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知我意者,怜此情须问天
严垠看着爷爷的身影,不好过去打扰,便悄悄地从伯公庙旁边溜走了。
按原来的历史轨迹,严垠爷爷在香港回归那年寿终正寝,也是小意外去世了,享年七十三岁。
严垠常常想,要是没有那个小意外,爷爷说不定能活更长,现在倒有机会验证一下自己的想法。
只剩下一年多了。
严垠在家的时间,基本上是能宅就宅,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宅着不出去。
早上,堂兄严堃过来找。
两个人曾祖父是亲堂兄弟,严堃大两岁,读书却同年。
严堃堂兄说他在学校认识了一个女孩子,很喜欢。
严垠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她是隔壁村的玉霞,也知道最终他们两个大学都没考上,还好双双出去打了几年工,生了三女一男,生活虽不怎么样,倒也幸福快乐。
严垠知道自己不用多费口舌,何况他是过来让自己帮他出主意,甚至求自己帮他写情书,有鉴于叶观的案例,以前自己给他的意见是慢慢谈,等出到社会再说。
现在也一样。
下午,严垠正在研究怎么样赚钱占到先机,没什么头绪的时候,二婶进来了,捧了几个莲雾给严垠。
这些是本地莲雾,不是湾岛进来的大莲雾,这些基本上这个年代和桑椹一样,都是比较冷门的水果,小众产品,所以,村里有种的都可以随便摘,你若爱吃,就直接去摘就行。
严垠眼前一亮,这些农产品不正是一个机会吗?大表哥明年高考不中,便去省城,做二手电子产品的生意,这不都是机会吗?甚至做电脑的生意也行,那岂不是占尽先机,第一桶金看来很快就能到手,有了第一桶金,跑去投资两位马老板,不就躺赢了吗?还奋斗啥呢?
严垠正在发愣,却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头,原来是二婶。
“吃傻了吗?发什么愣?”
严垠尬笑,“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事。”
“想女人呢?都流口水了。小小年纪,要多学习,不能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流口水?我的天呐,这是合情合理的应该流口水的事情呀,被误会了就尴尬了。
还好,二婶没说什么,也不纠缠,转身就走了。
严垠叹了一口气说,“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虽然继续幻想着,吃着二婶送来的莲雾,严垠始终都不会忘记自己写一首诗,哪怕短或者歪,甚至又短又歪。
比如,昨天他写的这首诗,名字叫做死。内容抄录如下:死/是什么呢?我不认识/它太遥远了,于我而言/它,似乎便是终点/摸不着,却看得到/可是,它是我知识的盲区/从来没人告诉过我/它是什么/它将何时来,何处去。
像这样无聊的断句游戏,他努力了整个初中生涯。
今天写了几句,题目是不装饰别人的梦,内容抄录如下:春天的花夏天注定都要凋谢/秋天的蚂蚱愉快地蹦跶/冬天的冰雪在树梢摇曳/大家都在努力拖拖拉拉//只是时间的加速越来越真切/愿望在许下的时候已经开始坍塌/宁让心情长期挣扎着不停歇/装饰着别人的梦,只剩萧杀。
严垠收拾好东西,准备推自行车去学校的时候,一件既意外又不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爷爷走过来,问是不是要去学校了,严垠说马上就走。
爷爷只是吩咐路上骑车要注意安全,注意避开大车。说着,他从他兜里掏出一张五十元的纸钞给严垠。
严垠看着爷爷,爷爷今年七十二了。他幼年丧父,稍大丧母,三十年代跟随老乡去闯香港,四几年解放了才回来,一直在家务农,既无什么才识,也没多少帮扶。自然是没有退休金,他的钱不过是他的子女孝敬他的。
严垠记得以前接了钱就走,今天一定要说出来,“爷爷,谢谢你。”
“谢啥呢!给你,就拿着就好!对学习有用的不要客气,不够了就跟我说!”爷爷说得很豪爽。
“好!”严垠看着爷爷笑了,也跟着笑了。
爷爷自己哼着小曲就走了,其实,一直以来,严垠都不清楚爷爷哼的是什么曲目,也从来没问过,因为很快就没机会问了。
感慨一番,严垠便骑车赶往学校,还是沿国道走的。
因为国道上,往来的大车特别多,严垠每次都是小心翼翼的,因为看过太多车祸了,在大车下,都是一命呜呼,毫无抢救的必要那种。
严垠一般会在晚餐时间前赶到学校,有时候拐了弯去县城书店转一圈,看看风景之类,才会过了时间,这个代价是很高,所以一般很少,一年最多一两回。错过晚餐时间就没办法去食堂打四元一份的晚餐,只能去后门外的小食店吃,一般最便宜的都要五块,而且是纯青菜的五块,加肉的要八块。
严垠放好自行车,时间尚有点早,去打篮球呢,容易错过晚餐时间,看书呢,又有点无聊。
严垠决定先去打饭,然后去打球。承包学校食堂的老板,姓周,很年轻,食堂生意其实很一般,因为后门外好多跟他竞争,食堂其实也可以炒菜的,而且价格跟外面比略微贵一点,食堂唯一的亮点是老板娘很漂亮,说话温柔,很会赞美别人。这本来是高二的时候,严垠才发现的。
严垠本来常年在食堂吃饭,他的每天吃饭标准是二四四。因为严垠经常会去得比较晚,有时候到了他们自己都在吃饭了,便喊严垠过去一起吃,还是收四块钱,实在卖完了,老板都去休息了,老板娘就会按照四块钱的标准单独给他炒一个小菜。
这些事情,等到严垠上了大学以后,才知道这样的事情,只可能在这里发生。
今天严垠去得太早了,周老板一家人正在开始在大锅炒菜,看着他们一家子人拼命地干活,呈现一种和谐和幸福,严垠以前从来没有这种感觉。看来,还是人长大了,才有更多的奇奇怪怪的想法,原来的时候自己多单纯。
很奇怪的是,今天竟然食堂里碰到叶观和吴丽君两个人也过来吃饭。
严垠坐在旁边,没理会他们手牵手地这样高调作死式秀恩爱,反正,对他们来说,这种旁若无人的感觉就是他们想要的。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严垠刻意地想要避开跟他们接触,他们还是看到严垠,吴丽君先打招呼,说道,“哟,严垠今天状态不错哦,换了新鞋子呀?健康哦!”
这种调侃的阴阳怪调,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些话刺痛严垠隐隐的逆鳞。别人都能穿漂亮的皮鞋,严垠只能穿这些耐用的胶鞋。
严垠心想,你们真是活该了,连这种事情都嘲讽,不知道你们优越感来源是什么?同样都是穿父母买的东西,你以为这是你自己买的吗?有种跟我拼学习成绩呀?傻逼!
严垠低着头,没理她。
叶观跟着过来看一下,大声喊,“他这个哪里是健康,这是不健康,假健康!现在哪里还有人穿这种鞋,这种鞋只有下工地的才穿的吧?怎么严垠,你要去工地上班吗?”
曾经的以前,严垠低着头便走了,现在严垠没那么怂了,抬着头冷冷地看着叶观,这一张满脸都是痘痘的丑恶的脸,严垠恶心坏了。更令人恶心的是,他竟然还是班干部呢。
严垠笑着说,“是啊,我刚去工地打工回来,怎么我这鞋弄脏了你家地板还是弄脏了你喵的批!”
叶观听了,顿时怒不可遏,冲了过来说,“你说什么?”
严垠一字一顿地说,“我说,我的鞋没碍你什么事,你嘲讽我这个干嘛?”
叶观挥拳就想打过来,吴丽君拉住他,低声说了几句,他才忿忿不平地走了。
在这个兰岗中学,严垠欺负人是做不到,要说会被人欺负,那是绝无可能的,再怎么说,严垠也是教育体系子女出身,现在加上两世为人,要是在学校里,都能被人欺负,那就不要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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