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紫苏叶
一到春天，去年阳台盆栽里的紫苏种子就开始陆续发芽了，淡紫色的小嫩芽长得甚为可爱。
紫苏这种植物，只要先前有那么一棵成株，第二年的春天就会发出更多新芽来。它是一种野生植物，易栽容活。很多年了，除却在超市买到人工培育的鸡冠紫苏，野生紫苏我是很少吃到，今年再次看到那茁壮成长的小紫苏芽，我不由得又想起了曾长满外婆家马路边边上的紫苏。一到夏天到处都是，就连带水泥缝隙里也要长上两三株。
儿时每到夏日是最开心的时刻，因为只要放了暑假就疯了似的到处乱跑，除了和小伙伴到屋后的竹林游玩，剩下的时间就是跑到太婆家玩。她是我妈妈的亲奶奶，所以关系也很亲。在太婆的世界里，有太多有趣生动的故事，有的是神话传说，有的是其他村里离奇诡异的故事。我和金金姐姐特别喜欢听太婆讲故事，于是只要有时间就跑到她家里去玩。
太婆那时还是个七十多的老太太，儿子比较多，所以她的孙子孙女更多，而曾孙曾孙女就更多了，金金姐姐就是她的曾孙女。太婆很爱讲故事，每次只要我们到她的木房子里玩，就会给我们讲故事。我印象中有个最深刻诡异的故事就是太婆所讲。
在二零零几年时，那时我老家还没有修水泥马路，还是那种连石子都没有铺的黄泥巴路，不仅坑坑洼洼，也很狭窄。再加上当时的人们并不是很富裕，很少有村里人能买得起小轿车。那个年代，就是家里买摩托车的人也很少。
太婆说，有一个隔壁村的男人，是以打屠卖肉为生，他家里条件比较好，自己有一辆摩托车。那天，他卖完肉后已经很晚了，要是按照平常人来说，肯定不会那么晚开摩托走夜路，毕竟那时候村里人基本上靠走山路从集市上回来，都是早出早归，而且夜路不仅不好走，荒山野岭更是渗人。那个人呢，可能是因为那天的肉不好卖，天都擦黑了才收摊。那人胆子比较大，骑着摩托就往家里赶。
天黑了，这附近田地里干农活的人是一个没有，那时候村里比较落后，别说路灯了，这人家也隔得远。大约晚上八九点的样子，路程才骑到一半，天上没有月光，除了摩托车上的车灯，四周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这风声沙沙地在耳旁吹，除却虫鸟叫声，周围场景十分瘆人。屠户心里开始害怕了，又加快了摩托车骑过了一段路。这会，他远远望着前方，总觉得四周有种说不出的不适感。
突然，前面的草丛中闪出两个模糊不清的黑影来，他心里害怕但同时也很好奇，于是加速开了过去。等靠近一看，他可不吓了一大跳，原来这路前面竟然是两个男人在中间挡着。
他慌张得一批，不敢再前进了。毕竟他现在所处地段是四面环山，没有人家，马路上突然冒出的两个人是哪里来的呢。路中间的两个人，穿得比较平常，可身上有一股子说不出的诡异气息，两人也不说话，就是干巴巴的傻站在那盯着他。
屠户看到这个场景觉得十分渗人，吓出一身冷汗。以前常听老人说什么鬼挡道，这回真让自己遇着了。可眼下，要说往回开是不可能，时间过去一大半，这镇上集市路途遥远，要是到了深夜肯定更可怕。于是他斗起胆子，露出一副凶恶模样，愤怒地说：“你们两个东西，挡住路干什么，要是人就开口说话，不是人就给老子滚开！”一说完，这也巧，那两个东西还真让开了路，那屠户见此场景，一轰油门，就快速的朝前骑走了。
故事说到这里也就没有了，按照太婆所说，这个男人就是遇到了拦路鬼。我们那的老人就说一般这个时候呢，不要怕，要装作生气的模样，大声呵斥，让他们知道你是不好惹的，如果说一直互相僵持着，就走不出来了。故事的真实性我们不知道，也就当听太婆讲故事了。
不过，自从听了这个故事，我们就对走夜路感到更加可怕了。而且太婆还总说，如果村里有老人快去世了，那么在深夜他的灵魂会出窍四处游走，走一段时间后就会离世。要说碰上这些也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农村一般忌讳走夜路。
而且对于屠户这种卖肉的人来说，若是赶集剩下肉走夜路只会更恐怖。老人常说，这山中有很多孤魂野鬼，没有亲人祭拜烧纸，若是遇到有人在路上拿着生肉，是会跑出来抢的。话说以前村里有个女人去走娘家，竹篮里放了在集市上买的新鲜猪肉给自己父母送去，那会是黄昏，太阳是下了山，但不算太黑。她为了赶时间就走小路，虽是常有人走，不过两旁道路杂草多，一些山上还埋了不少乱七八糟的坟。（我们所说的这些就是不属于正常死亡或者是年纪轻轻就去世的）
慢慢地天越发黑，女人也着急就走得飞快，但走着走着就不对劲了。竹篮边上一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感觉手上重量也加重了。她很好奇却也害怕得紧，一路上不顾方向就一个劲疯跑。好在没迷路，跑到了娘家。当时她人都吓懵了，家里人一看才知道她是遇到事了。赶紧想办法给她定神，女人也缓了很久才好过来。后来我们那有种说法就是，不能晚上带着肉走山路，不然会有东西来抢。
平日里，除了听太婆讲故事，我们偶尔也会在太婆家吃饭。
于是我们的主角紫苏就登场了。野生的紫苏有两种，一种正面是绿色的，背面为深紫色，这种紫苏香味就没有那么浓烈；另一种的话就是紫苏叶正反两面呈深紫色，叶子为椭圆心形，这种类型的紫苏香味可是好闻。野生的还有一种叫白苏，叶片两面都是绿色，这种我们基本不食用，以上三种都是路边随处可见的野生植株。
还有一种是人家在家里种植拿来作为煮鱼烹饪的，叫作鸡冠紫苏，此紫苏叶片具有狭而深的锯齿，两边沿卷而绉，有点像鸡冠。其实味道吃起的话，还是野生叶片双面紫色的紫苏香味浓厚，味道纯正。那时，我们并不知道野生的紫苏叶是可以吃的，最初的时候更不知道它的名字，后来是太婆告诉我们那野草叫“鸡斜”。当然这个是我们的家乡话，有了手机我才知道这种野生植物叫作“紫苏”。
有次我见太婆在马路边上摘两面紫色的叶子，我以为她是要拿来喂鸡。但太婆将它采摘后竟然还拿清水洗得干干净净。那时我就好奇，这鸡得有多金贵啊，吃野草还带洗呢。清洗过后，太婆又将叶子放在竹筛上面晒，她并未晒多久，只是将它稍微晒蔫，叶片只留下三分之一的水分。如此，她又将这些叶子收起来然后放进擂钵。这个擂钵里面有先前擂好的干辣椒，再将紫苏放进和辣椒一起擂烂，然后加上一小勺食盐，一点味精。太婆做好之后，用调羹撮了一小勺放到我嘴边，让我尝尝。
我虽然从没有吃过这种东西，但还是抱着试试的态度尝了尝。而那个味道至今都让我回味无穷，因为它实在太好吃了。它的香气本身就已足够迷人，再混合擂烂的干辣椒，更好闻得上了一个层次。口感也很棒，没有涩感，吃到嘴里牙缝都能留香，比椿木芽还要好吃。
自从在太婆家品尝到那口美味后，我就没再欺负过这种野生植物。后来我看见一个老人家种着和野生紫苏类似的品种，才知道种植的那种叫做鸡冠紫苏，是人工培育的品种，一般家里要是煮鱼就会当调料去腥。不过那种的我吃的很少，因为它的香气比野生的紫苏差了不少。
我读初中那会，外婆家养了一头山羊，有几次我尝试将白苏和紫苏的一面打湿然后涂上盐巴，悄悄地喂给山羊吃。说实话，外婆那头山羊比较娇气，吃草都要选青嫩的才吃，就算是喂自己种植的一些蔬菜它也要选新鲜的味道好的，一般的还不吃。我每次喂紫苏，它就特别喜欢，这也可见，这紫苏味道比白苏的味道要美味的多。
在乡下这种植物很多，就算喂家畜也没人要，到了城里不仅能卖钱还卖得挺贵。不过紫苏确实好吃，拿来煮个鱼汤，炒个黄鳝泥鳅啥的，真是又香又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