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都事之子
阎始见秦尘神游天外，不由得心中惶惶，一咬牙，从兜里掏出一张银票塞到秦尘手中，低声道：“兄弟，这五百两，拿去花，只求这件事，不要告诉王家……”
阎始平日里也是一个喜欢别人吹捧自己的人，可没想到今日在这不出名茶楼里谈论，居然碰到知晓刑部一事的人了。
同时他不由得猜测起，眼前这个样貌俊逸但面色苍白的男人，是上京城里哪户弟子。
秦尘看着那张银票，摇头道：“阎兄多虑了，我不认识什么王家，只是缝尸坊里的一个二皮匠而已。”
阎始愣了愣，这才注意到秦尘脚边的工具箱，其上有着殡寿司的符号。
“这……”
秦尘笑了笑道：“阎兄放心吧，我只是随意一说，并没有资格见到刑部尚书那样的大人物，这银票还请收回去。”
阎始想了想，依旧把银票塞到秦尘手里，道：
“今日是我的问题，没搞明白祸从口出的道理，哎，这也是我的毛病，可我这人就改不了，也是秦兄给我个教训了，但凡今日有朝中贵臣的子弟在这，我这回去都少不了扒层皮。”
银票面值一百两，是大乾官方发行，境内任何钱庄都可兑换。
只是秦尘觉得这银票拿了烫手，眼前这阎始也是有背景的人，表面上友善，背地里可能跟朱司狱一样是个老千层饼。
看到秦尘犹豫，阎始笑道：“秦兄可别多想，在下只是想结交一个朋友，我这人没什么志向，武道天赋不行，仕途一道也没什么建树，但交朋友，反而是我最喜欢做的事。”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秦尘也就收下了银票。
阎始看到周围的人都在打量这边，于是主动开口道：“今日这热闹我就不继续看了，秦兄你自便，改日去缝尸坊找你喝酒！”
说完，阎始便手里盘着两颗核桃离去了。
秦尘看了一眼侯府大门，见没什么动静，也没看到黄巡的人影，便也离去了。
……
上京城的规划，有些类似于前世的京城。
中心一圈为皇宫，然后以其为圆心，向着外面辐射，越是住的靠里的人家，身份地位越是尊贵。
这也很好理解。
虽然神武帝深居宫中醉心修道，但那陈相可谓是励志图精，每日都要开朝会，代理天子管理百官！
所以许多大臣都住在靠近皇宫的位置，以便每日都缩短上朝的距离。
“就连大臣们都要为通勤时间而发愁啊……”
秦尘来到一座同样气派的府邸，甚至朝着东面的方向远眺，都能看到那红墙金瓦的皇宫大墙！
府邸门口站着两个杂役，看到秦尘停步之后，其中一人上前询问道：“不知公子找哪位？”
“在下秦尘，受褚承老先生邀约，前来拜见李博简大人。”
杂役听闻，点头之后让秦尘稍等，然后一路小跑进了府内。
过了片刻，便有一管事出来迎接秦尘进府。
一进府，一条青石砖铺成的小路直指厅堂，两侧则是种植着绿植花卉，还有假山假水，侧廊上的木雕精致，两侧还有许多侍女下人正在穿梭。
跟着管事，来到厅堂。
秦尘见到了褚承正坐在一张椅子上，与旁人交谈着什么。
他看了一眼褚承身侧那人，穿着一身皂衣，神色枯槁，面容消瘦，双眼里布满血丝，显然就是那位老年丧子的李都事。
“拜见李大人。”
秦尘拱手，然后对着褚承道：“褚老，我来了。”
褚承看到秦尘，微微一笑，然后对着李博简说道：“老李头，这就是我说的那位缝尸技艺不错的后辈，我年纪大喽，老眼昏花，不如就让他来给你儿子入殓。”
李博简神情麻木，眼珠子转了一下，沉闷道：“好。”
褚承见到对方这副模样，不由得安慰道：“你可千万别做傻事，朝中这么多人盯着你，陈相权力太大，总会有人想着来试探一下的。”
李博简眼珠子动了一下，似乎活络了起来，他眼神逐渐凶厉，低声道：“所以，就该拿我儿子开刀吗！”
他看了一眼褚承，冷声道：“褚承，这件事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你不能再劝我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如今他死了，不抓出凶手，我连死，都不敢死！”
褚承沉默了，半晌之后叹了一口气。
秦尘低着头听了一会儿，也大致明白过来李博简这位都事碰到什么问题。
作为陈相一脉的人，受到敌对方的攻击，再正常不过。
掰不倒陈相，难道下面的小鱼小虾难道还动不了吗？
“嗯？那位南阳侯似乎也与陈相较为亲近，最近也不太顺，是巧合吗？”
秦尘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褚承见李博简心情平复之后，于是起身说道：“事不宜迟，你儿子已经死亡两日了，哪怕你用龙胆水防止其腐烂，可终究不是个办法。”
李博简这时神色才流露出一丝悲伤，缓缓开口道：“好。”
然后他看向秦尘，起身行拱手礼：“还请小秦先生，为我儿缝尸入殓。”
秦尘连忙侧身让过，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这都是我应该的。”
闲话不多聊，三人前往后院的一个侧厅。
在这里，摆放着一个盖着白布的架子，从白布的形状来看，躺在那的，应该就是李博简的儿子了。
李博简见到这一幕，原本就布满血丝的眼睛更加红了，一滴滴泪水从他眼眶流下。
褚承说道：“老李，缝尸的过程，你就别看了，跟我出去吧。”
然后他对秦尘点了点头，便拉着李博简出了侧厅，将这里留给秦尘一个人。
秦尘把门关上，然后把工具箱放下，走到架子旁边，将白布掀开。
这一眼，让他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尸体残缺不齐，躯干上全是血肉模糊的伤口。
并且四肢被斩断，还缺失一条左腿，当真惨烈无比。
“这就是朝廷争斗的倾轧么……”
作为一个局外人，秦尘也算看出来，李博简这显然是遭遇仇家了，只不过他平日里多待在府邸，身边有强者保护，而作为军中校尉的儿子，就没这么好运了。
但敢袭杀朝廷校尉，胆子也是够大，这事就算李博简不去朝廷上状告，大乾军队也会有专人出来追查此事的。
“想这么多干什么，干活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