，但是还不知道原因是什么，这个距离因为隔着背对着围栏的卫兵，他是肯定过不去的，米哈伊尔亲王在那里，纯粹是因为他是负责执勤的近卫骑兵军官之一，而且凑巧路过。

直到看到了女大公的笑脸和“星星眼”，索洛维约夫就猜到了，她“兄控”的原因，大概来自于两位兄长都日常穿着近卫军制服，或者是保罗沙皇指定的普鲁士黑军装，问题的根子都出在这里。

不过，对他来说，这种看热闹的时间段也快要过去了，随着一个又一个在那里摆弄步枪通条，咬开纸包装填火药和弹丸的枪手们在对着靶子进行“人体描边大赛”。

保罗沙皇本来就很不耐烦，现在更是在用手杖敲打地面，之前女儿差点摔伤，好在有个骠骑兵的好小伙子飞身鱼跃，给救了回来，也是毫发无伤。他又听说了是之前他几个月前提拔过的小彼得亲王的弟弟，也就是自己亲信彼得·多尔戈鲁科夫亲王中将的幼子，大喜过望，直接就赏了一块银怀表——让女大公没摔伤只占一小部分，关键是自己长得不太好看的沙皇本人，就是很喜欢那些英武的小伙子，只要是有本事的、长得帅的、工作勤勉的，哪怕是别的优点没有，仅仅是信仰虔诚的，这位沙皇虽然对自己有点抠门，还喜欢对着大贵族和英国佬玩找茬，但是赏赐臣属和平民百姓，从1枚银卢布到一些珠宝首饰类的小玩意儿，一向是毫不含糊地大撒币。

他今天不高兴的地方，很大一部分，还是来自射击场上这堆破枪，甚至还有一把枪炸膛了......等到了索洛维约夫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时分，加特契纳的气候一直都不错，这会儿又起了点微风，对于一向左右开弓，双手都能放枪的索洛维约夫来说，他最喜欢这样的环境了。

之前那场决斗，虽然打的是大人物的秘书，但是凭借着伯爵夫人找到嫁给尤苏波夫亲王的妹妹活动，楞是没有传到沙皇陛下的耳朵里来。

如果要是用上了他腰间别着的手枪，可能就要出名了，毕竟这玩意儿是纯手工打造的六响转轮手枪，比过去英国人的那种9响“转轮大炮”要轻巧的多。

不过重点，还是在他手上的这支枪，那位丹麦枪匠今天也跟来了，两个人在靶场测试过，这枪表现很好，就是整个加工工艺，从枪管到子弹，都已经相当消耗工时了，虽说在1797年还没这个概念，但是加工的时候，那些科技惩罚已经相当明显了。

他现在手上能够有这么一支步枪，还能够往里面装填手工制作的子弹，偏差能这么小，还是这位麦德森先生的功劳。

“Vielen Dank， Herr Madson， Ihre Bemühungen werden auf jeden Fall belohnt.”（感谢，麦德森先生，您的付出一定会得到回报的。）

在上场之前，他是这么说的。

保罗沙皇已经无聊了一个上午，任何愚蠢的试作步枪，现在在他看来都是浪费时间。有这会儿功夫，还不如干些别的事情。

这个时候，倒是索洛维约夫上阵了。之前展示的那些工程师和枪匠，都是找军官和士兵来进行射击，这次倒是设计师本人上阵——虽然主要的工作都是勤劳的麦德森先生完成的，他可是手搓了这么一支步枪，连子弹都是手搓的。

为了避免尴尬的子弹公差问题，索洛维约夫在设计武器的时候，哪怕是为了牺牲部分精度，也要考虑到这支黑火药后膛装填来复枪的子弹规格要小那么一点，真的要是个训练有素的好兵，是能够拿着一支精度感人的滑膛枪，一样打出来不错成绩的。

要知道真正在射击的时候，这个时代由于武器弹药和射手个人水平的限制，其实在战场上，经常是越打越不准，也难怪俄军打仗的时候，练枪有时候不积极，哪怕是苏沃洛夫元帅日常给各位老爷们写信，提醒他们的团要多加训练，很多火枪手团一年能打个几枪，对得起皇上就不错了，不会像是老元帅带出来的弟子，比如著名赌棍巴格拉季昂亲王指挥的第6猎兵团，一年必须要按照老元帅的要求至少打上那么几十枪。

就是这样的军队，其实才是保罗真正担心的，他现在看到一个掷弹兵的年轻军官站在那里，确实也有点好奇，毕竟这孩子个子不高，放在精选的巴甫洛夫斯基掷弹兵中间活像是个小矮人，就是放在普通掷弹兵里面都有点矮小甚至跟他弟弟博布林斯基伯爵一样，多少有点女相......不过他应该也不知道，有时候长的漂亮，可能战斗力也比较爆棚。

“这就是莫斯科掷弹兵团选送的步枪了，陛下，是该团的团长德米特里·沃尔康斯基少将推荐的，不过也不奇怪，那个年轻人是他的副官。”

倒是保罗沙皇的宠臣库塔索夫出来解释到，他倒不是个解说员，纯粹是米哈伊尔·多尔戈鲁科夫亲王为了让他给自己朋友说好话，在过来执行勤务之前，让哥哥委托阿拉克切耶夫少将给他塞了张债券。

但是库塔索夫说的，主要还是抬高了德米特里·沃尔康斯基亲王，这位将军的名声，总要比一个梁赞乡下来的小副官更能引起皇上的注意。

保罗看的很清楚，这年轻人是从后方打开枪膛，然后把一枚子弹塞了进去的。

“嗯，他这是要弄一支猎枪么？”

要知道，一直到18世纪末、19世纪初，后膛装填的枪械，还主要是猎枪，而且普遍精度感人，后膛装填的，还能够实用的武器，大概就是“弗朗机”炮这类武器。

所以，保罗沙皇本人，虽然不上战场，但是摆弄枪炮还是比较懂行的，要不是他又仔细地打量了索洛维约夫是穿着褡裢上场的，上面还挂着一些铜壳子弹，他也不会提起兴趣，最多也就认为，这玩意儿，就是支猎枪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