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探望
在罗杰的心里，从来就没有为吴东真正放下过担忧。在上赛季两人一同加入迎江城市队之前，他们就已经互相认识，或许是年龄相仿，又或许是常年混迹于低级别联赛的经历相似，在罗杰发现迎江城市队试训的通告时就立刻告诉了吴东。
上赛季是迎江城市队成立的第一年，球队成员大多是全运会的班底，年轻稚嫩。而颇具多年职业联赛经验的吴东罗杰两人为球队所青睐，顺利签下两年合同。
他们刚进球队时也是怀着雄心壮志，准备在职业生涯的末期燃尽最后一丝余热。但世事难料，吴东仅仅踢了不到十场便重伤休战，罗杰也在目睹吴东重伤之后收起了仅剩的一丝锋芒，定下了安稳度日等退役的目标。
罗杰懂那种亲眼目睹队友在自己面前受重伤后内心崩溃无比的感受，他看向吴东的目光变得柔软，但吴东却把头偏向一边把自己的脸躲起来。
“我知道你很难受，毕竟目睹了这一幕谁都肯定不好受。”罗杰开口道，“但我们也做不了什么，我们能做的就是吸取这教训保护好自己，不要让自己的队友为自己难受，你明白我意思吗？”
吴东仍然没有转过头，还是一言不发，罗杰彻底怒了，他的语气中也开始带着怒火。
“我跟你明说吧吴东，我宁愿你在球队里混完最后一年，也不希望你也受这么重的伤！你有存款吗？你有退役后的职业规划吗？你的医保余额里还有多少你心里没点数吗？别人休息一年过后也才27还能踢七八年，你伤完就直接入土了，你觉得你伤的起吗？”
罗杰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伤人，语气慢慢平缓下来，“说难听点，今天的事情是个很好的印证，起码能击碎你的那样不切实际的幻想，今年你主要的任务就是和我一起考教练证，等拿到B级，我们就找一个业余队挂个名，等有了A级一切都好说了。”
吴东调整回了正常的坐姿，咳嗽两声清理一下嗓子，“我医保余额里还有大几千，还是够生个大病的。”
罗杰笑了，“回去等我消息，我了解完雨寒的情况就一起去看看他。”
“嗯。”吴东轻声回应，双手环抱着身体，闭上眼准备睡一会，但眼帘上总是投影出成雨寒受伤的画面，吴东忍不住去猜想，如果是自己受那样的伤，会有多痛呢？自己又会以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呢？
第二天的下午时分，罗杰准时出现在吴东家的门前，还买好了去慰问的果篮。
吴东随手抓起一件球队的红色文化卫衣就往脑袋上套，“这东西医院门口不是有卖吗，你现在就买好干啥。”
“那多没诚意，万一医院外面的果篮里就外面铺一层好果子，里面全是坏果子怎么办，那得多尴尬。还有，把你身上这件衣服换了，你听说过谁去看望病人穿一身大红色吗？”
吴东看了一眼身上的大红配色，好像是有那么一点不合适，“那我该穿什么。”
“我管你穿什么。”罗杰开始暴躁起来，“反正换一身颜色，最好是浅色的。”
吴东被罗杰突如其来的暴躁吓到，连忙跑回卧室换了一身看起来稍微正式一点的衣服。对着镜子，吴东再一次仔细打量镜中的自己，自己并没有像大多运动员一样出现早衰的情况，五官虽然带有倦意但也算棱角分明，再加上这次的衣服搭配还算是正式，看上去人模狗样的，甚至还有点小帅。
还没等吴东自恋完，罗杰就冲过来一把将吴东拽走，“一把年纪了还臭美，害不害臊！”
两人来到医院，吴东跟着罗杰去到成雨寒所在的病房里。
现代感和科技感十足的的医院给人一种心安的感觉，据说这是全市最好的一家骨科医院，也拥有技术最好的医生，得亏俱乐部有钱，受伤之后才能得到最好的医疗资源。病房走廊里，亮堂的灯光站在地面产生反光，罗杰走在前头压低嗓子对吴东介绍道：“听说手术昨晚上就做好了，不知道现在能不能去看。”
两人在一间病房外面驻足，他们一起透过门上的透明玻璃往里看，发现里面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仔细看去是一男一女，是球队队长周毅松和运营心怡，吴东的心突然咯噔了一下。
“看来我们不是唯一想到的。”罗杰说完就推开门走了进去。
吴东进门的目光首先就汇集到病床上成雨寒的身上，成雨寒穿着病服，受伤的右腿已经被固定起来，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虚弱，但看到吴东和罗杰来之后脸上撑出一个微笑，露出他标志性的大白牙，甚至还想坐起来。
罗杰连忙阻止住成雨寒这一疯狂的做法，吴东顺势也将带来的果篮放在地上，发现旁边已经有了一个开过的果篮，看上去应该是周毅松他们带来的。
周毅松和心怡也和两人打了招呼，只是吴东看到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心里有些不太舒服，但依然自然地回以招呼。
“我们是代表球队和俱乐部来探望成雨寒的。”周毅松解释道。
“我们是代表个人来看他的。”罗杰回答。
病房里瞬间就拥挤起来，成雨寒的脸色也好了许多，“东哥、杰哥，来你们坐。”成雨寒指着旁边的空床位。
罗杰顺势就坐下，吴东也跟着坐下，目光还在打量着成雨寒那条被各种材料器材固定起来的腿，心里不是滋味。
成雨寒察觉到了，便开始自嘲道：“还能感受到腿的存在，就是这脚丫子，凉凉的，如果能穿双毛袜就更好了。”
看到成雨寒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够开着玩笑，并不刻意回避关于腿的话题，这让吴东很是钦佩，但更多的还是不安，如果换做自己要躺在床上几个月不能动弹，恐怕早就失去对生活的热爱。一想到这，吴东也理解罗杰对他说的那些话，以他现在的这个年龄和身体状况，受伤的成本实在是太高。
“我倒下了，队里的右后卫就只剩东哥你一个人了，你可要支棱起来。”成雨寒微笑着，一脸期待地看向吴东。
吴东有些局促，尴尬地挤出笑容，“嗯，嗯，会支棱起来的。”吴东不想告诉成雨寒他现在对于上场踢球的热情趋势正在减少的事实。
“好可惜啊。”成雨寒依旧保持着微笑，闭上眼睛仰面朝天发出一声感慨，“好不容易习惯了这里，真想和你们踢下去啊。”
这句话一出来，病房里陷入了一阵沉默，沉默不是因为尴尬，而是因为感动，感动和触动，成雨寒的话触动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弦。
吴东情不自禁地将手搭在成雨寒的肩膀上，轻轻用力拍了几下，无需太多话语，男人间的友谊只用几个动作，就能传达内心的想法。
良久的沉默最终被周毅松打断，他看起来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先行告退，简短的客套之后他便离开了病房。
而心怡则打算留下再拍几张照作为球队自媒体号的素材，在征得成雨寒同意之后，心怡给成雨寒单独拍了几张照，还让吴东他们拿着果篮摆拍了几张照片。
摆拍结束护士也来到了病房，在受到护士的严重警告之后，罗杰等人不得已结束这次探望之旅。
离开的时候成雨寒叫住了吴东，“东哥，我希望你能代替我守住我们队的右路走廊，我相信你能打造一条‘吴东走廊’。”
“好。”吴东心虚地接下了这个承诺，心里却是忐忑不已。
三人走出医院时天色已晚，因为心怡的加入，吴东和罗杰两人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样来解散这个队列。
“这么晚了，找个地方吃饭吧先。”罗杰向吴东提议道，也是在暗示心怡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好呀！”还没等吴东回答，心怡抢先一步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