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梦想这种东西
“都搞砸了，都是我不好。”
啜泣的哭声在巷子里回荡。
夏日傍晚的气温凉爽，阴冷潮湿，暗无天日的小巷子里甚至令人感到一丝爬上后背的冰冷。
这里实在太阴暗了，四周被高楼大厦遮盖，并不见光，只有正午时分才会有阳光照进来。
一到晚上，城市大大小小的角落里，蚊虫、蛤蟆、蛇一涌而出。
嗡嗡嗡~
耳边传来令人烦躁的虫鸣声，程鹿抬头看去，路灯下密密麻麻的虫影令人头皮发麻。
这条巷子附近，只有巷口才有一盏路灯，以至于程鹿走到了对方的身边也未能发现。
亦或许是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
那双清瘦的脚伸了出来，像是猎人诱捕猎物的诱饵，充满了惊人的诱惑力。
这么嫩的狱卒，已经被光顾无数次了吧？
程鹿心想着，定了定眼眸仔细看去，细长的裸足足背上淡青色的血管如爬山虎纠缠在少女的骨骼皮肉之上，而皮肤在路灯下白得有些发光，五六个大大小小蚊虫叮咬后的红疙瘩吸附在皮肤上。
毒蚊子！什么时候能死一死！
这么大的包包，这女孩居然一点都不怕痒，是什么让她能忍住不扣的！
好想在上面掐几个十字啊！！！
少年的心中像是平静的湖面冒出几缕涟漪，念头生了又灭。
静悄悄的走到女孩的跟前，冷不丁的说道：“小妹妹，这么晚了不回家，可是会遇到尾随的怪蜀黍。”
他对城市中流浪的少女没什么兴趣，但现代社会摄像头发达，现在他因为好奇走了进来，而正好巷口有一个摄像头，万一这人出了点事，岂不是找到自己的头上？
声音在小巷子里回荡，突兀得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枚巨石。
“呜！”
像是一声警惕小鹿发出的呜咽，女孩猛地抬起头看向面前，我见犹怜的瓜子小脸两侧挂着两行泪痕，但与其相违和的是脸上的表情很是冷漠，甚至说得上死寂。
充满了反差。
是他？
在商场给我换过钱的那个男生。
林乙裙抿了抿干涸的唇，平静的说：“有事吗？这里是梧桐巷，没有怪人。”
自己从小在这里长大，到了六岁离开这里去了父亲做生意后买的商品房，兜兜转转，然后又过了八年回到了这里。
梧桐巷子就像是故乡里一直等待自己的那个人、那个事物，永远不会离开。
并且住在这里的人都是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哪里会有什么坏人？
呵呵……
话音刚落，就连少女自己都被自己的声音惊到了，沙哑难听不复往日的如石上清泉那般清丽。
“怎么没有？我白天就刚好跟丢了一个。”
接着就听见对方嘴角慢慢咧开，露出白色的牙齿，眼眸低垂着，神色幽幽。
“啊？”
林乙裙惊了，身体猛地往墙角一缩，撞到墙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响，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滚了一圈。
“逗你玩的，你家在哪儿？”
程鹿问道。
“不劳烦你费心了。”
林乙裙素白的手撑在地上站起身来，说话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疏离，随后转身离去。
“也好。”
程鹿其实是认识林乙裙，毕竟那天在画具店两人见过一面，但对方显然没有认出来他。
正要走到路口时，一张画卷躺在地面上，他好奇的捡起来看了看女孩消失的方向，“你的画掉了！”
喊了一声，程鹿便好奇的打量起来这幅被林乙裙掉落的画像。
第一看上去的时候，一股强烈的悸动在心中跳跃着，思维精神都无比活跃起来，一股牵引感使得程鹿的灵魂仿佛在被一台大功率抽水机抽动着。
“嘶！好强的意蕴。”
程鹿眼睛一亮，林乙裙画的画居然有这么强烈的意蕴，能够勾动他的感触？
这幅画要争取弄到手！
“啪嗒啪嗒”
塑料凉鞋在青石板砖上啪啪作响，一个梳着马尾的少女小脸急得通红的从黑暗的巷子里跑了过来，急迫的喊着：“那是我的画，还给我！”
哼哧哼哧~
林乙裙急促的呼吸声在耳边响起，紧接着就看到她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嘴里还念叨着，“还给我。”
“这幅画是你画的？”
她听到那个男孩问，但听不清男孩的语气，或许是带着嘲讽和冷意吧？
此刻，她只能听到自己胸膛深处的那颗脆弱心脏，它在急剧跳动，为某个结果。
不要……
不要再听到那种…评价，
再也不要了……
她不敢抬头，只是在心中拼命的祈求着不要再次听到毫无保留的评价。
“为什么我都已经放弃了，还要再来折磨我？”
赵令姜那不屑的话仿佛魔音贯耳，不停在耳边回荡。
一边是自己告诫自己，说这次失败就不要再画画了。
一面是母亲温柔带着病容的笑脸，在亲戚面前鼓励的话语。
一面是渐渐远离自己的好友，
一面是对自己抱着期待的美术老师王老师。
仿佛一切都在脑中炸开，林乙裙抬起头，眼泪从眼眶挤出来，像是自暴自弃一般的大声道：“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反正我都已经放弃画画了。
我只是个穷人，用不起颜料，也买不起画笔，更配不上什么美术天才之类的名头。
如果你想说什么的话，那你说的都对！”
程鹿摇了摇头，心想这女孩被打击的有些惨啊，画画已经是这孩子唯一的精神支柱了，其他的东西这孩子已经一无所有了。
“不会啊，我觉得你画得很好啊！”
程鹿温煦的低头看着才到自己下巴高的林乙裙，脸上带笑。
他真的很少将自己的真实想法透之于外，他其实是个相当独立的人，向内而求，而不是向外。
上辈子从进入到音乐的学府后，发现自己并非是老师、家长眼中的天才，也曾一度颓废失意。
但人不就是这样？
从年少时觉得世界之大，只要自己想就能出去闯闯，仗剑走天涯，功成名就。
再到被打击过后的失落，挫败，一事无成。
从而认清自己只不过是芸芸大众中最普通的一个人罢了。
认清自己才能看得更远，接受自己才能走得更远。
这往往是最难的一步。
程鹿看着张着嘴，呆愣在原地的林乙裙，想了想说道，“你真的觉得自己一无所是吗？
别人的否定其实根本不算什么，你应该要清楚自己到底走在哪一条路上，反省自己的时候，记得不要把自己全都否定掉哦。
而且梦想这种东西，该追逐的时候不去追，长大了就没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