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血之哀
贝奥武夫走到陈枫面前,看了眼陈枫身前堆积的盘子,让陈枫紧张中也有些尴尬。
他忽然想起自己是带着政治性任务来瑞典的,也就是学院的特使,在这种场合下风卷残云或许有点……不合适?
就像是秦朝的使者不远万里出使来到古罗马,在宴会上非但没有表现出礼仪之邦的风范,反倒一幅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一般暴饮暴食,整的跟他们那边吃不起饭一样。
哦,他在卡塞尔学院内的饮食生活的确有些拮据。
总之,他现在貌似正面对一个屠龙历史上的神话,元老会的成员,而他嘴角的黑胡椒酱还没擦干净……
正当陈枫在思索如何才能为卡塞尔学院挽回一些面子时,贝奥武夫已经哈哈大笑起来。
老人笑起来声音很大,极其豪迈,不愧是能带领行动队在全球猎杀龙族的男人。
他拍了拍陈枫的肩膀,力气很大,难以想象这是一个一百五十岁的老人,不过陈枫的身形倒是没有半分摇摆。
“不愧是秘党的新S级,饭量也是S级的,看样子在学院没吃好吧。”
贝奥武夫笑着说,倒是没什么嘲讽意味,更像是长辈在关怀后辈的饮食健康。
可陈枫却心道坏了坏了,这下给学院丢脸了,但导师你们可不能怨我啊,着实是在学院没吃好。
“晚辈陈枫,见过贝奥武夫前辈,着实是贵家族的厨师手艺太好,不经意间就吃多了。”
陈枫本想说些场面话,但一紧张就跑偏了,见鬼,晚辈前辈是什么鬼?
都怪爷爷,从小给自己灌输了一些奇怪的句式。
贝奥武夫也愣了下,尽管他的中文也很好,但还是没太反应过来这种武侠风的称呼。
不过他很快就笑着开口,“喜欢就多吃点,留下来也可以,我让厨师天天做给你吃。”
如此直白的邀请,陈枫反而放松了些,正如他所猜测的那般,一个能带领行动队的老顽固,并非什么高明的政客,有话就直说了。
陈枫也不傻,知道贝奥武夫这是在挖人,而且吃饭是其次,恐怕还能给自己开很高的工资。
如果不是白天的见识和对贝奥武夫家族的了解,说不定他还真就有点心动了。
可现在他对贝奥武夫家的观感并不好,于是只能婉拒,“看来执行任务的这几天,我有口福了。”
“嗯,我记得是安排你住在斯德哥尔摩大酒店吧,我会安排人给你送餐。”
贝奥武夫笑着说,又拍了两下陈枫的肩膀,很用力,随后就离开了,像是对学院的S级也不甚在意的样子,只是礼貌性的打个招呼。
宴会继续,陈枫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他寻思这要是换个普通人,怕是要被这老头儿拍死。
瑞典的地理位置临近北极,十分寒冷,所以这里的人都很好喝酒,而且是烈酒。
提到伏特加,很多人都会想到俄罗斯,但瑞典的绝对伏特加才是其中之最。
这些豪迈的北欧人在酒过三巡后就放开了,丢掉了优雅和矜持,在舞池中载歌载舞,听艾琳娜说,在旧时代贝奥武夫家的人甚至会一边跳舞一边杀敌,他们称之为战舞。
艾琳娜和陈枫坐在边角处,并不喝酒,只是小口小口的吃着蛋糕,时不时露出吃甜品的幸福感,总算有了点她这个年纪女孩儿该有的样子。
可那幸福感退去很快,吃完蛋糕她就又满脸忧郁的坐在那,似乎在为任务的事担心。
“看来你人缘不好。”
陈枫喝了口果汁说道。
“没什么,我一个人也挺好的,清净。”
艾琳娜知道陈枫在说什么,因为宴会上从未有人跟她说话或敬酒,她就像是跟这里贝奥武夫家的人身处两个世界。
“他们好像有点嫌弃你,为什么?”
陈枫问道。
艾琳娜并不回答,只是又拿了一块儿蛋糕,低头小口吃了起来。
“其实我小时候人缘也不好,除了村里的泥娃子们,就没什么朋友。”
陈枫说,“但等我上了小学后,他们就不跟我玩了,我在学校也没什么知心朋友。”
“是因为血之哀吗?”
艾琳娜似乎被勾起了兴趣。
“按照学院的说法是这样,但我觉得也不是这样,其实很多时候人的心思没那么复杂,尤其是学生时代,谁都喜欢交一些新朋友。”
陈枫又端过一盘牛排,“我只是把他们推开了,不管是善意也好,恶意也罢,推开后就不用烦恼了。”
“看来你的童年也并不幸福。”
艾琳娜勾起嘴角,像是对之前陈枫话语的反击。
然而陈枫摇了摇头,“不,我的童年很幸福,我虽然没有父母,但爷爷奶奶对我很好,在村子里也有玩伴。”
“可你后来不跟他们玩了,不是吗?”
艾琳娜眉眼低垂,长长的睫毛盖住了她的眼神,她也没有父母。
“是他们不跟我玩了,这是两个概念,因为我有次意外展露了力量,他们害怕我了,就不跟我玩了。”
陈枫脸上透着追忆和唏嘘,“那次村里有条大黄犯了疯狗病,到处咬人,我看它快咬到朋友了,情急之下出手,我本想抱住大黄,却出力过大,把它勒死了。”
“你保护了朋友,却被讨厌了。”
艾琳娜说。
陈枫点了点头,“因为大黄很大,就是村里的那种狼狗你知道吗,我那时候才七岁,村里的大人都因此看我的目光很怪异。”
艾琳娜感慨道:“人总是怕异类,你的优秀在他们眼中就是怪物,所以混血种才会聚在一起,寻找温暖。”
“或许吧,可孩子们讨厌我并不是因为我力气大的惊人,而是因为大黄是大家的好朋友。”
陈枫耸了耸肩,“小孩子没那么复杂,他们对我的力量没概念,但我杀掉了大家的朋友,大家当然讨厌我。”
“所以从那之后你就不再交朋友了吗?是害怕自己被讨厌?还是怕被人恐惧?”
艾琳娜好奇的问,不知不觉间已经被带入了陈枫的故事中。
“有段时间是这样的,我觉得不交朋友就不会被伤害,我也不会伤害别人,这样挺好的。”
陈枫满脸无所谓的说,“可后来我发现,在你推开恶意的同时,也会推开善意,所谓的血之哀,也许只是我们某种懦弱的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