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
“乡尉，主管一乡之军事、徭役、治安等，职位虽不高，但权势甚重，你确定要把它给我？”
黎功停下离开的脚步，转头看向陈规，开口道，“你对我了解多少？
你就不怕我当了乡尉，会彻底把你架空？”
“我向你黎师。”
陈规笑着道，“我也相信我自己，我只怕乡尉的职位太低，黎师你看不上。”
黎功以前是战巫的教习，虽然因为他不是巫，职位可能受到限制，但肯定比乡尉要高。
乡尉在他眼里，可能就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人家未必看在眼里。
这才是陈规担心的事情。
“你先去了解了解我是谁，明日你如果还愿意让我当这个乡尉，那我便接受。”
黎功深深看了陈规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年纪大了，早上起得太早，现在得去睡个回笼觉。
“泡够了半个时辰，绕着大泽乡跑十圈，用你最快的速度！”
黎功的声音远远传来。
陈规脸色一垮，无论哪个世界，学艺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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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黎叔？”
司归晴头也不抬，继续翻看着手上的案牍，“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他是战巫的老教习。”
“这我知道。”
陈规浑身肌肉酸疼，坐都坐不住，站立着不停活动着四肢，说道，“我只是很奇怪，黎师他一个普通人，怎么会成为战巫的教习呢？
我对他身上的故事有些好奇。”
“陈规，你要是怀疑黎叔，那你可以直说，我让他离开便是了。”
司归晴抬起头，看着陈规，认真地说道，“用不着这么旁敲侧击地来问他的故事。”
“司命，这你可真是误会了。”
陈规摇摇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在你眼里我就这么小家子气？
我要是怀疑黎师，你觉得我还会跟他学习战巫六艺？”
“既然如此，那你瞎打听什么？”
司归晴道。
“我也不想啊。”
陈规摊开手，说道，“是黎师让我打听的。”
司归晴一脸问号，逗我呢？谁会让别人打听自己的故事？
“是这样的，大泽乡不是缺一个乡尉吗？我就想着，黎师正合适，所以想请他屈尊来当这个乡尉，黎师就让我打听清楚他是什么人再做决定。”
陈规继续说道。
“你想让黎叔当你的乡尉？”
司归晴清丽的脸上露出惊讶之色，“你是认真的？”
“这不废话吗？不是认真的我用得着来问你这些？”
陈规揉着酸疼的肌肉道。
“你这么问，是觉得黎师不适合当乡尉？”
陈规也听出来司归晴话里的意思了。
以司归晴和黎功的关系，黎功当乡尉，她应该高兴才对。
毕竟黎功连私人教习都做了，能当乡尉，有一个稳定的收入也不是坏事。
但是司归晴和黎功的反应几乎如出一辙，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我明白黎叔的意思了。”
司归晴没有回答陈规的话，而是自顾自地说道，“你是不是很好奇，以黎叔的技艺，就算年岁大了，战巫也应该留下他，黎叔为何会离开战巫？甚至沦落到来给你做私人教习的地步？”
陈规也没矫情，点了点头。
他确实想过这个问题，黎功不是巫，没有祭品的消耗，就算他从战巫退了下来，照理说应该也是衣食无忧、吃喝不愁才对。
“黎叔他其实有一个野望，那就是普通人通过修炼，也不比巫差劲。”
司归晴叹了口气，“他在战巫的时候，一直试图找到一种修炼方法，让普通人的战斗力能与巫相当。
为此，他甚至不惜找了许多普通人来进行尝试。”
“这样也没什么错啊。”
陈规思索道，“实践出真知，一种技艺，确实得需要经过尝试才有可能创造出来。”
司归晴有些意外地看了陈规一眼，一般的巫听到黎功的想法，只会说他异想天开，甚至会斥责他疯了。
像陈规这样说的，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虽然如此，但普通人毕竟是普通人，他们和巫没法比。”
司归晴理所当然地说道，这也是绝大多数人的想法，同样也是一个事实。
“如果黎叔只是做一些尝试，那战巫高层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计较太多。
但黎叔他太激进了，他找的那些普通人，在修炼过程中出了问题，有些人落了终身残疾，还有两人，不幸丧生。
战巫高层有人觉得黎叔是误入了鬼巫之道，想要严惩，也有高层觉得黎叔一辈子劳苦功高，最后将他驱逐出了战巫。”
司归晴语气平静地讲述了一遍。
这个故事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甚至没有反转。
就是一个“科学”疯子，为了追求成果剑走偏锋，最后失败的故事。
“所以，如果让黎叔当了乡尉，他有可能会继续尝试他那个疯狂的想法？”
陈规思索着说道。
“我劝过他，但是黎叔说这是他一生唯一的梦想，除非死，否则他绝不会放弃。”
司归晴叹了口气，说道，“他把毕生的积蓄全都送给了那些因他的尝试而受到伤害的人，一把年纪了还衣食无着。
所以我才介绍他给你当私人教习。
但我知道，只要有机会，他还会进行他的尝试。”
“明白了。”
陈规忽然笑了起来，“黎师如果手里没钱，那他就无法请人来进行他的尝试。
但如果他手里有了足够多的钱，他就可以花钱请人来当他的试验品。
乡尉位不高，但权重，尤其乡尉还要负责训练捕快，他若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思，很容易把那些捕快衙役都变成试验品，对不对？”
“是。”
司归晴点头道，“所以，要不要让他当乡尉，你自己决定。”
“司命，你有没有想过，黎师他虽然只是个普通人，但如果他想要钱，有多少富户的护院能防得住他？”
陈规问道。
“你什么意思？”
司归晴皱了皱眉头，她不喜欢有人把黎功当成鸡鸣狗盗之辈。
“司命，我一直觉得啊，一个人是不是坏人，不在于他有没有做过坏事，而是在于他有能力做坏事的时候，却不做。”
陈规正色道，“以黎师的技艺，他不管是想要钱，还是要威逼利诱普通人充当他的试验品，他都可以做到。
但是他没有那么做，甚至他以前在战巫当教习的时候，那些因他的尝试而受到伤害的人，他也给足了补偿。
我知道，他是一个好人。”
他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这对乡尉来说，足够了。”
司归晴神色有些复杂，不知道黎功听到陈规的评价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而且——”
陈规继续道，“我觉得黎师的想法没错，谁说普通人，就一定比巫更弱呢？
巫道，不应该只靠上苍的赏赐。
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