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何以为家(19)
解脱。
“傻丫头,一直站那里等着,冷不冷啊?”
冯榔在出站口看到在冷风中冻的瑟瑟发抖的女孩,可把他给心疼坏了快步走过去,泷思雨看到冯榔朝他过来的一瞬间,内心的焦急等待终于迎来了花开,她开心的朝他挥手,高兴的告诉她自己在这儿,来接他了,他有家,不是没人要的小孩儿,男孩跑过去紧紧抱住她,把怀里冻的冷冰冰的宝贝靠在胸膛供暖,爱情最重要的莫过于双向奔赴,出站口人来人往女孩有些羞涩,男孩感受到就拉着她的手奔出去,打了辆车去早已订好的小旅馆,房间里冯榔紧紧的抱着她埋怨道,泷思雨心里甜的跟蜜一样,被他牢牢搂在怀里,感受他胸膛传来的温暖,她笑着摇摇头。
“我不冷,想着能见到你,我的心都是暖暖的。”
果然是傻丫头。
二人相拥而眠。
第二天直接睡到大清早,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上午八点半。
他们学校是十点之前报道,俩人赶紧起床收拾东西匆忙洗漱,退了房打了辆车朝目的地进发!
“哥哥,报道的资料你没忘记吧?”到了地方二人下车,学校门口已经有不少前来报道的新生和送别的家长了,学长学姐争相帮助学弟学妹办入学拉行李箱,更有甚者直接在学校里拉横幅招社团新成员,张张朝气蓬勃的面庞,洋溢着青春活力四射的笑容,可谓是热闹非凡,泷思雨脸上露出希望的笑容,她抬头看了看旁边比自己高出一头,拉着两个行李箱背着大书包的俊美少年,喜欢的不得了期待着和对方的大学生活,一起上课,一起下课,一起吃饭,互送到对方宿舍楼下道晚安,一起实习,毕了业一起工作,一起上下班,然后结婚生了可爱的宝宝,组成一个幸福的家庭,安稳健康的过完一生,想想都觉得幸福感爆棚,快乐都要溢出来了,她挽着男孩的手臂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憧憬着未来,俊男靓女朝着热闹非凡的校门口进发,期间吸引了不少令人羡慕的目光,泷思雨骄傲的把男孩挽的更紧了,给那些投来嫉妒目光的女孩们一个得意的眼神,你们就恨去吧!她亲昵的问男孩这段开头的问题,冯榔宠溺的摸摸她的头,然后拍拍行李箱:“早就准备好了,让宝宝操心了。”
泷思雨害羞的说:“谁操心了……你是我什么人啊?值得我操心……”
冯榔凑近她问:“你说我是你什么人?”
泷思雨看着近在咫尺的完美容颜,心里小鹿乱撞,忙捂着脸羞涩的不敢看那双勾人心魄的眼睛:“啊……怎么问人家这么难为情的问题啊……”
冯榔放开行李箱,俯下身面对面轻轻用手拨开她遮挡自己红红小脸的双手,就这样饱含深情的望着女孩惊慌失措的眼睛,嘴角挂着淡淡的笑着,柔声回答她的问题:“我想知道答案是否跟自己想的一样。”
泷思雨害羞不已,大眼睛瞪得溜圆,透亮清澈的瞳孔映着男孩深情诱人的脸,那撩拨人心的情话听的她耳朵都在发烫,她紧张的不停的用手指绞着卫衣兜帽边缘连接着垂在胸前毛球的线,局促不安的站在那里像个犯错误的孩子。
她支支吾吾的回答:“孩子……他爸……”天啊,我在说些什么啊,羞死人了!
冯榔的心颤了一下,眼眶瞬间湿润了,没想到这傻丫头连……
他又是激动又是感动,他想把眼前这可爱的小东西抱在怀里,殊不知女孩早就羞愧难当的捂着脸从他臂弯下逃走了,冯榔:“……”
他紧跟着女孩逃跑的小小背影进去校园,这时正好有不太出名的网红,在美丽的校园里面带着摄影师来抓帅哥,网红打扮清新靓丽,很好的与大学学子融合在一起,每个看到他们二人组成的团队都退避三舍,纷纷不愿出现在镜头前,他们吃了瘪硬着头皮拦下一位看着老实的两个结伴同行的女生,问你们学校的校草是谁,她们也不愿回答又不想拒绝他人的好意,耿直的说我们学校没有校草,这里是理工学院基本上都是学习非常出色的人才能考上的,不说成绩省里前几名,市里前几百名也行,一般学习好的人大多没时间打理自己都把自己埋进书海里奋力拼搏,本以为考上大学就轻松了,不成想高考前老师说的都是骗人的,哪里轻松了,还玩儿?不仅有早八,还有英语四六级,只要一门选修课不及格,得了等着扣学分吧,为了能顺利拿到毕业证只能更加努力的学习,小小年纪熬的头都有点秃了,学习时间那么紧张,同窗之间都在内卷,稍有松懈就会被超过,搞的学子们焦头烂额不敢有一丝放松,整天就知道学习学习,只有每次开学新生报道这天才能放飞自我做回自己,看看有没有好看的学妹和帅气的学弟,来弥补自己日夜对抗论文答辩的疲惫不堪的心理,对此回答网红表示赞同,并向他们投去同情的目光。
她打算到前面社团集合招聘处逛一逛,在这竞争如此激烈的学院里,长的好看学习优秀的人太难了!
就在这时,一个女生发出一声惊呼:“呀!我想起来了!”路人纷纷用奇怪的眼神看向激动的女孩。
女孩扎着马尾辫,带着黑框圆形眼镜,指着一个方向说:“刚才我在新生报到处那儿,看到一个长的比明星还好看的学弟!”
人们安静数秒,顿时沸腾了。
“哪儿?哪儿呢!丫头你没骗我们吧!”
“没有!就在新生报到处那儿!又高又帅皮肤还白,身材更是好的不得了!”
“走吧!姐妹们!朝新生报到处出发!”
“走喽!看帅哥去喽!”
乌泱乌泱的人群顿时空荡荡的,只留下网红和摄影师在风中凌乱。
她和对方对视一眼,也朝着新生报到处进发。
冯榔被一群学姐围在门口,像是被饿狼盯上的绵羊,面对众人的热情显得无比慌乱。
果然长的比明星都好看,学习又他妈的好,有人大着胆子问了,是某某省的理科状元!
被人喜欢捧得高高的是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是在冯榔脸上却看出了万般焦急与无助愤怒的表情,他想逃离这里,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冷槟拿回自己的东西!
因为就在刚才,他跟着泷思雨随着大部队来新生报到处报到时,意外的发现自己的录取通知书被人调包了,是他妈假的,假的!
这犹如晴天霹雳轰得冯榔仿佛被抽干了力气,险些支撑不住摇摇欲坠的身体瘫软在地,他的精神是恍惚的,在他眼里整个世界不仅失去了色彩,而且是模糊的……
后面排队的同学在催,耳边尽是指责的话语:“没准备好资料就别影响别人!”“就是,以为长得好看就高高在上了吗?”“赶紧回家找妈妈去吧,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自己的事情都做不好,还用人教吗!”“白长那么高的个子了,原来是个吃奶的小屁孩儿!”等等话语不堪入耳,全都是男生说的,女生都用关心的目光看着这可怜的男孩,又是这样!为什么总是这样!为什么偏偏直抓着我不放啊!冯榔在心里绝望的呐喊,眼里含着泪花,他委屈极了,被那些起哄的男生看到了,又说:“看他要哭了,回家找妈妈哄吧!”无情的嘲笑,劈天盖地涌过来,冯榔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闪起了雪花慢慢的黑了……
妈妈?妈妈在他三岁时,就跟着大款跑了,他是跟着父亲长大!
泷思雨生气的瞪着那些男生,有关切的担心心爱的人,她使劲摇晃男孩的手臂一次次呼唤他的名字:”冯榔?冯榔,冯榔!”才将他从痛苦的深渊中解救出来,把他从悲伤的幻觉中叫醒,冯榔意识慢慢清醒过来,视线也逐渐清晰,他低头看了看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孩,心疼的像是被千刀万剐一般,忍着悲痛哄慰她:“抱歉,让你看到我这么不堪的一面,我去求招生办的老师让他给我一点时间,一点点就好……”
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才从绝望的边缘走出来,冷槟,王八蛋!
身份证是真的,档案是真的,入学资料是真的,唯独录取通知书是假的,少年城府之深让他那么聪明的人多次栽到他手里,也难怪自己从来没有怀疑,对方会拿自己的前途威胁自己,以为他还算有点良心,敢情,他早就谋划了一切,难怪这么轻易就放他离开,敢情还留了一手,自己昨晚还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行李,并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冷槟究竟用了什么才能蒙蔽自己的眼睛,狗东西,真他妈毒啊!
真巧这时冷槟的电话打来,冯榔看着屏幕上那两个字,气的一口血差点从肺里吐出来,恨不得一辈子都不见这个人,这两个字,他感到恶心,可为了前途,为了爱人他只能强忍着,颤抖着手接了。
冷槟冰冷刺骨的话语从电话对面传过来,只说了一句话就直接挂断了,完全不给冯榔反悔的机会!
他说:“榔哥真的通知书在我这,要想要就回来拿,一个人。”
冯榔听着电话里嘟嘟的忙音遍体生寒,这畜生真他妈该死啊!
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也不解恨,冯榔破开将他团团围住的女生海,踉跄的艰难的朝大门口外奔跑,刚才他差点跪下跟招生办老师求情,泷思雨在旁哭着一起,老师见他可怜,看了看对方的成绩单,也不愿看到这么优秀的学生离开学校,就破格给了他两天时间,让他务必在十月一号早上九点,准时带着真的录取通知书来学校报到,时间紧急男孩不敢耽搁!
他气喘吁吁累的满头大汗急的像热锅里的蚂蚁,在校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高铁站,他要用最快的速度把录取通知书拿回来!
泷思雨在校门口看着冯榔做的出租车飞速离去,消失在道路的尽头目光充满担心,她紧紧抓住胸前悬挂的心形琉璃挂坠项链,那是男孩为了安抚她而买的礼物,她望着他离去的方向久久不愿离去,她害怕这次分别,就再也见不到了。
冯榔坐上列车的时间是中午十二点半左右,到了傍晚六点钟才回到他和冷槟工作的城市,出了高铁站就又打了辆车马不停蹄的往出租房的地方赶,发现家里一片狼藉目光所及之处,任何物品全都被砸到稀碎,还有不少喷溅的血迹,冷槟并不在这里,男孩顿感不妙掉头边跑出去边跟对方打电话询问他在哪儿,手机那头的人声音明显虚弱无力,回答他在医院,冯榔急的让他赶紧发位置,现在就过去!
说完他就挂断电话,微信提示声音响起,是冷槟发的位置,冯榔立马打车很快有司机师傅接单,五分钟就到小区门口来接,男孩刚跑出去就被房东拦住,房东气的哭着说出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冯榔越听越觉得后背发凉,越听表情越难看,房东拽着他不放喋喋不休的跟其他房东和路人哭诉,烦死了,他给房东保证损坏的物品会原价赔偿,并且额外多付一倍租金,这才摆脱这个五十多岁老女人的纠缠。
这时车子来了,冯榔飞一般开门上车,车门关上的同时,飞驰而去!
到了医院赶到冷槟所在的病房,当看到躺在病床上浑身缠满绷带,打着点滴可怜兮兮的少年时,冯榔明显呆住了,他没想到他竟伤的那么重,男孩强忍着愤怒和悲痛咬咬牙走过去,站在床前骂声活该!
他承认冷槟这样他心软了,他暗自警告自己一切都是表面现象,都是他装的,他骗人的,自己应该狠下心拿到录取通知书之后就转身离开,离这个人渣越来越远才好!
冯榔直接了当的说:”录取通知书在哪儿?赶快还给我!”
冷槟全身缠满绷带,遍体鳞伤痛的发抖,漏在外面的只有一双可怜巴巴忧伤的眼睛,他望向冯榔带着哭腔:”哥……榔哥,你看看我,我都这样了,你还不肯原谅我吗?”
冯榔痛苦的扭头不再看他,嗓子疼的沙哑:“你不用再装可怜了,我不会再信你的鬼话,现在我只想拿回我的录取通知书,然后远离这里,远离你,求求你放过我吧……”
冷槟哭了,绝望的说:“榔哥,你难道就这么绝情吗?你就忍心看着我这样?你好狠的心啊!”
冯榔心痛的像是扔进油锅里,狠心?你他妈的比我心狠……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来控制自己即将爆发的情绪,等到慢慢稳定下来,他睁开眼目光里尽是冷淡:“录取通知书给我,不要再让我恨你!”
冷槟心都要碎了,他强忍着悲痛,颤抖着看向床头柜:“既然你心意已决,那就带着录取通知书走吧,它就在第二个抽屉里放着……”
冯榔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心软,走过去打开抽屉拿出录取通知书,转身快步的离开病房,冷槟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痛苦的挣扎起来,拼命的嘶吼:“榔哥——”他身体微微一动就疼出一身冷汗,这些跟冯榔跟他断绝关系相比微不足道,倔强的少年强忍着身体各部位撕裂般的剧痛,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准备追随哥哥而去,点滴的针头被他挣断,他的手虚弱无力,猛然一空,因为惯性,他的身体狠狠的从床上跌落下来,狠狠的砸到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痛的少年几乎痉挛,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发出凄厉的惨叫,冯榔的脚步在走廊的拐角处停了,他握紧拳头全身都在发抖,狠狠的给自己一巴掌,怎么他妈的又在心软了,没出息的东西!
狠下心又走,每踏出一步,冷槟的惨叫就犹如利刃刺激心脏一分,走了大约十多步他终于放心不下,挥洒着泪水转身朝少年的病房狂奔而去,他懊恼自己怎么不是狠心肠的人,离开就好了,当作没听见,任由那个狗东西自己是死是活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妈的!手里的录取通知书被他狠狠攥在手里弄得皱巴巴的,赶到病房门口时,医生护士已经检查了冷槟的身体,重新给他打点滴,少年体力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可还是硬撑着一口气等他回来,看到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脸上露出一抹凄凉的笑容,冷槟心里感动不已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虚弱无力的说:“哥,你还是心软了……”然后体力透支,情绪激动,晕了过去,他的愿望达成了,用苦肉计把冯榔留了下来。
医生问站在门口疲惫不堪哭成泪人的男孩问,你是病人的家属吗,冯榔艰难的回答我是他哥,医生嘱咐了几句病人无大碍,只是情绪激动承受不住,记住不要刺激他,便带着护士走了,临走还说好好照顾他,对他康复有好处。
望着躺在床上晕过去的少年,冯榔心里五味杂陈,他低头看了看手里被他弄的皱的不成样子的录取通知书,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此时已经半夜十分,医院里安静无比,他哭累了拿出手里给泷思雨打了个电话,说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女孩哭着让他回来不要管那个人渣让他自生自灭吧,可是男孩总是心软放心不下,他安慰女友等冷槟好些了他就回去与她团聚,泷思雨知道他的脾气拗不过,只好忍着愤怒的悲痛点头同意,还提醒道只有两天时间了,冯榔让她放心,在那之前他一定回去,哄了她好久女孩才肯挂断电话,乖乖的去睡觉。
冯榔瘫坐在椅子上犹如魂飞魄散的行尸走肉,他觉得自己很累,累的想好好睡一觉,男孩慢慢的闭上眼睛入梦了,孤独无助的模样让人不忍打扰,月光透过窗台洒在他身上,像是镀了一层银色光芒……
第二天一睁眼就看到冷槟眨巴着大眼睛看他,笑嘻嘻的说:“哥,你人真好,我好害怕你离开我,就一辈子这样陪着我,好不好?”
冯榔心累的不想搭理他,少年就撒娇:“哥,我饿了,想吃豆腐脑,你帮我下去买呗。”
一看到对方这种表情,男孩就恶心的直反胃,为了能早点解脱,强忍着怒意下楼买了带上来给他。
冷槟可怜巴巴的看了看打着一边营养液一边打点滴的双手,委屈的看向冯榔张大嘴巴,意思是自己动不了要哥哥胃,搞的冯榔直反胃,忍着恶心用勺子舀一点送到他嘴边,对方吃的津津有味乖乖的把男孩递到嘴边的食物吃的干干净净,不一会儿那一小碗白花花撒着翠绿葱花,滴有香油的豆腐脑便见了底,吃饱喝足之后冷槟又让冯榔给他擦嘴,营养液没了让他去喊护士来换,点滴瓶空了让他去找医生配药,身体不舒服了,就闹着陪他去做检查,有尿意了让他搀扶着去厕所,嘴馋了让他小苹果并且切成小块喂他,身上的伤口痛了就喊他把医生护士叫来换药重缠新绷带,躺着不得劲了就让他帮忙翻身,冯榔若是不情愿,他就装可怜说自己是病患,睡觉前还闹着男孩给他讲故事,一天下来他是满足了,可把冯榔折腾的够呛,冷槟还贱兮兮的笑道哥哥真好,男孩真想给他一电炮,看在他这副病残模样咬咬牙忍了,冷槟在冯榔日夜不断的细心照料下精神头好了许多,身体恢复的也快,有些伤口已经消肿开始愈合了,傍晚的时候可以不用缠绷带能下床走动了,不得不夸一句,冷槟无论心理素质还是身体素质都超强!
冯榔也高兴,冷槟快好了,自己能走了,放心的离开,与爱人团聚。
再他妈忍最后一个晚上,就真的和对方分道扬镳了。
这对俩人都好。
本就不是一路人,何必痛苦的同行。
九月三十号中午时分,冯榔跟冷槟说:“老弟,既然你没事了,身体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我也该回学校报到了,希望再相见时你能改变。”
冷槟笑容僵硬在脸上,他又露出可怜巴巴的模样,委屈的都要哭了:“哥,你别走,我……”
冯榔起身面无表情的打断他:“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别再假惺惺的装可怜了,我走了,你好自为之。”明天一早就要去学校报到,他等不及了不想再跟冷槟继续耗下去,在医院不计前嫌照顾的这两天已是仁至义尽了,要不是看在他们是发小十多年的交情了,换作旁人他早就拿着录取通知书走了甚至把对方送进监狱!
见他执意要离开,冷槟心里难受极了:“哥,我好难受……你再陪我一会儿,我……”说着便露出痛苦的表情,那样子真像病入膏肓,冯榔冷笑一声,妈的,又在演戏,你他妈的真以为我还会上当吗!
可是越看冷槟的状况越不对,那逼真的模样就算演技再怎么精湛也演不出来,少年躺在床上开始抽搐两眼上翻口吐白沫,身体极具痛苦的扭曲着,病号服被他突然冒出的虚汗浸湿一大片,意识也渐渐模糊话也说不清楚,身旁连接的医疗器械显示,他的心率忽高忽低苍白的脸色憋的通红,忽而又像是气喘不上来变得铁青,情况看上去很不乐观,冯榔呆呆的看着大脑一片空白,他惊慌失措的扑到冷槟身边担心的大喊医生,紧张着急的不停的床头上的呼叫铃,医生护士连忙冲进来给突然发病痛苦挣扎的少年进行紧急救治,看着被推入急诊室的冷槟,冯榔站在那里像个被抛弃的小宠物,绝望的哭泣,显得很无助,他终于支撑不住身体上的消耗过度和精神上的刺激瘫软在地,路过的医生护士忙去搀扶他,男孩像个失去灵魂的空壳虚脱无力的摆手拒绝表示自己没事,医生护士看着这令人心疼的男孩,颤颤巍巍扶着墙踉踉跄跄的往走廊尽头走,像个提线木偶,冯榔的脑子现在很乱,他很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安静一下,那佝偻的落寞背影,无时无刻不在宣誓,放过我吧,求求你了……
冷槟在急诊室抢救了两个多小时才转危为安,医生对冯榔说他这是内伤未愈引发的心律不齐,加上病历隐藏遗传的癫痫,本来发作的几率很小平常好好的,现在受了伤加上刺激这才发病的,一旦发病便很可能危及生命,好在抢救及时这才保住一条命,他嘱咐这一段时间好好照顾冷槟,不要在刺激他了,否则再发病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冯榔脑袋还处于混乱的状态,他不敢相信冷槟竟有这种病,否则的话,他断不会说那些刺激的话,男孩看着病床上虚弱昏迷不醒的少年陷入了深深自责,只两三天时间他就瘦了这么多,手臂上只包裹一层皮,一摸便能触摸到骨头,医生见他这悲伤的模样安慰道:“没事,这小子性格活泼,精神恢复的快,身体素质也异于常人,多加照顾说不定很快就会痊愈的,现在他精神状态还处于崩溃边缘受了刺激,才导致昏迷不醒,就让他好好睡一觉,你多跟他说说话,明天早上大概就会醒了,我看你的身体精神也快支撑不住了,也早点休息,小帅哥,我们走了。”说完便带着护士走了,顺手关上门,冯榔迟钝的说谢谢,一回神才发现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男孩怔怔的看着躺在床上那个浑身插满医疗器械挂着点滴的虚弱少年,心好像是坠入冰窟慢慢被刺骨的寒冷冻成冰,最后掉在地上摔得稀碎的那种感觉,异常痛苦,他坐在病床前看这窗外逐渐西沉的太阳,金黄色的光芒照进来,洒在他身上,让他像是天使一样。
冯榔面露苦笑,轻声细语讲着他们小时候的故事,声音中透着感慨和落寞:“你总是这样,给我惹麻烦,想些坏招数,就在你身边,你还记得吗?第一次我来到咱们村的时候,那年我才四岁,你两岁,我跟着父亲路过你家门口时,你拉着我的手不放,大人劝,你就哭,说要跟好看哥哥玩儿,你妈妈面露苦色对我父亲抱歉的笑笑,看着你哭的像个奶团子样子可爱极了,哥哥有那么好看吗?让你那么死缠着跟我玩,像个跟屁虫一样走到哪儿跟到哪儿,有时要到深夜也不舍得回家,你妈妈来喊你,你紧紧抱着我的胳膊哭着撒娇,不,我要跟哥哥睡一起,真拿你没办法,那天晚上我们躺在一个床上,到了天亮还在抱着我,时间过得真快,你也不如幼时那般可爱,虽然也会装可怜撒娇,但我看腻了,厌烦了,你知道面对你,我还是最吃这一套……”
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冷槟听,冯榔一直从傍晚讲到了深夜,眼眶都红了,眸子里盛满了泪水,下午时泷思雨就不断给他发微信打电话问他坐上车了吗?啥时候回来自己很想他,自己一个人在宿舍害怕,男孩听着女友奶萌的声音心总算得到些宽慰,他柔声问舍友们去哪儿了,女孩有些生气的说她们都跟着男友出去玩了,只有自己孤零零的在宿舍里,也没有人陪,还骂他是大坏蛋,冯榔被他逗乐了说小傻瓜,我这不正在陪你聊天吗?泷思雨羞怒道,哪能一样吗?她带着哭腔问他啥时候回来,宿舍很黑很害怕,冯榔能想象出她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的可怜模样,忍不住心疼又十分的亏欠,因为冷槟的事,他暂时不能回去,所以他很愧疚的说宝宝,冷槟病的很严重,现在还昏迷不醒,他家里人不管他,我再不管他就真的,话还没说完泷思雨在电话那头骂他活该!还劝男孩赶紧回来不要管他,冯榔是多么好的一个人呀,人家伤害了他只要道个歉就能原谅对方,女孩自然是劝不动的,她知道男孩最珍惜感情,不然她也不会跟他在一起,换作别人戏演完之后就谢幕了吧,可冯榔不一样他把戏当真,想一直演下去!泷思雨气的都哭了,你就照顾他吧,永远别回来!男孩就耐心的哄她,说自己等冷槟彻底好了就回去,女孩担心的问他那明天拿录取通知书去学校报到的事咋办?男孩为难了,他想了想说我会联系招生办的老师,求他再多宽限我几天时间!
泷思雨:“能行吗?”
冯榔:“相信我肯定行,在学校乖乖上课等着我,等着我的好消息,等我回去与你团聚……”
泷思雨:“我等你。”
冯榔:“我爱你……”
他立马挂断电话,找关系联系招生办老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累的精神身体都虚脱了,才在公安系统中找到老师的联系方式,他很感谢在医院认识的警察叔叔,他真的利用自己的人脉帮了他很多,招生办老师起初不愿意再多等他几天多一秒都不行,可心里终舍不下那么优秀的学生,加上冯榔接连不断的苦苦哀求,他跟学校的大领导请示了一番,这才给男孩多争取到七天的时间,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早上八点,必须到学校报到,否则视为自动退学处理,开除学籍!
冯榔只是来之不易,连忙感激,警察叔叔对这个坚强的男孩由衷的心疼,看着这些天忙里忙外照顾那个小坏蛋,空闲的时间只有那么点也不能休息,着急的四处找关系求人想要上学,要不是实在走投无路了恐怕男孩也拉不下脸面来警局求他,好在自己混了那么多年有那么点人脉,询问了学校所在的城市刚好有个老同学在那个区域派出所当队长,于是联系他帮忙查招生办老师的信息和联系方式,这才帮助了男孩解决燃眉之急,想起冷槟他又皱起眉头问那小子怎么样了。
冯榔回答无大碍了,警察叔叔有些惊讶:“那小子恢复的挺快啊,被打成那副吊样那么快就没事了?”
男孩尴尬的笑了笑直点头不说话,警察叔叔看他脸色变了些就轻咳两声改口道:“哎,对了,那个跟他打架的小伙是你朋友吧?他挺猛的把冷槟揍的半死不活,自己只受了点皮外伤,现在在看守所关着呢,毕竟是他先动的手,那小子属于自卫,我们只好把他扣押了,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棣哥……
冯榔知道他说的是谁,对于吴棣这个认识不久的朋友,心存感激和愧疚之意,作为冷槟的哥哥应该为弟弟的错误给对方道歉,他点点头,眼神坚定:“我去。”
看守所里,吴棣脑袋缠着一圈绷带,脸上身上裸露在蓝色囚服之外的部位皆有不同程度的瘀伤,整个人颓废不已垂头丧气的被狱警带到探监室,双手手腕带着手铐脸颊颧骨凸出,明显瘦了一圈,冯榔看的心里愧疚不已,他坐在椅子上眼里带着悲伤,望着吴棣一步步走来。
吴棣看到冯榔的一瞬间无神的眼睛顿时亮了,他的表情从欢喜变得心疼和隐忍的愤怒,他们面对面坐着中间隔了一层透明防护玻璃,旁边挂着电话让他们可以联系。
狱警告诉他们只有十分钟探视时间,有什么事情有什么话抓紧说吧,然后就站在门口那里给二人一小片独立的空间。
冯榔:“棣哥,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冷槟年纪小不懂事,你多见谅……”
吴棣:“冯榔……你不是去学校报到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难道是那个混蛋?我就应该打的更狠一点,让他再也伤害不了你!“
那天冯榔跑去车间问他身份证的事,吴棣就觉察到不对,男孩走后不久他就听说了人事部发生的事,下个班回到宿舍洗漱完之后躺在床上越想越觉得那里不对,烦躁的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仔细想想能让冯榔放松警惕把身份证交到手里的人,只有冷槟一个,想到这里有个不详的预感出现在他脑海里,惊得他后背发凉,愤怒的从床上爬起来夺门而出直奔冯榔和冷槟所在的出租屋,冯榔带他去过,冷槟并不欢迎他,他记得在哪个小区,哪个位置,他要找对方质问!
谁知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冷槟和刘攀方的对话,气的他再也忍不住在他们要出门时,先发制人推开门扑到少年身上就是狠狠一拳,他的心都在滴血,冯榔那么好,你们怎忍心害他……
冯榔苦笑着摇摇头:“冷槟病了在住院,没人管他,我要照顾他,所以就回来了。”
吴棣注意到他的肩膀在微微发抖,心如刀割,你为什么总是那么好?那可是伤害你的人啊!
他忍着愤怒哽咽道:“你怎么也学会骗人了,是不是那个混蛋又打什么坏主意,强迫你留在他身边?上大学可是你的梦想,我相信你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
冯榔眼里含着泪花:“我没有放弃,我只是晚去几天,不要紧的,我跟老师说了,可以上学的。”
吴棣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握紧拳头砸了下玻璃:“那个混蛋,就是个人渣,你玩不过他的,连我都栽到了他手里,被他陷害丢了工作还坐牢半个月,他可倒好竟提前在房间里安装了摄像头,把我们打架的视频恶意剪辑,又串通黑中介诽谤我,说我先来找事先动手为了保命他自卫反击,无罪释放了,我却关在了看守所里,城府之深让人恶心!“
他们又交谈了些事情,到分别时吴棣还特意嘱咐冯榔离冷槟远点,有啥麻烦等他刑满出去一起解决,让他好好照顾自己,不要那么好心,不然,他放心不下。
冯榔安抚他自己会的,等他被狱警带回牢房之后,男孩失魂落魄的走出看守所,呆呆的被警察叔叔带上车拉医院去,这时候冷槟应该醒了吧,他要赶紧回去照顾他。
或许等他好了,自己可以走了,事情都解决了,也就解脱了吧。
可是事与愿违,现实和梦想,总是相反的,冷槟醒来见冯榔在,高兴坏了说:“哥你没走啊,吓死我了,你真好。”突然又露出愧疚的表情来望着对方,“哥,现在三号了吧,我昏迷了两天,都是你在照顾我,我是不是特别没用?是不是误了你去学校报到的事,害的你……我真该死……对不起,哥……”艹,又在装可怜了,冯榔真的累了,要是以前的娜娜看到了,又要骂他男绿茶!
说起娜娜,好像自从他和泷思雨从老家回来就没见过她了,那时候他沉浸在恋爱的幸福里顾不上别人,也就没在意,到后来经过这一个来星期的糟心事,更加没精力了,现在想起倒是真有点奇怪,他问冷槟,对方含糊不清的说他们早就分手了,自己也不知道她在哪儿。
冯榔对这个回答虽表示怀疑,但不管自己的事也就没说什么。
不过几天后发生的事情,让他对冷槟彻底的失望了,狠到了骨子里,恨不得将其生生活吃放在嘴里用利齿嚼碎!
国庆假期前一天是冯榔要回校报到的日子,泷思雨早早在出站口等着,从凌晨到中午都没有他的影子,女孩急的担心的给男孩打电话发微信,全都联系不上,都要哭了,她不知道的是,十月六号晚上冯榔就被冷槟设计迷晕至今还躺在病床上昏睡不醒!
事情是这样的,冷槟在这一个多星期承蒙冯榔无微不至的照顾,身体恢复的非常快,做了检查伤也好了差不多,精神状态也很正常。
他就想着冷槟好了,自己也没再待下去的必要了,更何况明天一早还要去学校报到,今天晚上就要赶到泷思雨身边去,软糯可爱的小女孩这把他心疼坏了,思念的不行,恨不得现在就过去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医生说冷槟可以出院了,他就去办出院手续,没想到遇见了娜娜,娜娜可怜巴巴的微挺着肚子自己过来打胎,冯榔很是惊讶对她投去同情的目光,不过办了出院手续之后就要走,娜娜看到了他跌跌撞撞的跑过来哭着对他说:”哥……你是榔哥吧?不要相信冷槟,他的话都是骗人的!你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都是他害的,他玩够我之后,设计害我跟别人勾搭在一起,然后狠心分手,我发现自己怀孕之后,就苦苦哀求看在孩子的份上,咱们和好吧,他却把我推开冷漠的说,你确定肚子里的种是我的吗?滚!他真的好狠的心,听说我未婚先孕被人踹了,家人把我赶出门,我无处可去,四处流浪,惹得一身病,怕害了肚子里的宝宝,只能忍痛来打胎!我受不了了,真的……榔哥,别信他,他就是个畜生,人渣!”
听到娜娜的遭遇,冯榔险些站不住,他的脑袋轰的一下炸开,头疼欲裂,慌乱的赶忙逃离,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有回到了冷槟的病房,里面有人在说话,处了冷槟还有一个人,那就是许久不见的刘攀方!
他迟迟不动想听二人再说些什么,越听心越凉,越是遍体生寒!
刘攀方:“冷槟还是你的聪明啊,伪造他的录取通知书,让他上不了大学,只能乖乖的回来,为了能拖住他还他妈用药物刺激自己发羊癫疯,彻底拖住他离开的时间,高,实在是高!”
冷槟:“刘哥,别高兴太早了,我们牵制不了他太久,今天晚上的车票他都买好了,还会走?我们继续用阴谋诡计留住他,可能会激怒他而报警,忘记小张和厂长的结局了吗?我相信他能做到,看着心软,一旦被逼到一定份上……”
刘攀方:“那怎么办?他走了,我跟上面没法交代啊!”
冷槟:“记得那份入职时在你店里签的那份合同吗?”
刘攀方:“警察那时候去厂里不是说强制合同是违法的吗!”
冷槟:“谁说是违法的,我说的是他亲自签的那份假合同!那份真合同当然没用,要是拿出假的,警察也救不了他,因为假合同不被法律保护,所以他只能任由我们摆布,他不是还有一个月没做完工期吗,以此为突破口逼迫他继续做,不然按违约向劳动局举报他,就算他告我们用假合同骗他,我们死不承认,一口咬定是真的,法院肯定会查,发现果然是假的,我们倒打一耙说他怎么知道是假合同,是不是想利用法律漏洞坑公司骗钱,到时候他肯定走投无路犹如无助的流浪狗,求着我们不要举报他,肯定会撤诉!冯榔就是这样看着聪明,其实笨的像头猪!我装病那么长时间都没怀疑,还不是老老实实的照顾我,人啊,要想成事,就要不择手段!”
刘攀方:“高!实在是高!太妙了!还得是你啊!”
门外的冯榔脸色血色全无,听着二人邪恶的谋划陷害自己的对话,他的心好像停止跳动,身体也渐渐的失去了温度,死了也就解脱了吧,这是正巧一个向手术室送医疗工具的护士路过,托盘上有一把锋利的手术刀,他快速拿过来利落的抹向脖颈,大动脉被隔断血喷的到处都是,小护士吓得失声尖叫!
病房里的冷槟和刘攀方听到赶忙出来,看到冯榔一手拿着染血的手术刀,奄奄一息的倒在血泊之中吓得瘫软在地,浑身颤抖不已。
“榔哥!不!榔哥!!!”
“医生!救命!救命!!”
凄惨悲痛欲绝的哭喊声响彻云霄,冷槟悔恨交加愧疚不已的扑到在,满身是血的冯榔身上,他想用手捂住他脖颈流血的伤口怎么也挡不住,他竭力的嘶吼哭成泪人儿!
失血过多休克的冯榔,被赶来的医生护士推进手术室,冷槟跪在那里手上身上占满了哥哥还温热的血,他像个没人要的垃圾,绝望无助的痛哭流涕,特别恨自己这么对待,这世上唯一真正对他好的人。
只要他能活过来,自己死了又何妨。
天边的太阳升起又落下,月亮在黑夜反射惨白的光。
前者像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