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凡间人界
苍穹天界之下。
玄元人界之上。
大周王朝。
厚重的阴云，向着极远的天际铺展开辽阔的昏暗，滚滚地涌动。
天穹苍茫阴沉，天空布满铅灰色的云层，厚重的阴霾几欲将整个苍穹覆盖，阳光无法穿透，只能在云层的边缘描绘出明亮的银边，昏暗而阴沉。
茫茫云海之间，只见一座古朴而雄伟的宫殿，仿佛山岳一般巍峨地屹立在天空之上。
在宫殿的四周，矗立着无数根足足有万丈之高的仙石玉柱，按照玄奥的顺序构成仙法大阵，将无尽的云层汇聚在大殿的顶端，如同无边无际的漩涡缓缓转动，胜势骇人。
而在大殿恢宏的正门之上，高高悬挂着一块牌匾，上面书写着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大周王朝，卫国城隍。
此时此刻，四周有着数以百计披坚执锐的将士，一排一排挺直而立，手持战矛，一面面黑色的锦旗凌空招展，场面看上去森严而肃穆。
在城隍大殿的之外，正有着三尊高大的仙神盘坐在石台上面，威严的目光紧紧凝视着面前的一道人影。
“苍穹天界，稷下学宫，沈云……”位于中间的中年男子一身华丽长袍，面容沉肃，声音如同洪钟大吕一般回荡在天空，“天界的界船在离开稷下学宫后，于界海之中遭到了天绝大阵的伏击？而你自己在天兵天将的护送下逃出来了？”
“休得胡言！那天绝大阵乃是十绝凶阵之一，怎么会出现在界海之中？”左边的一位男子，厉声喝道，“人间万界中，何人胆敢袭击天界的界船！”
“那伏击界船的阵法，可是天绝大阵？”中年男子皱了皱眉，声音继续响起，“这是你亲眼所见？”
“如实说来！”
一声喝问，神威浩荡，闷雷滚滚。
“启禀神官大人，学生所言不敢有半点谎报。”
沈云的身影伫立在那里，努力地强撑着身体，开口说道。
沈云感觉自己快要死了，他现在的身体一片血迹斑驳，身上的衣服也破烂不堪一片焦黑，裸露出的皮肤布满了细密的裂痕，从里面渗出的鲜血一点一点的染红了身下的地面。
神藏之中，一条细长的柳枝幻象从虚空中延伸出来，晶莹如玉，洒落下柔和的神曦沐浴在沈云的身上。
在那片神曦的照耀下，沈云的伤势似乎得到了治愈，龟裂的伤口正在渐渐愈合着。
正在沈云思索之际，那位中年男子沉吟片刻，开口说道：“除你之外，此届前往玄元人界赴任的天职地神，还有多少人逃了出来？”
巨大的疲惫如同黑色的海浪一般涌来，随着脑海中一幕幕闪回的画面，沈云强忍着打起精神，仔细回忆着当初的一些细节。
稷下学宫中，有多少人逃了出来……
沈云没有丝毫头绪。
过了片刻，沈云说道：“启禀大人，学生不知，当时的情况极为混乱，学生只顾亡命逃生，无暇顾及周围发生的事情……”
中年男子闻言，左右看了看身边的两人，道：“二位大人，你们怎么看？”
只听左边的男子思忖片刻，道：“此事非同小可，若真有人暗中伏击界船，天界势必会下凡前来追查，想来这个叫沈云的学生也不敢撒谎。”
右边的男子点点头，道：“稍安勿躁，我等先禀告城隍大人，派遣天兵前往界海一查，只需等待天界谕令便可……”
“嗯，现在这样做最为妥当。”
中年男子微微颔首，转而又将目光看向沈云。
“你能从天绝大阵中逃出生天，实为命中造化，此事我等已经知晓，接下来你如何打算？是在城隍宫府修养几天，还是即刻前往青屿山赴任？”
沈云没有丝毫犹豫，当下回应道。
“学生准备即刻启程，前往青屿山任职。”
“既然如此，你便启程前往青屿山罢，你肩负天职日后便镇守青屿山地域，谨记自己的职责，兢兢业业守护一方百姓，莫要辜负了稷下学宫的栽培。”
“是。”
“学生告退。”
……
离开城隍宫府的大门之后，沈云望着远处浩渺的凡间世界，心中深深舒了口气。
然而，相比于肉身的疼痛和疲惫，沈云至今也无法想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敢去袭击天界的仙船。
不久之前，稷下学宫大钟敲响，成千上万的天界学子乘坐界船，在天兵天将的护送下横渡界海，前往凡间万界中去赴任天职。
而当那艘界船承载着沈云这些新任的地神，在穿过雄伟的界门之后，即将抵达玄元人界的时刻，却意外遭受了未知的伏击，那漫天的天雷忽然之间掀翻了界海，将整艘界船笼罩在里面。
一时间，沈云这些人连同护送他们上任的天兵天将，在天雷的袭击下陷入绝境，一切仿佛末世浩劫的降临。
天兵天将，灰飞烟灭。
天界仙船，化为齑粉。
“天绝大阵！”
“天绝大阵！”
“十绝阵之一的天绝大阵！”
“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在此布下天绝大阵袭击天界仙船！这是大不敬啊！”
绝境之中，回荡着那位天将声嘶力竭的怒吼，数以千计的天兵奋不顾身，保护着沈云那群年轻的地神逃离天雷的袭击。
沈云仓惶逃窜，在逃亡过程中被一道天雷劈中，从天空跌落到了凡间，苏醒之后紧接着便来到了城隍宫府，将此前发生的事情一一禀告，于是发生了刚刚的那一幕画面。
……
天地三才颠倒推，玄中玄妙更难猜。
神仙若遇天绝阵，顷刻肢体化成灰。
天绝阵，十绝大阵中威名赫赫的凶阵之一。
对于这种凶阵，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沈云的记忆可以说是非常的深刻，当初在封神大战中这座凶阵不知陷杀了多少神仙妖魔，威震寰宇，而现在当他亲身遭遇过天绝大阵后，终于体验到了什么叫绝望和恐怖。
更让沈云感到恐怖的是，竟然有人布下天绝大阵，去埋伏他们这些赶赴上任的天职地神。
这背后隐藏着什么？
沈云感到细思极恐。
虽然沈云也不明白界船为何遭难，不过直觉告诉沈云，一定远离这件事情，而且离得越远越好。
那就是一条无尽的深渊，他一个小小的凡仙，跌进去就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嘶嘶……”
就在沈云感慨的时候，在他的怀中忽然探出来一个小巧的脑袋，那是一条神逸而美丽的白蛇。
白蛇的浑身布满白玉般纯净的鳞片，蛇颈的两侧生长着一对银色的羽翅，双目血红仿佛宝石一般闪烁着刺眼的光芒，亲昵地用脑袋摩挲着沈云的脸庞。
“你确定要跟着我？”
沈云感慨一声，开口说道。
“嘶嘶……”
小白蛇乖巧地点了点头。
“你救了我一命，以后就跟我一起去青屿山吧。”
沈云微微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小白蛇的脑袋。
当初他被天雷劈落凡间的时候，重伤昏迷，危难中就是这条小白蛇救了自己，为他叼来灵果充饥，为他将那些虎视眈眈的猛兽和妖怪驱赶出去，默默地守护在沈云的身边。
日月在天空轮转交替。
一天又一天。
一人一蛇，在苍芜的荒野间朝夕相伴。
随着时间的推移，沈云的身体也在神藏中那株青柳的治愈下康复，而自己的神魂也因为耗尽了神力，开始变得黯淡起来，细长的柳枝病怏怏地垂落了下去。
所幸的是，在这期间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也许有过危险，但是在沈云昏迷的时候白蛇已经为他解决了。
初升的朝阳，总是代表着新的希望。
在度过了又一个夜晚之后，太阳洒落的晨光驱散了漫长的黑暗，天空蔚蓝如洗。
沈云也终于苏醒过来，劫后余生，重新见到了这片人间天地。
沈云自然能看得出来，这条白蛇不是普通的虫兽，虽然还没有修炼成妖，但它散发出来的那股灵性也能够证明白蛇的修为不浅。
不管怎么说，毕竟在自己最绝望的时候是白蛇帮了自己，神仙讲究因果缘分，沈云即便还是无法适应以仙人的视角去看待世界，但知恩图报的做人道理他还是懂得的。
想到这里，沈云微微一笑，带着白蛇腾空而起。
茫茫的天与地之间，云层的上面，有着一粒微小的身影跌落下来，像是卑微的尘埃，落入这片浩瀚的世界。
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前方……
既是人间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