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粒子:诺奖大师写给所有人的粒子物理趣史
上QQ阅读APP看书,第一时间看更新

在前往沃克西哈奇的路上,一种奇特的想法向我袭来……

这本1993年写的书原本就基于一个错误的假定,现在再版,重写一篇序言就显得更为别扭了。虽然那个假定不关键,但仍是假定无疑。再说“上帝粒子”这一书名,本身有问题不说,它也基于那个错误的认识。

1993年,我认为科学世界面临着一系列激动人心的新发现,这些发现将带我们更加接近宇宙运行的规则,也让我们更加了解宇宙运行基石的特性。我们在期待一种全新的仪器,即当时正在得州沃克西哈奇建设的超导超级对撞机(SSC),带给我们豁然开朗的顿悟。那将是迄今为解答我们最深刻的问题而设计建造的最强大的粒子加速器,或者称为“原子粉碎机”。但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在讲述这件事之前,让我再说一下写本书的动力,一种当时有效现在仍然有效的动力。《上帝粒子》是起始于公元前600年前后希腊殖民地米利都哲学家泰勒斯的粒子物理学史。泰勒斯自问,世间万物是否能够极本穷源到某种简单的基本物质和包罗万象的简洁原理呢?今天,我们依然坚持泰勒斯及其追随者的思路:相信终极简洁。尽管2600年来的研究表明我们的宇宙表面上是非常复杂的,但我们仍坚持这一信仰。我们的历史在创造“原子”(“小得看不见且不可分”)这一术语的德谟克利特那里短暂停留后,继续穿越一个又一个世纪,进入对现代成就的探究中。进行探究的主角包括爱因斯坦、费米、费曼、盖尔曼(Murray Gell-Mann)、格拉肖(Sheldon Glashow)、李政道、温伯格(Steven Weinberg)、杨振宁以及其他许多粒子物理学家。尽管这里我只列了一些理论家的名字,但真正肩挑重担的还是我的那些实验家同行。

我认为,1993年我们有理由对有机会建立“终极理论”——我的同行温伯格这样称它——持乐观态度。19世纪末还只有一种可以称作“原子”的基本粒子——电子——被发现并得到实验证实,但在随后的一个世纪里我们捕捉了其他的粒子:另外5种轻子(电子的“兄弟”),6种夸克,光子、W子、Z子等基本玻色子以及所有传递力的粒子——胶子。然而,还有一种重要粒子“逍遥法外”,那就是希格斯玻色子,一种将最终解释许多物质谜团的粒子。SSC的主要任务就是找到希格斯玻色子。

面对未来,我们充满希望。SSC的建设已完成了20%。这项工程的申请始于里根时期,建设始于1990年。当时我们都以为万事大吉了,直到1993年国会终止了这项计划。爱因斯坦说物理学家的工作是“读懂上帝的思想”,但你怎样才能读懂美国议员的思想呢?阿尔伯特,你当时干活多么容易!停止SSC将省下来110亿美元,用这笔钱可以支持一大堆其他物理实验,可以消减贫困、治愈粉刺,并将带给我们和平。(顺便问一声,结果怎么样了?)可我离题了。

也有好消息。《上帝粒子》只是超前了。一种崭新的机器即将诞生,那就是大型强子对撞机(LHC)。它的第一束粒子将在2007年到2008年射出,据宣传它将找到希格斯粒子、发现超对称(资料是这么说的!),并将探索1993年那个黑色日期以来提出的不说是疯狂也称得上惊世骇俗的一些概念。这样看来我还是比原来自认的聪明一些,毕竟只是在错误的时间出了书而已。这台新机器的周围将不再是友善的沃克西哈奇居民,它位于瑞士日内瓦,那里没有这么多美味的牛排店,但多了芝士火锅,而且名字也容易拼写了。LHC要探索的目标之一就是“多维度空间”,一个让通常冷漠的理论物理学家兴奋得不能自已的概念。在我们上下、左右、前后的三维空间(x-y-z)基础上加入隐藏的更多维度将揭示我们置身和游乐其中的一种新宇宙。这不仅非常有助于支撑激动人心的万物理论(TOE),而且还将如实验家亨利·弗里希(Henry Frisch)所言,“帮我们找到所有那些丢失的袜子”。

至于本书的题目“上帝粒子”,我的合作者迪克·泰雷西同意担当其咎(算我“贿赂”他吧)。有一次在演讲过程中我开玩笑提了这个词,结果他给记住了,而且还用它做了暂定书名。“别担心,”他说,“没有哪家出版社在最终定稿时会采用暂定名的。”余下的就是历史了。结果书名得罪了两种人:那些信奉上帝的人,以及那些不信上帝的人。处于中间的人倒是乐于接受。

但我们坚持用这个名字。物理学界一些人也已经开始使用这个词了,《洛杉矶时报》和《基督教科学箴言报》都将希格斯玻色子称作“上帝粒子”。这些让我们想入非非,觉得快要出影视版了。这次我们终于就要发现希格斯粒子了,迄今在我们眼皮底下深藏不露的更加简洁、更为美丽的宇宙也将露出端倪了。有关这些描述尽见于书中。

我跟您撒谎了吗?

利昂·莱德曼
2006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