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命运交织
星夜静谧,皓月当空。
月光如银毯一般铺满了地面,远处依稀能听到几声犬吠和蛙叫,略显破败的庙宇里立着一位少年,静立如松。良久,忽地有风自天穹吹来,汇聚在少年手持的石剑上,一遍又一遍地打着旋儿,少年郞闭着眼睛,额头的汗水顺着他高挺的鼻梁分流而下,但周遭地空气仿佛更加炽热了些。少年忽地猛踏一步,持剑顺势向前横劈,彷佛用尽毕生气力般大喝一声,只见剑身挥舞之处彷佛撕裂了空间,荡漾之间一股磅礴的剑气倾泄而出,以肉眼微乎可见之势夹裹着一股劲风往前疾驰而去。“破”——剑气毫不留情地横在一棵苍劲古树上,竟将此树拦腰折断而仍不解气般地带着轰鸣声飞掠远去。古树折断切口锋锐平滑,足以可见此击威力之刚猛,而树干上星罗密布的深浅剑痕也道出了这非一时之功。
少年重新恢复持剑而立之姿,长舒一口气后便自言自语道,义父交予我的剑一估摸修炼得已臻化境,我该考虑下山了,奈何我父十年前一去不回,诸多事宜无人指点,只能靠自己。也罢,天地再大,前途俞惘,我杨杰守正合一便无惧任何邪祟。
是日,晨曦微露,庙宇破门便无风自开,少年自里踱步而出,但见其剑眉星目,气宇轩昂,有诗云:“鲜衣怒马少年时,不负韶华行且知”,好个意气风发少年郎,且看他如何龙卷尘世搅动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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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沉醉在层峦叠嶂的险峰之间,晕红了一片晚霞。沿着崎岖的山道而下,翠绿的竹林凭风摇曳,一幅彷佛从浩瀚的银河拾级而上的瀑布挂在山巅,带着其咆哮的怒吼直泄千里,但又丝毫不吝啬自己的慷慨,于山谷汇聚成一条绵延不止、幽清见鱼的河流,亦滋养着两岸的大大小小村庄。
以往这个时辰,合水村已是一派炊烟袅袅、尽享天伦的光景,此刻却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之中,烟火烛光、嘈杂笑语、甚至一声鸡鸣犬吠都湮灭在一种虚无当中,村里仿佛在某一时点被按下了暂停键,却不知何以形成这镜花水月般的光景。在夕阳完全消逝的那一刻,有破空音爆声自远处传来,瞬发及至,竟是踏剑御空的一名少年俊才,只见他身穿儒服,绣有利剑标识的左袖一挥,飞剑心意相通般折回他背后的剑鞘里,一尘不染的锦靴便也着了地。
“剑仙?”
“不,不可能,世间已千年未出一仙,此人修为尚浅,筋骨却奇佳,正合心意。”
虚空之中传来两声低沉的交谈,御剑少年的到来仿佛是一枚投入静止湖面的石头,撕裂水面而水纹随之荡漾开来,亦惊扰了暗中守候的猎人。
儒衣少年静立片刻,便渐从打量的疑惑神情凝重起来,掐指握拳暗暗道,这究竟是何方术法所为,偌大一个村庄竟探寻不到一丝生机,若说人畜尚无还有理由可想,但这草木生机却也......疑虑才上心头危机却陡然生现,自儒衣少年后脑勺的虚空上方霎那间显现出一柄疾砍挥下的虎头大刀,一道握刀人影也随之急速显现,这是怎样的风驰电掣之势,一幕血刃斩首的画布彷佛将要惨然铺开。然而在两秒钟的以后,持虎头大刀的中年壮汉穷尽一生没动过几回的脑筋也想不通,自己竟会如此诡异地身首分离坠落在地,凌空的脑袋在最后一秒的生机里瞥见了倒立在五丈开外的儒家剑客,而他的剑仍未出鞘......
“好,很好,儒家浩然正气名不虚传。小友不必紧张,却是我们兄弟二人怠慢了。”
在那中年大汉的尸体怦然坠地那刻却并未发出任何声响,彷佛他的尸体跌落在一团柔软的棉花堆上,在其旁边的虚空肉眼可见的扭曲着,好似盛夏时节炙烤大地的那阵热气般蒸腾,然后突兀地显现出两道身影,传来一句道破少年出身的感慨。
儒衣少年眉头紧皱,目光冰冷地锁定前方二人,丝毫不敢放松警惕,脑海里却不断地检索着试图找出符合现下认知的线索:方才偷袭的确是普通武夫,但诡异的速度不像他所具备的实力,差点着了他的道......看来眼前二人便是一伙的,为何在此僻静之地设下埋伏,有何图谋?自愧于阅历浅薄,竟想不到半点头绪,对方却是一眼看出我的来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油然而生,心意相通般令少年人的剑也不由地微微颤栗。
“曾听闻儒家剑旨,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不知小友修的哪一门?”另一人高声问道。
儒衣少年未语但脸上动容的深情已然揭示内心的波澜翻腾,如不是其诡异的法门他此刻必定认为此人乃儒家剑宗出身。
“沉稳不足、根基不稳、修为不深,此三者将成为你的索命钩,怕是不怕?”此人继续出言,意图扰乱儒衣少年的心境,确实阴险歹毒且对儒剑了如指掌,浩然正气守得便是一个“诚既勇兮又以武,身既死兮神以灵”的勇毅刚正,心境一旦动摇,自然随之瓦解。
一言蔽之,不过二十年华的少年娃,第一次面对实质般的死亡威胁,纵然有长剑在手亦免不了些许胆颤,更何遑连对面二人的任何底细都审视不出,对未知的恐惧是深深地浸刻在人的骨子里的,它会不断催生出紫色曼陀罗的苦汁蚕食人的心灵直至扭曲,此时此刻,这位儒衣少年在无穷尽的恐惧中沉默不语,他是就此沉沦泯灭还是凤凰涅槃?
许多年以后,面对百万鬼兵,名叫曾子剑的儒衣剑仙将会想起他在余晖消沉的小村庄里见识到的惊鸿一剑。彼时河岸旁站着的三人对立着,肃杀的氛围就像一锅粘稠的滚粥,不断升华着。在曾子剑心中几乎决断之时,一声毫无征兆的雷鸣伴随着一道惊天剑光,兀自横腰拦断了他面前二人的躯体,甚至来不及听见惨叫一声,唯有其错愕的眼神及淌湿的后背映衬着这真实的战斗是结束的如此迅捷。
“一剑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
不起眼的土房前,一位衣着朴素的少年持剑吟唱着向他走来。
“我叫杨杰,最看不惯乡村野夫的还装逼,你呢?”
“......我,曾子剑。”
当时的夕阳已逝,残存的余晖落在一座座盖在河岸旁的土房上,河水清澈,沿着遍布石头的河床流去,河里的石头光滑、洁白,活象花季少女的后背,谁说命运的河流不是交汇向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