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夜空之下
“是团长！”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消失了一天的团长，在这关键时刻终于现身了。
希莉亚一出手，便是雷霆手段，直接就将弗兰科化身的猩红御铠师斩杀于当场。
但希莉亚本人却没有那么兴奋，她明显能感觉到，自己剑下的这一具机铠中的躯体正在渐渐消失，浓稠的血水从机铠的缝隙间流了出来。
只用了一小会，弗兰科的尸体便消失不见，他的机铠此时已是一具空壳。
希莉亚眉头紧锁，眼前的景象她可再熟悉不过了，那日在宴会上，莱安就是这样消失在她的面前的。
从那日莱安的反应来看，他们有很大可能还活着！
希莉亚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自己已经在暗处观察了很久了，就是为了这蓄谋已久的一击，可还是让弗兰科跑掉了。
这个猩红御铠师，将成为铁城的心头大患。
活下来的御铠师们，则是一个个瘫坐在地上，事情几次的反转已是让他们身心俱疲。
救了他们的，不止是希莉亚，更是利维！
是利维看出了弗兰科的破绽，挡在洞口不让他们进去，如果他们真的跟着弗兰科走进不远处的这个山洞，那现在恐怕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事情的真相让他们羞愧难当。
在这件事上，利维从头到尾，都是在用自己的生命去拯救他们的生命。
就连察觉到弗兰科是猩红御铠师后，也是第一时间让他们逃跑。
而他们呢？不仅为了弗兰科提供的一点点利益就失去了判断的能力，更是险些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出手。
以休吉为首的几名御铠师更是想找个地方把自己埋了。
表现自己？引起团长的关注？简直可笑至极！
讽刺的是，最终阻止他们向利维出手的，还是他们内心的自私自利。
他们有些迷茫了，之前他们总觉得利维救人一定是另有所图。
可此时此刻，他们真的无法理解这个世界上为什么还会存在这样的人。
这个人，究竟为什么而战？
而走回来的利维却连看都没有看一眼这些正在地上瘫坐着的御铠师，而是径直向着希莉亚走去。
在他一旁的克洛德别提有多得意了，不过他心里清楚，自己只是帮了利维一把，真正救下所有人的，只有利维和希莉亚。
塞纳德倒是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似乎对此时的情况并不意外。
来到希莉亚身边，利维弯下了腰，真诚的说道：“多谢团长大人又一次出手相救。”
算上这一次，希莉亚已经救了他三次了，其中的恩情根本不是用金钱可以衡量的。
希莉亚摇了摇头：“我才要谢谢你，利维。如果不是你，铁城可能就要在今天消失了。”
她说的倒也是实话，弗兰科是猩红御铠师这件事情是她完全没有料到的，如果不是利维的话，恐怕铁城的大部分人都要死在这个山洞里了，那铁城这个刚建立不久的组织也就名存实亡了。
她到现在仍然感到一阵后怕，弗兰科这个男人的伪装是如此的高明，竟然骗过了所有人。
如果不是今天他暴露了出来，铁城迟早有一天会毁在他的手里。
一旁的克洛德听着他们的对话，整个人已是目瞪口呆，他可从来没有见过团长用这样的语气和其他人说话。
而且，他分明从希莉亚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他在心里默默吐槽着：“我靠，利维什么时候和团长关系这么好了？”
不过，吐槽归吐槽，他还是为利维感到高兴的。
自己的好兄弟能得到别人的认可，他可是再兴奋不过了，这不就说明他的选择是正确的吗？
希莉亚向利维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弗兰科的？”
利维便将自己之前的推断向她仔细阐述了一遍。
希莉亚听完竟是有些羞愧，到头来弗兰科能这么轻易地推进自己的阴谋还有她的一份功劳。
如果不是她将弗兰科任命为了副团长，那他也就不能光明正大的将自己安排到北边的队伍里。
察觉到希莉亚的情绪变化，利维平静地说道：“团长不必自责，弗兰科此前的表现确实优秀，于情于理都应该任命他为副团长。”
希莉亚点了点头，没有再和利维继续聊下去，而是走向了那群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御铠师们。
整件事情完整的经过她已经从利维那里听了一遍了，利维也只是把事情的经过向她如实讲述了一遍，并没有任何的修改。
铁城的众人没有一个敢直面她的目光，一个个都低下了头，衣服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这一次，她换上了此前冷静到可怕的语气：“这就是你们承诺的忠诚吗？”
“我是不是可以说，只要利益足够，你们就可以毫不犹豫地背叛铁城？”说到这里，她的语气中已是罕见的带上了一份怒气。
如果这样的话，那这个组织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直接原地解散不就好了。
她付出那么高昂的代价，可不是为了培养一群关键时刻倒打一耙的叛徒！
自从铁城建立，众人还是第一次看到希莉亚生气的样子。
他们很明智地选择了沉默，没有人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再次激怒希莉亚。
“现在，我给你们两个选择。”希莉亚重新平静下去，用毫无感情的声音说道。
“第一，向我立下苍龙的誓言，保证自己不会再做出背叛铁城的行为，并将这次任务的酬劳全部交给利维。”
“第二，”希莉亚眯起了眼睛，拔出了自己的精钢剑，“在这里，和我决斗！”
“赢了，我随你们离开。”
“输了，那就死在这里吧。”
她平静的话语让众人不寒而栗，挑战四级御铠师？他们就是再傻也没那个胆量。
这根本就是单选题。
或许希莉亚此时可以说十分霸道，没有给他们任何选择，但那也是建立在她的实力之上的。
老实说，希莉亚就是真把他们都杀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任何人为他们感到可惜，因为这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休吉拉上自己的弟弟，第一个冲出队伍，跑到了希莉亚的面前。
他将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认真地说道：“我，休吉，以苍龙的名义，在此立下誓言。”
“此生绝不会背叛铁城，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天！”
希莉亚没有任何反应，依然像一尊雕像一样在那里站着。
休吉只好胆战心惊地退到了一旁，毕竟他可没有开口问她是否满意的资格。
其后，米索按照休吉的方式，也向希莉亚立下了誓言。
其他人也排成队，一个接一个的走到希莉亚的面前，郑重地向她立下誓言。
直到最后一个人回到队伍里，这片区域才重新安静下来。
在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希莉亚终于开口了：“希望你们记住今天的话，如果还有下次——”
“那你们就祈祷自己的实力已经在我之上吧。”
希莉亚看着众人，接着说道：“同时，利维将成为铁城的新一任副团长。”
没有人出言反对，希莉亚这么说可不是在询问他们的意见，只是口头通知罢了。
“好了，就到这里吧。”希莉亚似乎有些累了，没有再和众人说什么，转身向着利维等人走去。
走到利维的身旁，她用只有利维能听到的声音说着：“一会，上边。”
利维很快就明白了希莉亚的意思，看来她有话要单独对自己说。
于是他轻轻地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随后，希莉亚一个闪身，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这时，铁城的众人才终于离开了原地，纷纷向着利维走来。
休吉走到利维身边，态度诚恳地说道：“利维兄弟……”
可利维就好像没听见他的话一样，直接便朝着大坑的方向赶回去了，克洛德等人紧跟在他的后面。
只留下一众御铠师在原地面面相觑。
利维不是圣人，救下他们是为了自己的理想，也是为了回报希莉亚的几次救命之恩，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完全原谅这群人的所作所为。
虽然他时刻提醒自己不能用自己的标准去要求其他人，可这群人的行为已经让他感到了愤怒。
这群愚蠢而自私自利的家伙还不配成为他真正的战友！
想到这里，利维不禁庆幸还有人会在最艰难的时刻支持自己。
他转过身，对着克洛德等人认真地说道：“克洛德，塞纳德，马茨，非常感谢你们的帮助。”
克洛德满不在意地说道：“这是什么话！况且没有你，我可就要上了弗兰科的当了。”
众人一同向着大坑走去。
回到坑底，支援型御铠师们也早就完成了一天的工作，正在篝火旁坐着聊天。
看到其余人都已经赶回来了，他们想要上前去问问白天上面发生了什么。
但休吉等人的脸上因羞愧而涨得通红，并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沉默地坐到了篝火旁，吃起了今天的晚饭。
支援型御铠师们也终于看出不对劲了。
人群明显分成了两波，相互之间隔着一段距离。
不用问，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而且，更重要的是，弗兰科哪去了？
终于有人开口了：“休吉，弗兰科跑到哪去了，怎么没有看到他？”
休吉不禁将头低得更深了。
过了好一会，他才艰难地说道：“弗兰科他……是猩红，已经被团长斩杀掉了。”
休吉的话在支援型御铠师间炸开了，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激动地冲上前来，焦急地向休吉问道：“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弗兰科怎么会是猩红？”
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下，休吉慢慢地将太阳落山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们。
他们越听越惊讶，到了最后，已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有人小声向他确认：“这都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休吉苦笑道。
支援型御铠师们这才将目光转移到不远处的那具黑色机铠上。
就是这个男人，拼上自己的性命，救了外面的所有人吗？
他们自问，在当时的情况下，让他们选择，恐怕他们也会选择接受弗兰科的邀请，对利维刀剑相向。
但利维没有在意这群人审视的目光，只是自顾自地吃着自己手中的食物。
不管别人怎么看他，他都会按照自己的意志去行动。
这忙碌的一天就在这样尴尬的气氛中结束了。
夜深人静，铁城的众人纷纷钻进了自己的帐篷，缓解着自己身体和心灵上的双重疲惫。
利维趁着守夜的人不注意，偷偷溜到了石壁的旁边。
接着，气流喷出，利维缓缓地向上升起，很快就来到了大坑外面。
一具白色的机铠，正在不远处，背对着他坐在地上。
利维慢慢走了过去，在她的身旁站定。
希莉亚没有转头，只是开口道：“为什么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要去救他们？”
还没等利维回答，她就接着说道：“是为了你那“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对吧”。”
“老实讲，我对你的理想越来越好奇了。”
利维沉默了，没有回答希莉亚的问题。
希莉亚虽然是他的救命恩人，而且利维从心底里对这个有些外冷内热的少女是有好感的，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会有共同的理想。
希莉亚轻轻地笑了：“没关系，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亲口告诉我你的理想。”
没有理会少女这个略显大胆的宣告，利维反问道：“那么，希莉亚小姐，你的理想是什么呢？”
希莉亚对他在自己的称呼后面加上“小姐”两个字有些不满，但还是回答道：“很小的时候，父亲就要我去寻找自己的理想。”
“但那时不懂事，只是说想要当世界上最强的御铠师，最后当然也是不了了之。”
“到我成年的时候，父亲又问了我一次相同的问题，我只能如实地说不知道。”
“父亲没说什么，只是要我一定要努力地去寻找自己的理想。”
说到父亲的时候，希莉亚的声音中竟是出现了一丝落寞，但她很快就将这份情绪收了起来。
“直到最近，我的心中才隐隐地产生了一个模糊的想法。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应该就是我的理想了。”
希莉亚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等我找到它的时候，我会邀请你一同见证。”
“荣幸之至。”
利维的眼睛望向了深邃的夜空，望向了满天的繁星，最后定格在了那血红的月亮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