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进城发展
盛仁武听的似懂非懂，问：“你们老师叫啥？还挺有水平的呢！”。
“周金涛，我们都叫他尼古拉斯周，也叫他周天王，他说，轻工业的代表是纺织业，现在是我们纺织业出口竞争能力最强的时候，所以大家都喜欢种棉花。”
“轻工业之后是重工业，纺织出口会被机电出口替代，那时候种棉花的就少了，所以咱家轧花厂就开不下去了。”盛怀瑄继续分析。
“原来是这样，然后呢？”盛仁宇最关心的是结论。
“咱们家越早转型越好，重工业发展初期的机遇就是钢铁。”盛怀瑄重复着周天王的观点。
“说具体点。”
“重工业发展初期，最先涨价的原材料，最主要的是钢铁，钢铁的强势需求将会持续20年。”盛怀瑄讲的很激情，心里对这次演讲表示满意。
“机会呢？”盛仁宇显然没有get到点，你不能只说形势，不讲策略吧？差评！
“我们的机会，就是屯钢材，等涨价！”
盛怀瑄心说，我会告诉您，屯物资涨价是华西村1992年发家的路数么！
“我这要是去了武城，你妈一个人在家，怎么应付得过来？”
盛仁宇，似乎下定决心，但是想到家里一摊事，破家值万贯的，顿感麻烦。
“咱这地可以不种了吧？交回小队重新分配，队长应该高兴才对。”盛怀瑄建议。
田地捆绑的是义务，农业税、提留、摊派，包括村里的小学、合作医疗等等。
打工潮还没有兴起，当前是农地矛盾最严重的时候。
“嗯，我想想。”盛仁宇又犹豫了。
“叫五叔来帮忙照看一下水田和轧花厂，我妈迟早也会到武城。到时把我姐也转过去。”盛怀瑄继续建议。
“这个可以，我先干着，站稳脚跟再说。”盛仁宇还是决定去试试，不敢交地，土地是农民最后的底气。
李兴华在准备行李。
盛怀瑄把牛赶到山坡上自我管理，盛怀瑄拿着钓虾的竹竿和网兜到了堰塘边上。
夏天是钓小龙虾的季节，秋天是钓黄鳝的季节。
一颗螺蛳肉，或者一只青蛙腿，绑在一根线上，就是钓饵，小龙虾傻傻滴用钳子夹着往嘴里喂，网兜过去抄后路就好了。
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动作要温柔，一旦小龙虾感受到了你的粗暴，后尾一缩，就退着游走了。
只半天的功夫，盛怀瑄便钓了小半桶。中午油焖小龙虾！
好日子总是短暂，回家刚住了两天，盛怀瑄就跟着盛仁宇出发去武城了。
盛仁宇他肩上挑着担子，两头绑着化肥编织袋，一头装着山货土特产，一头装着行李，去县道上拦班车。
班车是往返县城的主要交通工具，村民在约定俗成的路口等待，招手就停。
两根烟功夫，班车晃晃悠悠开过来，车顶上放满了行李，车身锈迹斑斑，显然是个老宝贝。
盛仁宇爬上车顶放行李，给盛怀瑄找了个发动机箱上的座，自己站着。
车里混合了烟味、汗味和汽油味，老式化油器车散发的味道，让盛怀瑄一阵阵反胃。
晃悠了两个小时，到了县城汽车站。再转1路公交车到火车站。
到武城的火车还是挺多的，买完票等了一个多小时，火车就进站，还是经典绿皮车。
火车咣次咣次地跑着，一路上水域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最后跨过汉江、长江，武城就到了。
盛仁宇继续挑担，换公交车，显然很熟悉道路。
“到了。”盛怀瑄去敲门。
“老二来了。”鲁红林还算热情。
盛敬章依然在喝茶看报。盛仁宇和盛怀瑄跟他问候，坐下喝茶。
盛怀瑄一杯茶没喝完，盛仁武回来了，热情的跟他们打招呼。
盛仁武长得高大威武，军旅气息很重，只是腿有些圈，早年在部队执行任务得了风湿。
父亲三兄弟中，盛仁武最高，父亲盛仁宇最矮，用他的说法是从小干农活太重没长个，老大当兵早，没缺少吃穿。
晚饭很丰盛，武昌鱼、糯米丸子、莲藕排骨，典型武城菜。
饭后鲁红林去洗碗，盛仁武对盛仁宇说：“老二，我建议你来承包三产公司，准备好了没有？”
“准备好了，小瑄说大哥你有关系要来钢材份额，是不是真的？”盛仁宇跟大哥也不客气。
“我可以帮你联系，具体经营还得靠你自己啊，我帮不上忙的。”盛仁武回答。
盛仁武是个谨慎的人，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那我就放心了。”盛仁宇长舒了一口气。
“还有呢，承包需要承包费。”盛仁武沉吟着，“分局报价承包费是5万块一年。”
“大哥，没问题，我不会让你难做，只是能不能年底再说？”盛仁宇说，他带上了全部的积蓄，还在信用社借了钱，也不过一万块。
“那，行吧，我明天跟局长说一下。”盛仁武同意了。
第二天下午，盛仁武打电话回家，让盛仁宇去分局办手续。
分局是个不起眼的灰色小楼，苏式建筑。
“这是周红霞周大姐，临时管着三产公司的事。”盛仁武介绍。
周红霞身量不高，保养很好，丰腴的脸上看不到岁月的风霜，不知道是那位领导的家属。
“周大姐好。”盛仁宇不敢托大。盛怀瑄做出跟班的样子，默不出声。
“盛经理好。”周红霞很大方，武城口音，很好听。
承包协议一式三份，一份盛仁武带走存档，一份盛仁宇收起来，一份存三产公司留档。
“盛经理，我先去存档，有事你叫我，单位没啥事，其他人都不在，如果需要开会就告诉我，我来通知。”周红霞说。
“好的，谢谢周姐。”盛仁宇站起来相送。
盛仁武喝了一口盛怀瑄泡的茶，给盛仁宇发了一根烟，自己也点上，开口跟盛仁宇谈话。
“老二，合同也签了，三产公司你打算怎么搞，希望你尽快拿个章程。”盛仁武说。
“大哥，那钢材指标的事？”盛仁宇心里没底。
“我给你打电话问问，我一个战友在汉钢。”
盛仁武雷厉风行，直接拿起电话就拨。
“老王啊？我老盛啊，最近咋样？”
“挺好的哈，咱俩是不是好久没聚了，咱晚上聚聚？”
“那行，我定地方，咱们晚上六点半见。”
“行，这次可别怂啊。好，再见！”
有门路的人一个电话的事，没门路挠破头也没辙。前世今生都一样。
“去临江仙订一桌，老王喜欢吃甲鱼，在那里等我跟小瑄。”
盛仁宇走后，盛仁武说：“报告我递上去了，上面很重视，想请你去详细汇报一下。”
“不去，我只跟您单线联系。”盛怀瑄才不傻，干嘛让别人摘桃子，自家人领功劳不香吗？
盛仁武也只是传话，并不强求。
“你小子接下来想做什么？”
“先把钢材生意做起来再说吧。”
“行，先别离开武城，随叫随到。”盛仁武给他上笼头。
“那不行，我还要干活呢。对了，您给配个人呗，我一个人出门很危险的。”
“哈哈，你小子，我有个战友孩子刚转业，让他跟着你好了。”
“行啊，多谢大伯。”有了小跟班，前世今生都没当过领导的盛怀瑄很满意。
盛仁武带着盛怀瑄到临江仙赴宴。
汉钢的王主任已经到了，他叫王志军，身体发福得厉害，眯缝的眼睛透出精明。
盛怀瑄心中大喜，不怕你精明，就怕就怕你不按行情出牌。他找机会，跟盛仁宇一阵耳语。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盛仁武举着酒杯对王志军说，“老王，明人不说暗话，这次是老哥找你帮忙，你这钢材多少卖些给我这三产公司。我干了，你随意。”说完一饮而尽。
“好说，盛哥，钢材的事小盛跟我说了。”
王主任中途上厕所的时候，盛仁宇跟了出去，在王主任耳边嘀嘀咕咕。
王主任回来落座，主动端起酒壶，“盛哥，咱们交情都在酒里，明天让小盛找我签合同。”
一时间，宾主尽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