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8.少女和猫

“见崎猫”不想搭理她。

可他说不了话，身体又被死死按在美少女的大腿上。

表达抗议的方式除了晃两下尾巴和别过猫头，再也没有其他的了。

夏目漱石说，有时候，猫睁大它的眼睛似乎在说，我有太多的故事要告诉你。

“见崎猫”现在就是这个意思。

他用那对漂亮的眸子仰望八重镜的身体，想要传达的话是：坏女人，赶紧给我自由！

可他还是高估了八重镜的忍耐限度。

当对方察觉到“见崎猫”不想理她的时候，直接用两只手把他拎了起来。

那对平时只觉得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胸部，以猫的角度看去竟然如此饱满丰腴。

“什么意思？”八重镜用听上去就很危险的语气问他，“你是想造反？”

“见崎猫”的毛都快竖起来。他连嚎两声，意思是不是。

八重镜轻哼一声，一手搭在他的背上，一手抬起他的猫头。

明亮的日光灯从头顶上方照下来，见崎悠恍惚间有种变回人的错觉。

因为八重镜勾起手指的动作就像过去她勾起他的下巴一样自然。

那种男女之间才会有的暧昧姿势如今完美复刻在这一人一猫上。

“接下来我提问，你只负责回答。”

“见崎猫”点头。

八重镜满意地应一声，先提醒他门窗都已经关死了，别想着逃出去，然后再把他摆在茶几上，给他一定程度活动身体的自由。

“见崎猫”还是第一次以猫的视角坐在八重镜对立面。

极其优秀的动态视力让他打量八重镜的时候发现了一些平时很少去注意的美丽之处——

细腻光滑的白皙肌肤，比他脸还要干净的胳肢窝；

优雅柔顺的颈部曲线，连一丝青筋血管都看不见；

还有那双自然而然翘起来的双腿，即使被裙子遮住了大半，还是难掩其修长。

虽然他现在不是人，但审美和原来没有丝毫区别。

他觉得如果八重镜再温柔一点的话，说不定会是个人见人爱的超级美少女。

“你变成猫要持续多久？”

“见崎猫”眨眨眼睛，这个问题用是和不是回答不了，他拿猫爪在桌面上描了个数字七，意思是七天。

“一周？”

“见崎猫”点头。

八重镜沉吟片刻，一手托胸，一手支着下巴，翘着的右腿悬空摆荡几下，“我还以为三天之内就能变回来呢，这样吧，学校那边我帮你请假。”

‘帮我请假？’“见崎猫”声调上扬喵了一声。

“没办法，既然你变成猫了，那学校肯定是去不了的。”八重镜说，“不过请假的事你不用担心，那种事我随便提一下就行了。”

她说的其实“见崎猫”没担心过，他只是很惊讶八重镜竟然会做这种好人好事。

按照他对八重镜的了解，对方没趁他变成猫的时候把他从东京塔上丢下去，就已经是大发慈悲了。

要求帮忙请假什么的，更是奢望、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八重镜接着问他，“下一个问题，现在你变成猫了，是打算吃猫粮还是……”

‘猫粮？’“见崎猫”傻眼，他心说虽然我现在身体是猫，但胃口跟人没有任何区别，怎么可能会去吃猫粮？他来回摆头。

八重镜想了想，将进门时带进来的那个白色塑料袋打开。

“见崎猫”的视线跟着她，她从袋子里掏了一盒黑色包装的精品猫粮出来，同时摆了一个筒形碗在桌子上，朝里面倒了些猫粮。

“我特地出去给你买回来的，你真的不尝尝？”她说，“说不定你会喜欢上呢？”

“见崎猫”摇头，意思是不可能。

八重镜继续劝他，“亲爱的，你现在是猫，很多东西是忌口的，猫粮安全一点。”

“见崎猫”还是摇头。

“……”八重镜两眼一横，命令他，“给我尝。”

就像某些男生喜欢穿女装一样，很多事情一旦尝试过，就再也没有回去的可能了。

当八重镜按着“见崎猫”的脑袋，亲手喂他吃下一粒精品猫粮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种事物对一只猫来说意味着什么。

“怎么样？其实还不错吧。”

“……”“见崎猫”沉默了。

猫粮出乎他意料的好吃，看来身体变成另一个物种后，真的会改变人的饮食习惯。

他不想承认，又没法否认。

八重镜用看玩物的眼神看着他，笑容无比暧昧。

“怎么说也是一个恋爱游戏玩家，竟然沦落到被女生按着吃猫粮的下场，说出去要笑死人了，哈哈哈。”

看得出来她真的很开心，此刻一面用手指着桌上的英短，一面按着小腹歪在沙发上笑个不停。

面对这样的坏女人，“见崎猫”完全气不打一处来。

他嚎叫一声，凭借矫健的身手飞跃到美少女的胸上，同时用软绵绵的猫爪子连续攻击她，可惜无济于事。

八重镜把他从身上抓下来，直接丢在地上，接着用穿着黑色花边短袜的小脚踩在他的背上，防止他乱跑。

她歪着头，手肘靠着沙发扶手，用掌背支撑脑袋。

看向“见崎猫”时，八重镜脸上一副玩味的表情，像是加冕的女王。

“虽然不清楚你给我下的药会持续多长时间，不过把你变成猫的话，你想提问也没机会了。”

‘狡猾的女人……’“见崎猫”忽略自己先下药的事实，在心里反击一句。

八重镜的食指一下下点在脸上，两只眼睛俯视被自己踩在脚下的“见崎猫”，随后又观察整个房间。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房子就你一个人住？”

“见崎猫”从她脚下逃出来，但尾巴还是被踩住了。

他痛苦地喵了一声，意思是：是。

“嗯……”八重镜沉吟两秒，“这星期把你带回家里养着也行，不过我平时比较忙，可能照顾不到你。”

照顾？“见崎猫”目露疑惑，他完全不相信。

八重镜可能用任何手段教训他，唯独没有一个手段是用来照顾人的。

“想不想去宠物店？”

‘你要卖了我？’“见崎悠”否定。

“那把你送到小野那去，怎么样？”

“见崎猫”还是摇头。

他和小野娜娜氏根本不熟，如果对方不喜欢小动物怎么办，他岂不是要被虐待了？

“你还挺挑啊。”八重镜说。

‘你不能直接放着我不管吗？’“见崎猫”想。

八重镜用恶魔般的笑容看他，“因为不想和我分开？”

“见崎猫”赶紧连着叫两声，意思是怎么可能？这种事不否定不行！

可八重镜像是没听见似的，“既然如此，小小满足一下你的愿望好了。”

她笑了笑，没再往下说，而是把踩着“见崎猫”尾巴的那只脚挪开，任由他跳出一米远的距离。

整整一个周末，“见崎猫”都被软禁在家里。

两人白天偶尔见面，由八重镜兑现诺言陪他学习。

晚上八重镜不会在他家留宿，而是每次吃了晚饭后，就把门反锁掉开车离开。

变成了猫的见崎悠，既推不开落地窗，又拧不动门把手，想从八重镜手底下逃出去难如登天。

好在他记忆力还和原先一样，即使变成猫了也还能复习，每天除了和八重镜一起学习之外，就是趴在阳光底下打盹。

虽然只过了两天不到的时间，但他几乎快要适应了这副新的身体。

不管是吃猫粮，还是深夜蜷着身子和尾巴入睡，他都习以为常。

有时候两个人吃过午饭，五月暖融融的阳光会从窗户外面温柔地射进来，这时，穿着一袭白棉布裙的八重镜就会倚在沙发上，任由“见崎猫”攀上她的身体，然后她们在惬意的春光里一同合上眼睛，入睡。

星期日晚上，两人吃过晚饭，“见崎猫”躲进卧室里看书，八重镜推门进来。

“明天和我一起上学。”

“喵？”

门关上了。

第二天上午，“见崎猫”在被窝里睡得正舒服，突然一只手捏着他的后颈把他提起来。

“跟我出来。”八重镜只说了这一句。

“见崎猫”从卧室离开，走到客厅，看到穿着绿色上衣、白色短裤和黑色长筒袜的八重镜正在玄关处穿鞋，一双白色的阿迪达斯板鞋。

他小心翼翼走过去，八重镜一把将他抓进手里，塞进书包，然后锁好门下楼，动作行云流水。

一片漆黑之中，“见崎猫”只感觉自己坐上了一辆性能很好的跑车，然后一路平稳开到了目的地。

微弱的亮光从书包拉链透进来，他仰起头，看见外面碧蓝如洗的天穹，之后又失去所有光源。

不知过去多久，变成了猫的见崎悠已经彻底没有了时间概念。

完全重见天日时，周围是一片陌生的场景：硕大的教室里家具彩电应有尽有，窗台被雕刻了花边。

如果不是提前知道这是学校，见崎悠可能不会往这方面去想。

“可以出来了。”

‘这是哪？’他探出脑袋，用眼神询问八重镜。

八重镜坐在靠椅上，抱胸翘腿，两眼直视从书包里缓缓走出的“见崎猫”。

她周围的布置和异常部有点像，但又能感觉出明显不同，像是异常部的豪华版。

正当见崎悠左顾右盼的时候，八重镜忽然朝他轻笑一声。

她用一家之主般的语气说：

“欢迎来到，学生会。”

话音落在教室，消散在香甜的空气里。

两人对视的时候，背后的门被猛地拉开，浮世绘般的蓝图呈进“见崎猫”的那双瞳孔里。

他偏过头，看见小野娜娜氏优雅地站在春日里，樱花从她背后飘零下来。

即使身上穿的是学生制服，少女看上去也很像随时听命的居家女仆。

“会长。”小野娜娜氏说。

八重镜让她进来，“上课之前帮我照顾好这只猫，小野。”

“好的。”

小野娜娜氏走过来，在“见崎猫”一脸茫然的视线里，温柔地顺了一下他身上的白毛，露出少见的微笑，“还挺可爱的。”

“见崎猫”眨眨眼睛。他不确定小野娜娜氏知不知道这只猫是他变的。

看向八重镜的时候，她的脸上只漾着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而后从椅子上站起来。

金色的阳光透过敞开的大门照进来，八重镜的半个身子都沐浴在阳光里。

她显然看出了“见崎猫”困惑的问题，但却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轻笑着拍了两下他的脑袋，和小野娜娜氏对视一眼，从学生会的教室离开了。

原来他们很早就到了学校，进入学生会的时候不过上午七点而已。

这样的时间点连勤勉的吹奏部都没有到中庭集训。

别说是学生会了，或许整个学校只来了他们三个学生。

“见崎猫”望着八重镜离开的方向，半晌后才意识到现在只剩他和小野娜娜氏留了下来。

古典挂钟悬在墙壁上一下下转动着，发出清脆的机械声。

小野娜娜氏坐在八重镜先前坐着的位子，像一个无欲无求的发条人偶，来回抚摸“见崎猫”的身子。

“你有名字吗？”

“喵？”看来她不知道猫的武魂真身，“见崎猫”想。

“会长没有告诉我，应该就是没名字。”小野娜娜氏自言自语，“叫你小小野怎么样？”

‘为什么是用你的名字命名？……’

“见崎猫”虽然对这种事不感兴趣——毕竟变成猫这件事再怎么样也只能持续一周罢了。

但真要认真起一个名字的话，他觉得自己的名字就很好听。

他以前就幻想过，如果将来养了一只猫，名字一定要取成小小悠。

“不回答就是默认的意思。”小野娜娜氏很满意，顺着身子摸到尾巴，“小小野，这名字真好听。”

于是像大小姐吩咐的那样，少女和猫安静地呆在这间教室里。

窗外太阳逐渐升高，温暖的春风从北面吹过来，树叶整齐地吟唱，纯白的窗帘随之轻轻摇晃。

门边的挂画，靠在墙角的书柜，快要倾倒的小说，光柱间的多肉花盆，还有人偶般的少女。

“见崎猫”默默观察身边的景致，感受着仿佛静止了的时间，直到上课铃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