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冬天里屋顶的红月季

18冬天里屋顶的红月季

2020年，晴天。

这个冬天没有那么冷，我新买的羽绒服才只穿过一次，买了新鞋还没有机会穿，年前回到家之后就再没有出门了。

本来还在和母亲纠结要选择看哪部电影，后来也都取消了，就都静静的呆在家里。

奶奶的身体虚弱了很多，已经完全丧失了自理能力。但是我听奶奶说话的声音，感觉奶奶现在的精神状态要比前两个月好多了。虽然奶奶现在完全不能动了，但是我相信她的生命力还依然旺盛。我不知道奶奶每天躺在床上在想什么，也许她什么都没有想。因为她现在坐起来都有困难，所以就每天给她听评书。原来单田芳的评书，一个故事可以讲七八百集，真不可思议。

躺在那里不能动，是肯定要指望别人，奶奶对父亲的依赖尤其多。有时候我们都在家里，她就只道父亲的名字，让父亲帮她做这个，做那个，而且很奇怪，奶奶喊父亲的名字很频繁，有时候五分钟喊一次的，有时候甚至一两分钟就喊一次。

我有时候想跟奶奶聊聊天，说几句话，但又怕跟她说话，因为情绪会忍不住，但我真的好像已经帮不上她了。记得前几年的时候，奶奶因为腿摔伤了，行走不方便。我记得就是某年的冬天，那个时候我刚好在家没有工作。每天中午吃完饭我就会用轮椅推着奶奶在我们这个城市里面到处没有目的的转，去的最多的是公园。而且那一年我们这里刚好新建了许多新的公园，之前是没有的。有的公园离我们家的地方还很远，来回一趟要十几里路。那时候我都没有觉得疲累，在公园里坐一坐，看一看花草，看看天空，看看别的人，偶尔和奶奶聊聊天，那种状态，那种生活再不会有了。

我记得有一次奶奶跟我说：“我都没有想到你会天天推着我转。”当时听到奶奶说这句话我有些愣住，也没做太多的反应。当时奶奶应该是开心的。

现在为什么觉得我帮不到她了？是因为我跟他聊天的话，我看到她的痛苦，奶奶现在似乎也没有精力，也没有意愿说太多的话。人难受的时候，不舒服的时候，更多的可能真的是想一个人静一静。奶奶现在对父亲的依赖这么严重，是因为奶奶现在使唤父亲时心里面不会觉得心里不舒服，不会有太多杂念。有时候父亲不在，正好我在的时候，我问奶奶有什么事情，她都会说没有事情，等你爸回来再说吧。

姑妈那天来家里的时候，跟我们说的话突然就忍不住抽泣起来，她开始想忍着，可还是哭了出来。是的，我们都知道我们会面临什么，奶奶心里肯定十分清楚。我们总会听到，人都会走那一步，可谁都不愿意去面对那一步。

我现在有时候，一天都不会跟奶奶说一句话。我看她的时候，她都在睡觉，我就站在她旁边静静的看一会儿。妈妈有时候跟奶奶说话，说着说着也会忍不住眼泪。我近来几天更是，我不敢跟奶奶说其他的话，除了让奶奶张嘴喝水，哪怕是想说一句其他的，刚一张嘴眼泪就来了，而且也被气冲的说不出话。

可我现在还是觉得奶奶的精神状态还不错，生命力依旧很旺盛。也许这跟性格有关吧，我知道奶奶是一个在各方面都很要强的人。只要每天的日子，都有我们彼此相互陪伴，哪怕没有言语，明天都不可怕。

最近几天太阳很好，我中午吃完饭的时候，会来房顶晒一会太阳，我看到不远处的两棵树，光秃秃的只有枝干，看上去好像一幅水墨画，没有一点别的颜色，远处的楼看上去也都很萧素的，晒了一会太阳准备下楼的时候，忽然看到邻居家楼顶角落边有几株月季花竟然还在开着，是大红色的，这样看上去居然这么美丽，这么温暖。

我记得奶奶也很喜欢月季花，想她应该也知道，即使是冬天，月季也能绽放最美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