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师王玉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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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岁登台八岁唱红

恩师曾对我说过:“我从小就像个男孩儿似的特别淘,还非常爱玩儿那些男孩子爱干的事,像什么游泳啊、上树掏鸟啊,都是常玩的游戏。那个年代,很多女人都是幼年就要裹脚。记得一次,我的大妈把我喊过去让我坐在炕上,用一条长长的布条子在我脚上裹了又裹,好不容易把我的脚裹好,等她出去之后,不一会儿我跑到村子外河边的小船上,顺手把大妈给我裹脚的布条子拆下来扔得远远的,自己坐在船上把脚泡在水里开心地玩儿起来。回家后大妈看到我调皮的样子很是生气,我妈妈却说:嫂子,别再费心了,孩子们不愿意就算了。”

恩师和她的三姐六岁开始进入戏班练功学艺。她说:“为什么学的老生呢?我小时候就像男孩子那么个性格,所以老师就依从我的天性让我学老生。师叔王文炳带领我姐妹二人与戏班子四处流动作艺,边教戏边演出,在生活上对姐妹俩也百般照顾,而对我们学戏更是严格要求一丝不苟。”旧时代的戏班,几天换一个台口(演出地点),风餐露宿,恩师姐妹俩跟随大人们受尽奔波之苦。有时散了夜场戏,戏班子会直接转到下一个演出地点,路途之中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有时遇到土匪,野地里看见蟒蛇、老鼠、刺猬、狐狸、黄鼠狼更是常有的事。半夜里,幼年的恩师小姐妹实在是太困了,被大人们抱上了马车,随着马蹄的嘚嘚声响,像听摇篮曲似的就睡了过去。那时,姐妹二人每天早上四五点钟就由师叔王文炳带着喊嗓子练声,一大碗加了盐的白开水喝下后,开始踢腿、下腰、控顶、拉云手、耗山膀、练翻身、走脚步、跑圆场等形体训练,时间长了练得汗流浃背,泪水汗水洒落一地,师父不发话她们就始终坚持不停。

恩师说过,自己小时候跟随戏班子练功学艺非常苦,特别是在冬天,那时的天气好像格外的冷,早晨五点多钟起来,顶着星星冻得手都懒得伸出来,地都冻出大大的裂缝,这个时候开始出门喊嗓子练功,有时对着墙、有时还对着树,喘气都冒着白白的雾气,开始练白话时嘴皮子没劲儿,就一直练习,把墙都喷湿了,冻成一片白白的霜;练眼睛时需要点着一根香用手拿着晃,眼睛跟着香火头儿左右或转圈练习;控顶时小手伏在地上冻得没了知觉,一直练到汗水泪水模糊了全身,手脚全都冻伤了。学艺很苦,但倔强的她从未叫过半声苦,前辈们常说这样练出的功夫扎实,演出时再冷也不怕。恩师天生嗓音刚劲、吐字清晰,唱功条件极其出众,加上她聪颖过人,戏学得很快。那时,班子里一天早中晚三场戏,她还要习演娃娃生、娃娃旦,虽然班主只管吃不给钱,可小姐俩总算有了吃饭的地方,她很知足。恩师跟前辈们学戏,懂得不吃苦成不了角儿的道理,所以什么样的苦也能忍受。

恩师从小学起戏来格外用功,别人在台上演,她在一边仔细看,天天演天天看,一出又一出的戏全都吃到了肚子里。那时的戏班人员流动性很大,今天来明天走,有时当地东家点了戏码,班里人手不足,经常出现缺人少角的情况,只能临时找人“钻锅”(找人替补),恩师就自告奋勇顶替。一次,戏班在安新县城唱戏,东家点了一出《下江南》,偏巧扮演刘墉的演员不在,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戏班的人正在为难,想不到满脸稚气的小国贤自告奋勇要求救场。戏班素有“救场如救火”的说法,尽管她未曾排练过这出戏,在这种情况下也只好由她来“钻锅”,没想到恩师在台上一招一式、一字一腔,演得挺像那么回事,还得到了观众的好评。由于恩师学的戏多,又有得天独厚的好嗓子,从此以后凡遇到人手不齐的时候都由她来替补。《小放牛》缺个牧童她演,《探亲家》缺个彩旦也是她来……那年恩师才八岁,每次救场在戏台上演得都令观众叫好,戏班儿里的叔叔大爷们非常喜欢她,班主只花几个饭钱就把戏演成了更是高兴。

师叔王文炳是演青衣的,有时也兼演老生行当,演出之余常给姐妹俩说戏,头一出说的是《胡迪骂阎》,后来又教《女起解》《走雪山》。接着,王文炳陆续教会姐妹俩诸如《摔子》《武家坡》《汾河湾》《二堂舍子》《杀庙》《桑园会》《黑风洞》《探母》《牧羊卷》《芦花记》《教子》《双官诰》《乌玉带》等对儿戏(青衣、老生并重的戏)。那个年代,人们喜爱看小孩子演戏,唱戏的童伶很受观众欢迎,戏台上常有不少六龄童、七龄童、八岁红、九岁红登台演出。鉴于此,师叔便时常安排恩师姐妹俩在台上合演“帽儿戏”(开场戏)。在舞台上姐妹俩个头一般高,相貌也相像,人们特别爱看这姐妹俩演的戏,她们在观众中很有人缘和台缘。

《孟姜女哭长城》剧照
右:右王玉磬饰范喜良,左:王玉鸣饰孟姜女

人随年长,艺伴功精,眼面前的戏已经难不住她们,“大双二双”的名声也远近闻名了,凡是戏班去过的地方观众都知道有对唱戏的小姐妹,特别是那个“小胡子”(当时的观众称老生角色为“胡子”)唱得最好,但人们却不知道她就是当年“刀马亮”的女儿。从1931年到1936年,恩师小姐妹跟着戏班子从冀中演到鲁北,又进山西、下河南,最后在冀中、鲁西北的运河两岸落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