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呵护
哥哥住院的时候，妈妈曾找人给爸爸捎信儿，因为比较远，有二百多里地，最后信儿没有捎到。哥哥出院的时候，也想过让爸爸回来，但是没有找到捎信儿的人，没有去或路过那儿的人。现在哥哥虽然还很瘦弱，但和刚出院的时候比，还是好了很多，长胖了一点儿，吃东西也多了。如今又有了这一包炒面，妈妈那颗沉重的心轻松了不少。
晚上吃完晚饭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二叔和三叔没有像往常一样早早地上炕躺下，而是提着灯笼出去了。妈妈虽然奇怪，但也没在意，三叔有二叔领着，也用不担心，小孩子贪玩儿很正常。妈妈收拾完厨房，就上炕搂着哥哥睡下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二叔和三叔叽叽咕咕地回来了，推开门的时候妈妈醒了，听见是他俩的声音，也没吱声儿，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二叔和三叔回来后，没有上炕睡觉，而是蹲在灶坑前，抓了一把草点着了。妈妈正奇怪兄弟俩大晚上不睡觉，在厨房捣鼓什么呢？忽然一股烧鸟毛的味道扑鼻而来，妈妈立刻明白了，原来兄弟俩去捉麻雀了，正在烧麻雀呢。
自从爸爸走后，三叔和二叔就一次也没去捉过麻雀，不是不想，只是他俩技术实在不太行，总是捉不到。今天不知怎地，忽然想起捉麻雀了，大概是三叔馋了吧。妈妈正疑惑着，三叔站在门外，探头往里看，头上还有一些干草叶子。正好被妈妈发现了，他还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然后转身又走了。
不一会儿，一股烤肉的味道弥漫开来，闻起来喷香喷香的。哥哥醒了，妈妈起来给他喂奶。这时，三叔手里拿着一只烧的黢黑黢黑的麻雀，轻手轻脚的走进西屋，“嫂子，熟了，快吃吧。”说着，三叔还舔了一下干巴巴的嘴唇，把那只黢黑的麻雀放在炕沿上，走了。妈妈看到他的手跟麻雀一样黢黑，造的灰头土脸的，走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那只黢黑的麻雀。“你们还有吗？”妈妈问道。“还有，好几只呢！”二叔回答道，倒是没听到三叔说话。妈妈也没在意，放下睡着的哥哥，拿起那只麻雀，剥了烧焦的皮毛，去了内脏，慢慢地咀嚼着，虽然肉不多，但是真的挺香。
其实，三叔听到二叔骗妈妈说“还有”的时候，他眼里是含着泪的，二叔见了，瞪了他一眼，随后又一把把他抱在怀里，摸了摸三叔的脑袋。原来二叔今天在队里干活时，断断续续的听到了妈妈被三舅妈和四舅妈骂的狗血喷头的事儿，大家议论纷纷，有耻笑的，有同情的，还有的说活该的，明知是火坑还往里跳……二叔回想起妈妈那哭的红肿的眼睛，听着人们的议论，一整天都心情不好，情绪低落。
三叔放学的时候，二叔把这件事告诉了三叔，兄弟俩商议后，决定晚上去捉麻雀，给自己的嫂子补补身子，让小侄子快点儿好起来。可是他俩的技术只是停留在以前给爸爸跟班打杂的阶段，整个晚上，把麻雀可吓得不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就逮到了一只麻雀。总算抓了一只，二叔觉得还不错，可是三叔却有点儿灰心。二叔看出了三叔的失落，还是叮嘱他:“三弟，这个麻雀你不准吃，给嫂子吃，等小侄子好了或者下次多抓两只，咱们再吃！”三叔“嗯”了一声算是同意了，他也想起了自己嫂子那双哭的红肿的眼睛……
一大早，妈妈又像往常一样，早早地起来，做好早饭，然后去叫二叔三叔起来，可能是昨晚上熬夜了，二叔和三叔还在呼呼大睡。三叔衣服都没脱，身上还有干草叶子啥的。被子也蹬了，压在身下，两只手还是黑的，但是脸和嘴却不黑，不像以前，吃完麻雀弄得跟花脸狗熊似的。再看看二叔，脸也很干净，不像吃过烧麻雀的样子。聪明的妈妈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心里又酸又暖，眼泪儿差点儿掉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妈妈稳了稳情绪，大声喊:“二弟！三弟！快起来啦！再不起来上学就晚啦。”二叔是一骨碌爬起来的，三叔眯着眼睛，嘴里嘟囔了一句，翻个身又闭上了眼睛。二叔穿好衣服下地，回身一把将三叔薅了起来，三叔刚想发火，看见二叔一瞪眼，又憋回去了，不情愿地穿上衣服下地。妈妈给舀好了洗脸水，三叔搓了两把脸就想去吃饭，又被妈妈拽回去，帮他把那两只小黑手洗干净。
吃饭的时候，妈妈没有拆穿昨天晚上二叔撒谎的事儿。妈妈想安慰一下两个小叔子，或者说解释一下，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从何说起，索性就算了，大家心知肚明也挺好的。
晚上吃完晚饭，天已经黑了，二叔不知道在哪里弄到了一块黑色的胶皮，好像是破马车轱辘的橡胶皮，正在用绳子把它绑在一根木棍上。二叔弄完之后，提着一个水桶和三叔又走了。妈妈想阻止，想想还是算了，由他们去吧，只要他俩儿高兴舒心就好。
月亮升的老高的时候，二叔和三叔回来了，铁桶碰的叮当响，三叔还哼着歌儿呢。妈妈正在给哥哥喂奶，就听见三叔在喊:“嫂子，快来看，这是什么？”妈妈还没来得及问，三叔提着水桶就进来了，一使劲儿，把水桶放在炕沿儿上，对妈妈说:“嫂子，你看！”妈妈定睛一看，哇噻，是河蟹，个头虽不大，但是有半水桶呢。妈妈也非常高兴，放下哥哥，起身下地，让三叔看着哥哥别从炕上掉下来，她去煮河蟹。
二叔帮着抱草烧火，妈妈往锅里舀了一些水，然后提起水桶，把水桶里的河蟹一股脑儿地倒进锅里，盖上锅盖。在一家人的急不可奈之后，河蟹终于熟了，足足捞了一大盆。这时候，哥哥睡着了，妈妈、二叔、三叔三个人围着一盆河蟹，大快朵颐起来，不时的议论着这个肥，那个腿儿长之类的，一派祥和的气氛。虽然春天的河蟹不怎么肥，但是也吃的很过瘾了，不知不觉，盆里的河蟹已经见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