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道爷要闭关
晚风拂过，空中弥漫着铁的味道。
陈传曾听说过血是铁的味道，他低下头看到自己腹部鲜红色的血液如汪汪清泉一般流出，可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我应该疼么？”
陈传不太确定，这种视觉上的震撼与身体上的无感，让他本就有的不真实感更强了。
鬼道人丝毫没有注意到陈传的异样，他脸上的皮肤依旧仿若拼贴一般有着无数裂缝丑陋至极。
他瞪大了双眼，望着陈传手心中那枚血液还未凝固的肉瘤，他用不敢置信的声音说道，“这是人丹？这是人丹！？”
他身体滑到了陈传身前，双膝跪在地上，掌心向上双手捧在身前。
他大声吼道，“来！给我！”
“轻！一定要轻！”
陈传见这鬼道人如此模样，他把肿瘤递了过去。
鬼道人小心翼翼捧着陈传的肿瘤，不知何时那个瓷娃娃又出现在了地上，无法形容的乐章再次奏响，鬼道人口中开始了低声呢喃。
那失去了宿主身体营养供应，本应逐渐死去的肿瘤忽然动了。
陈传见到鬼道人手中自己的肿瘤像是蛆虫一样疯狂扭动，光滑的肿瘤外壁上陡然钻出了一根根红虫一般的触须。
一根……
两根……
三根……
数不胜数。
这些微小的触须胡乱动着全无节拍，与瓷娃娃敲打出的韵律以及鬼道人诵念出的节奏全不符合。
鬼道人丑陋的脸上渐渐凝结出了汗珠。
周遭那些人影相继干呕了起来。
陈传依旧毫无感觉，他不管是看眼前的鬼道人，还是篝火余光覆盖到的人影，都有一种隔阂感。
他想到，“他们是在搞行为艺术？”
“还是……这个不知道是不是我梦境的世界不正常？”
陈传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口，那里依旧在往出流血。
“不管是不是梦，先止血再说吧。”
陈传环顾一周，他见到了篝火中有一柄烧红了的烙铁。
他抓起烙铁远端的铁柄，他把火红而炙热的三角形烙铁按在了自己的肋下。
“滋啦！”
皮肉炙烤的声音之后便是滚滚浓烟，烟尘里的肉香味随风飘散，掩盖住了空中原本弥散的铁锈味。
那些人影闻到这个味道吐得更厉害了。
鬼道人嗅到这味也睁开了眼睛，停止了诵念。
瓷娃娃的奏乐也戛然而止。
夜，竟是如此寂静。
鬼道人双手依旧小心捧着手中的肉瘤，双眸却紧紧盯着陈传，他说道，“人丹！你怎么会有人丹！你有人丹怎么还能活着？”
陈传望着眼前这个丑陋而疯癫的家伙，他语气平淡道，“我是快死了，人终究会死的不是么？”
“不是！人只要成仙就不会死！人丹！人丹里就蕴含着长生的秘密！”
鬼道人说话前言不搭后语，他目光落在了肿瘤之上，眼中的贪婪溢出言表。
他低沉着声音说道，“我在人丹里感受到了勃勃生机……只要……只要控制住它……就能长生！”
“道爷……我要闭关！”
鬼道人忽然站了起来，他双手依旧捧着肿瘤袖子一甩，甩出一个四四方方，仿若书本的东西。
他说道，“你就是大师兄了！余下那些都是你的师弟！这些弟子由你来教！”
他说话的同时，小心翼翼地将肿瘤转移到一只手的手心当中，他另外一只手握着锈迹斑斑的铁刃匕首，插入手腕寸许挑出一根不断喷血的血管，任由肿瘤之上的触手将它包裹。
地面忽然开始震动，平坦的地面上忽然出现了幽幽深坑，一个好似蜘蛛但却又有一根像是蝎子尾巴的生物爬了出来，直接将鬼道人钩入了地道。
地道中回响着鬼道人的声音，“不用想着逃跑，你们跑不掉的……哈哈哈哈……”
跑？能跑哪去？
陈传依旧坐在地上，他打量着那本鬼道人甩出来的“书”。
按道理讲，这应该是一本“修炼秘籍”。
可是陈传却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他仔细地观看着它。
它的表面有一层绒毛，绒毛之下似是有不规则的花纹。
那些花纹好像是血管一样在有韵律的脉动。
“这书是活的？”
陈传拿起刚刚重新放入篝火中的烙铁，三角形的炙热盖在了这秘籍之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香的味道。
陈传又用烙铁来了第二次、第三次……
秘籍终于一动不动了。
陈传砸掉表层已经焦化的外壳，火光之下像是豆腐一般的嫩肉显露了出来。
陈传问了问周围那些人影，“有饿了的么？”
无人应答。
陈传自言自语道，“不吃白瞎了。”
他把这雪白的嫩肉拿到嘴边还未来得及咬下，脑海里的小鼎却突然把它吸纳了进去。
《太平妖术》。
陈传的脑海里浮现出了这几个字，随后便是各种图例与法门……
陈传这边刚要仔细浏览，距离他最远处有个人影起身就要逃走。
可是那人刚跑了不到二十步，地面又传来了一股震动，不知何种生物突然从地底窜出，一阵惨叫之后就又是无限的寂静。
陈传睁开了眼睛，他说道，“我倒是不在乎你们是否离开，你们要是想走我也不拦着，只要你们能走得掉。”
他的话音落下，没有一个人应答。
陈传这边也不多说，他干脆继续研究《太平妖术》。
这时忽然有个人影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说道，“师兄，你的伤口我来给你包扎罢。”
这是一个头发雪白、皮肤雪白，双眸淡粉色的少女。
陈传心中想道，“白化病患者？”
他知道人类也是动物，人类也和动物一样都有白化的概率。
知道缘由的他，不会对这样的病人产生任何抵触的心理。
他对这个白毛的少女说道，“好，你愿意为我包扎，包扎就好了。”
白化的少女没有想到眼前这位大师兄一点都没有把自己当做异类。
她说道，“大师兄，你要记住我叫白雪葵。”
陈传说道，“好，我记住你了，你叫白雪葵。”
白雪葵从篝火中划拉出来木炭碾碎又从衣服上扯下了布条，小心翼翼为陈传包扎。
只是，她却不知道，陈传根本体会不到疼。
远处传来了鸡鸣的声音。
拂晓将至。
夜尽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