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危险处境
我，费洋，这是在哪？
转动身子打望，四周一片漆黑，唯一的光亮来自头上黑幕中打下来的一束微光，就像是巨大舞台上的聚光灯。
光外，是浓郁的漆黑，让费洋感到不详和危险，不敢迈步走出光束照耀的范围。
短暂慌张后，脑子开始运转。
自己不是得救了吗？父亲史无前例的食尸鬼治愈实验不是成功了吗？
难道说父亲的实验最终还是失败了，自己食尸鬼的身份被搜魔人知道后，选择将自己杀死。
不！费洋不相信这是死后的世界，这是哪？！
脚下传来凉意，低头，才发现自己站在一层浅薄的水里。
冰冷而安静的水面照射出费洋此时的倒影——
赤身而站的西方青年模样，
这让费洋有些陌生，蹲下来，仔细观察自己的面容，
阴郁，
这是费洋对自己的第一评价。
标志的五官都盖不住的阴郁气质，杀人魔的冷酷，瘾君子的颓废，赌徒的癫狂，都集中在这张脸上。
这些元素合在一起又变得相当和谐，只要微笑就能产生一种温柔气质，就像是为自己带上了一副面具，来掩盖住这阴郁。
“怎么，不好看吗？”
水中的倒影，费恩·桑切斯，开口了。
“那这样呢？”
水中的面容开始变化，挺拔的鼻子缩短成蝙蝠样的短鼻，头上的卷长的头发像一顶劣质假发掉落，耳朵变得干瘪细长，牙齿锋利且向外突出。
怪物！或者说，这是费恩最开始变成食尸鬼的样子。
不害怕是假的，但费洋强撑着胆子，即使牙关都在发颤：“这是哪？你是谁？!“
“这是意识空间……至于我是谁？“
水中的倒影凝实，猛地抬头从水中袭上来。
费洋被吓得本能地倒退，向后跌坐在水中。
视野中，食尸鬼费恩，就这样从水中违反重力规则地，从倒影中翻转出来。
蓝白色的皮肤，干瘦细长的四肢，岣嵝的姿态，费恩向费洋走进两步：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我不是你！”
“哈哈，现在已经是了。”
“……“
“想要知道真相吗？我们为什么会变成食尸鬼的真相？你为何会来到这个世界的真相？”费恩将锋利指甲的手指勾上费洋的下巴。
“不想！”
费洋一把打开靠上下巴的爪子。
“嗬嗬嗬，那你不想回去吗？回到你的世界，回到你的，家？”
“什么意思，我还能回去？我不是死了吗？”
“哈？你真以为一个罐头就能要了你的命？”
“你……你怎么知道罐头的事？你有我记忆？！”
费洋反应过来，他知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废话不是？你不也有我的记忆吗，虽然都是些片段。”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来这？！”
“你看，你现在不就想知道真相了吗？嗬嗬嗬”
破鼓风机般的笑声在黑暗空间中回荡。
听着笑声的费洋粗气喘得厉害，心脏蹦得轰响。
被掌控生死的屈辱，被奴役到这个世界的委屈，在实验室经受无妄的痛苦，最终转化成名为愤怒的情绪。
“你他妈的！”费洋向费恩的脖子掐去，却从中扑空，对方只是虚影。
费洋扑入水中，清凉让他的大脑降温下来。
“冷静下来了吗？”
“……”
食尸鬼费恩只是一个投影，费洋明白，自己花再大力气也无法攻击到他。
“我们做个交易吧，来到我身边，把身体还给我，我让你回家，
而我，
继续当我的食尸鬼。”
“什么？你是自愿当食尸鬼的？！”费洋不可置信，这不符合他脑海中的记忆片段，记忆中费恩摆脱不了人肉的痛苦，记忆中费恩对父亲为了自己而牺牲的悲伤……
食尸鬼费恩又一次笑起来：
“嗬嗬嗬，我可不是你记忆里的小费恩，你或许可以把我当做费恩身体里的食尸鬼人格，我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存在了，
只不过成年后，才有力气出来掌控这具身体，不然你以为我们是怎么变成食尸鬼的？哈哈哈，
而原本的费恩，那个爱哭鼻子的小鬼，托你的福，他已经死了，彻底消失了，
就剩下你跟我了。”
费洋此刻也明白了，
为何记忆会成片段，因为自己继承的，只有原本人类费恩的记忆！
而不是这个食尸鬼费恩的记忆！
心中的愤怒滚滚燃烧，那是来自人类费恩的情绪——就是面前这个家伙，害死父亲的罪魁祸首！
食尸鬼费恩向费洋张开怀抱:
“来吧，
来到我身边，你带着小费恩，回到你那美好和平的世界，
跟你的父母，跟你的妹妹，好好过日子。”
“要是我不呢？”费洋咬着牙关。
这回答显然超乎食尸鬼的预料，诧异过后笑着开口：
“那我可就替代你回去了，嗯，异世界的人同样吸引我，而你父母，和你那细嫩的妹妹，又是什么味道呢？我很好奇。”
“我艹xx！”
“嘿，别说脏话，现在她是我们共同的母亲，
别担心，只要把身体还给我，我们会相安无事的，
来到我身边，让我们，结束这场误会。”
“你在哪？”
“拜托，要是我知道自己在哪，我就不会让你来找我了，不是吗？”
“你等着，我会找到你的。”
“哈哈哈，我真喜欢你的自信，
但你得先填饱你的肚子，别饿死了。”
食尸鬼费恩来到光束下，站在费洋面前，手指朝他眉头伸去。
费洋想要反抗，却全身无法动弹，眼睁睁看着对方用锋利的指甲在自己左边眉毛上划开一道口子，斩断眉毛，也似乎象征着对他的征服。
“带着我的记忆和身体，以及我的饥饿，先活下去，
只要你活下去，命运会把你带到我身边的……”
费洋脚下冰冷的水疯狂地上涨，而食尸鬼费恩沐浴在那光束下，缓缓向上方升起。
“别走!你回来！”费洋恢复了身体控制，吼叫着向食尸鬼靠过去，
只是已经到达大腿根的水让他行动困难。
当费洋靠近对方时，食尸鬼已经升到半空中了，对方用轻蔑的眼神俯视着费洋：“别把我的身体毁坏了，不然……”
费恩歇斯竭力的吼道：“你等着，我会找到你的！到时候，我一定会，杀了你！”
回应他的，是更轻蔑的笑声。
光束淡去，食尸鬼费恩已经不见踪影，
徒留黑暗和被淹在水里的费洋。
而费洋此时却发现自己不能在水中浮起，只能任由自己的身体向漆黑的水底沉没。
清凉的水包裹着身体，却无法熄灭他心中的仇恨，来自两个灵魂的仇恨。
食尸鬼费恩！等着，我一定会杀了你！
……
……
哈尔德左心房医院，位于哈尔德市中心，也是这座城市最顶尖的医院。
单间病床上，费恩 ·桑切斯身体猛的一颤，恢复了意识。
大口呼吸着空气，慌忙坐起打探周围，看清了此时周围无人的环境，
接着摸向自己左边眉毛，那里的确有道明显的疤痕，让他知道刚刚一切并不是臆想或是梦境。
此时愤怒和仇恨已经被理智冷却下来，化作坚定的目标。
可是，这目标可不容易完成，
自己根本不知道对方所在位置，
就算找到了，自己真的有能力杀死对方吗？
对方绝对不是普通的食尸鬼，他仅仅靠意识之躯就能在自己身上留下疤痕，而自己连他的影子都打不到……
不能急，费恩告诉自己，慢慢来吧，找到他，再找到杀死他的方法。
心情复杂，杂乱的思绪被门外的吵闹声打断。
“李，为什么不肯把污染物处理掉，偏要带到医院！”
“嘿冷静点，斐尔纽斯，他不是污染物，他是人，只有人才有灵性不是吗？”
斐尔纽斯声音提高八度：“那只是理论上是！他可是从上古遗器实验室里出来的，你不该留下他，不该把他当作人！”
李的表情淡然，语气不急不缓：“放轻松伙计，我们观察了他三天，他是不是人难道你不清楚吗？”
“我清楚，这才是我担心的，正常人类早在遗器实验里死了，能活下来还保持人类特征的，我只想得到魔鬼！”
“魔鬼是没有灵性的。”
“那只是理论！”
……
将对食尸鬼的仇恨埋在心底，
关注起目前的状况。
有限的信息中，费恩迅速推断起了自己的处境，他获救了，并且对方没有证据表明他以前食尸鬼的身份。
证明父亲伪造的资料起作用了，让他们相信自己是差点被转化成食尸鬼的受害人类。
但麻烦并没有结束，仍然有人怀疑自己，揣测着自己经不起推敲的身份。
而且从对话判断，将自己带到医院安置监视起来的，可不是简单的警卫兵，而是臭名昭著的搜魔人。
被一个搜魔人怀疑，可没那么简单。
想到这里的费恩心脏跳空一拍，自己的处境不容乐观。
自己迫在眉睫的事，不是其它，而是就如食尸鬼所说，先活下来，先从搜魔人的怀疑中脱身。
屋外走廊，一个熟悉的女声制止住他们：
“够了，你们在干什么？在病人门口争吵不休？真是太无礼了！”
两人顿时哑火。
下一秒，女人推开房门，走进费恩的视野。
女人穿着卡其色羊毛大衣，酒红色的靴子和她长发一个颜色，手上带着黑色皮手套，手上提着用格子布包裹的盒子，她那温柔长相的面容此时带着一丝绯红的愠怒。
芙蕾朵看见坐起身的费恩脚步一顿，愣了一下，转头责怪地横了眼门口的两人。
“这是带着士兵闯入实验室的那个女人？”
费恩做出判断，同时思考起来，自己可万万不能暴露自己食尸鬼转变成人的真相。
光是接触过实验就被打上了危险污染物的标签，要是知道自己曾经是一只食尸鬼，那还指不定怎么把自己切片研究。
这也是父亲费劲心思伪造实验资料掩盖真相的目的。
而自己可不能辜负了他的努力，得继续演下去……
演成受害者的样子。
芙蕾朵走近床边，脸上带着温柔亲切的微笑，在床边坐下。
“醒了？身体有什么不适吗？”芙蕾朵声音温和，脖颈微微前倾，关切的样子不似作假。
“没有，我很好”费恩保持着面无表情。
意料之中的冷淡，芙蕾朵心想，毕竟被囚禁数月，经历非人的对待，这样保持对陌生人的敌意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思量着开口：“关于你父亲的事……我很抱歉。”
“没有，我很感谢你们，给了我亲手杀掉他的机会，”说到这，费恩全身都颤抖起来，面色通红，“他该死！他该死！”
芙蕾朵按住了费恩的手：“都过去了……放心，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你安全了。”
费恩配合着喘着粗气平静下来，良久，开口问道：
“你是谁？”
“叫我芙蕾朵就好，德鲁帝国准二级搜魔人，”芙蕾朵将发丝聚到耳后，抓起费恩的手：“你现在感觉哪里不舒服嘛？”
“怎么，我必须有点病吗？”费恩冷冷的说。
芙蕾朵微笑着：“没有的事，只是担心你的身体。”
说完眼球不自然的偏转，这一细节没有逃过费恩的眼睛，心中奇怪起来。
为什么她会感到心虚？为什么她要反复问询我的身体状况？我一定是有哪里表现不合她的预期……
“我感觉身体很疲惫，脑袋胀痛，眼睛酸涩。”费恩开口试探。
“别担心，这是觉醒者觉醒时的微微后遗症，不用担心。”
“觉醒者？我？”
费恩指着自己的鼻子，根本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
芙蕾朵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额，那二位先生没有告诉你吗？”
说完转头看向门口两人，依靠着门框的二人尴尬地看向别处，没有直视芙蕾朵的视线。
芙蕾朵见此也有些无奈，明明提醒告诫他们几次了，要在床边看守着直到对方醒来，没想到自己去打个饭的功夫，这两人就转头忘掉。
还好费恩身份确实没有问题，的确不是污染者，没有出现以前那些污染者醒来后直接自爆，自燃的恐怖场面。
费恩顺着芙蕾朵的视线看过去，二人的样貌也是别有特点。
右边的男性大概三四十岁，留至肩的长发呈黑褐色，面容英俊，身材修长，穿着当下最时髦的白色西服，领带和袖口都整理得一丝不苟，颇有旧历贵族的派头。
左边一位梳着中分油头，鹰钩鼻上的小圆眼镜十分别致，眼镜后面的眼神带着不加掩饰的恨意，二十来岁的面容却有着老头的严肃呆板，气质像前世某巨作中的斯内普教授一样渗人，
感受着费恩的视线落到自己身上，一个转身消失在门口。
倒是右边的大叔还冲着费恩笑了笑，介绍着自己：“李，驻哈尔德搜魔队队长。”
点头回应，又看向芙蕾朵。
“我才刚醒……你说我是觉醒者？”费恩迫不及待地将话题扯回来。
看着芙蕾朵，想从她的嘴巴里得到肯定的回答。
觉醒者不可被魔鬼伪装，且由人类觉醒成为，要是自己是觉醒者，那不等同于在狼人杀中被预言家发金水吗？
“是的……”芙蕾朵的回答让费恩窃喜，本来以为要取得他们对自己人类身份的信任还得花费些功夫，没想到自己的身份竟然是觉醒者这一张金水牌。
老爹啊老爹，这也在你的谋划之中吗？
给自己上了一道能彻底摆脱食尸鬼身份的保险。
这时，芙蕾朵语气不自然地补充着“……金眼觉醒者。”
“咳咳……”还在高兴的费恩被口水呛住了。
黄金眼觉醒者？
他自小没少翻看父亲书架上的书籍，也了解点浅薄的超凡密辛。
觉醒者根据灵性强度和眼睛颜色由高到底分为：绿、蓝、紫、红四个级别，而金眼觉醒者没有排进其中是因为它本身的特殊性。
金眼觉醒者的灵力强度和潜力是随机且无法检测的，这类人从觉醒时自带着特殊超凡能力，来源于他们独特的灵性器官，这可不全是好事，所有能力都是有代价的。
而这代价就是金眼觉醒者在觉醒前后必会出现至少一处身体缺陷。
肌肉萎缩、目盲、聋哑、血液不凝固等这一系列生理缺陷都算是好的。
严重的要属心理缺陷，列如抑郁、人格分裂、幻觉、呆傻，这样的心理缺陷会直接导致觉醒者不可控，别说纳入搜魔人了，正常生理活动都费劲。
费恩脸色难看，他总算知道对方为什么一直询问自己是否身体不适了。
突然他又想到之前在实验室里的咒骂，脸上变为苦瓜色，声音嘶哑变形：“我去上个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