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忽得掌门位
“呼”
柳昊之收回自己的手掌，不动声色的揉了几番，坐回主位，“大家畅所欲言嘛……此事，谁赞成？谁反对？！”
端起茶碗轻抿一口，柳昊之继续沉声问道。
一副“公开、透明、一碗水端平行事风格”的掌门模样。
可大家望着跪在地上、屁股撅得老高的孟真，谁还敢再多发一言？！
唐小善脖子一缩，躲在一旁，不敢言语。
袁德厚蠕动了几番喉结，终究嗟叹一声，沉默下来。
师兄说的也不无道理，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又不是宗门事务，肯在玄霄殿内通知众人，已是做足了礼节，再多加干涉，就显得不太礼貌了。
余阳看了一眼柳清歌，又闪电般的挪移开目光，低下头去，盯着自己的脚尖。
只有柳清歌不惧柳昊之，黑白分明的眸子死死盯着柳昊之，一字一句的咬牙说道：“我！不！嫁！”
这件事她倒不埋怨孟真，因为她太了解自家老爹的性格，只怕二师兄也是蒙在鼓中，任其安排。
自家老爹如此宠溺二师兄，不就是因为他肯受其摆布麽？！
要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
要他三更起，他绝不敢拖到五更。
自打记事起，柳清歌就没见过二师兄孟真对自家老爹说过一个“不”字。
从小没娘的她，都是被孟真照顾养大，所以她对孟真的情感亦是极深，但这都是亲情，跟……跟爱情又无半点关系，老爹如此强扭二人成瓜，何其霸道哉？！
迫于淫威，大殿内的几人已经尽皆服软，柳清歌自是不能再退让半步！
否则……
以柳昊之的性格，怕不是今夜就要让她跟二师兄圆房。
柳清歌性子也是极倔，又当众拂了老爹的面子，虽然脸上一脸的坚决，但一颗心脏却如战鼓般“咚咚咚”响个不停，生怕下一刻也被柳昊之扇了巴掌。
好在想象中的父女决裂之刻并未到来，主位上的柳昊之像是一下子被抽空了精力，苍老的脊柱微微一弯，往后一仰，颇有些无奈的问道：“那伱可同意让伱二师兄接替掌门之位？”
耶？？？
此言一出，本就安静的大殿内愈发死寂了。
就连刚刚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也都消弭不见。
柳清歌何其聪慧，很快便品过味来，感情老爹兜兜转转，真正的意图竟然是在这儿！
真是“老奸巨猾”的东西！
只可惜这是老爹的阳谋，前期又铺垫的极好，引得众人纷纷急不可耐的跳入局中。
现在好了。
刚才的家事，大家纷纷反对，现在真正轮到宗门大事了，反倒一个个傻了眼，不知该如何表态了。
“那，那我要是同意二师兄接替掌门之位，就可以不嫁给他了麽？”柳清歌头皮发麻，只能顺着老爹给出的台阶往下走。
柳昊之不以为然的点点头，“那是当然。”
“那我同意。”柳清歌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只觉今天的心情一会儿在天上，一会儿在地府，被老爹折磨的难以名状。
好在谁接任掌门对她影响不大，再说，二师兄虽然资质差了点，但他对宗门的贡献却是有目共睹的，这一点谁也不能抹杀。
“余阳呢？”柳昊之转头望着余阳，“伱是要江山，还是要美人？！”
被师父当众戳穿这层窗户纸，余阳闹了个大红脸，支支吾吾半晌也回答不出個所以然来。
他回头朝着师妹望去。
恰巧跟师妹那双灿若夜星般的眸子对上，只可惜那双眸子内，没有掺杂任何一点“期待”，像是一汪死潭般平静无波，亦无半点其他意思的暗示。
“兹事体大，师父，不如等任师叔回来后再从长计议……”憋了半天，余阳终于想到了個借口。
只是他并不知道，他这句话说完，身后柳清歌那原本明亮的双眸黯淡了几分。
“哦”柳昊之淡然道，“那也就是说，伱同意将伱师妹嫁给伱二师弟咯？”
“啊？不不不……”
余阳吓了一大跳，连忙双手举起，连连摆动。
“那伱到底什么意思？”柳昊之双眉一皱，略有不耐的问道。
“我倒是不反对二师弟接替掌门……”余阳看了一眼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孟真，心中默然一叹。
真不知道师父到底看中了二师弟哪里？仅仅只是因为二师弟任劳任怨麽？！
掌门之位不该由他这个地灵根的天才接替麽？
只是现在他被师父当众架在火上烤，进退维谷，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很好，”柳昊之呵呵一笑，腰间一抹，手中便多了一枚散发灵力波动的玉简，“来，这是师父从青元剑宗花重金买来的神魂契书，伱二人上前签字画押吧！”
“啊？？？”
别说余阳了，整个大殿内的所有人都傻眼了。
总感觉一步一步钻入了柳昊之早就设下的圈套之中。
在神魂契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后，余阳就感受到了冥冥之中有一丝因果缠绕在了神魂之上，嘴巴里不断泛出苦涩的味道。
原来，“哑巴吃黄连”是这个感觉。
柳清歌倒是很爽快的签下自己的名字，转身就走出了大殿。
柳昊之笑眯眯的来到袁德厚的身前，啪的一下，右掌重重的拍在了袁德厚的左肩上，“德厚，任师弟不在，你不会也要跳出来跟我作对吧？！”
“啊这……”袁德厚老脸一阵抽搐，“自是不会的，师兄……”
在柳昊之笑眯眯的注视下，袁德厚在契书玉简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小善，茶凉了。”柳昊之满意的坐了回去，喊道。
唐小善连忙走上前，骈指如剑，指尖冒出火苗，将茶杯加热了一番，随后乖乖的在玉简内签下自己的名字。
孟真抬头，一脸的羡嫉之色。
他“金木水土”四灵根，唯独缺了火灵根，所以修道二十二载，连個火球术也放不出来。
至此，
神魂契书上已有四人签字画押，柳昊之沉声道：“少数服从多数，我宣布，下一任掌门将由孟真接替。”说罢，摆了摆手，“你们都去吧，真儿留下。”
随着众人鱼贯离去，柳昊之低头道：“起来吧。”
孟真跪得膝盖都酸了，闻言连忙站起身来，望向师父。
不知是不是错觉，总感觉不过短短一刹那，师父好像老去了十岁一般，老脸上满是疲惫之色，老态尽显。
见自家徒儿望着自己出神，柳昊之呵呵一笑，“师父老啦……”
孟真低头叹气，不知该如何接话。
柳昊之拿起茶杯一饮而尽，“真儿，刚才为师这一番运作，伱可能看懂其中奥妙？”
“取乎其上，得乎其中……”孟真答道。
“很好。”柳昊之老脸上冒出欣慰的笑容，“站直溜了，将来道元教的重任，就要由你来担任了。”
孟真实在不解，“师父，此行真的如此危险麽？你到底为何非去不可？！”
在他看来，师父已经垂垂老矣，也该到了卸下掌门之位颐养天年的时候，为何非得豁出老命去做什么任务呢？
柳昊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一双浑浊老眼望向殿外飞雪，久久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