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恋花

春事阑珊芳草歇[125]。客里风光，又过清明节。小院黄昏人忆别。落红处处闻啼[126]。　咫尺江山分楚越[127]。目断魂销，应是音尘绝[128]。梦破五更心欲折[129]。角声吹落梅花月[130]。

【点评】

底本无此阕，据明刊《苏轼全集》与《二妙集》补。熙宁七年（1074）三月上旬返杭途中再经润州时作，抒思念夫人之情。艺术的形式美，必须在否定自己中实现自己，否得越彻底，实现得越完美。金圣叹批《西厢》时，曾以“烘云托月”喻内容与形式的关系，其略云：君曾见“烘云托月”乎！画师旨在画月，却无意于月，专在画云。至画成旋壁而视，则品画者赏月不绝，却置云于不顾。苏轼此词，即可作如是观，此所以王士禛赞其“凡六十字，字字惊心动魄”。但当寻求其“旨在画月，却无意于月，专在画云”的技巧时，却惊奇地发现，用赋体直陈其事，是“画云”的主要手段之一，所谓“别情”，全部包寓于叙事之中。北宋有两位可瞩目的词人，一位是柳永，以赋为词，他胜利了；另一位就是苏轼，以诗为词，他也胜利了。以赋为词，从这首赋体词中，就能窥见苏轼学柳的踪迹，试与柳词《雨霖铃》（寒蝉凄切）对观，二者均抒别情，区别仅在于一为分袂赠别之情，一为别后忆别之情，却同样在直陈其事中显得深情绵邈。全词语不求奇而娴雅森秀之气在骨，绾结自然，起伏回应，融化无迹，天然浑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