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下流种子

清早，朔风吹得正紧，雪早已停了，外面积雪约有一尺来深。

贾珣已用过早饭，一大早便捧着书苦读。

今天拜托林三所做之事，希望能成。若是两个方案都不奏效，只能用最后一计。贾珣眼中闪过一缕睿智的光芒，面上露出旁人难以捉摸的神情。

似是感觉有人在看着。贾珣抬起头，便看到一旁的银杏在盯着他看。贾珣拍了银杏一下，说道：“你看着我做什么，快走吧。”

银杏“啊”叫了一声，脸色涨的通红，心虚地说着：“二爷，你惹了大祸，你不怕吗？”

怕甚鸟，既然打了，就有打人的觉悟。怕，不存在的。不如看多两篇文章才是正经。

这丫头后知后觉啊，脑回路够慢的，昨天也没看到她害怕，这会子倒怕了。

贾珣摇头一笑，随即板着脸说道：“你别管这些事，玩你的去吧。再在这说嘴，过来，二爷先把你打了。”说完，贾珣作出张牙舞爪状，似是要起身去抓银杏。

二爷这两天不仅连亲戚都打了，昨天还把仆人都砍了。不保管连她也打了。银杏吓了一跳，“啊”的叫了声，跑进外房里去了。

终于把这丫头吓走了，总算又恢复一片清净。

荣国府，梨香院。

薛宝钗穿着家常衣服，头上只散挽着䰖儿，坐在炕里边，伏在小炕几上，同丫鬟莺儿正描花样子。

薛宝钗虽手上描着图案，内心却颇不平静。

昨天荣国府这边有一件事，传的沸沸扬扬的。小厮丫鬟们在说东府里打了她哥哥那个人，要拿剑砍珍大爷。有个丫鬟说砍死了七八个小厮，另一个丫鬟说不是砍死，是砍伤了六个护院。还有传的更离奇的，听说珍大爷并珍大奶奶也被砍死了。

阿弥陀佛，听着怪吓人的。那人竟是如此穷凶极恶之徒。如此看来，她哥哥也算好了，没伤到筋骨，不过多将养几日罢了。动了刀剑武器，应该不会有假，杀人，倒不至于吧？

这等恶人，她也不乞求那人能给她哥哥道歉了，以后离这些人远些，才是应该的。

薛宝钗怔怔地想着，连手上的花样也描错了。

荣国府，荣庆堂花厅。

此处为贾母院中五间上房其中一间。大厅上正中处摆着一张美人榻。只见上面坐着白发苍苍的贾母。

下首除了坐着年纪尚小的贾宝玉、林黛玉二人，还有让李纨带着看养的贾府三春。周围站着三两丫鬟及老嬷嬷，还有老姨太太。

显然易见，贾母这边刚用过早饭不久，众人在荣庆堂花厅上面闲聊消遣。

“哈哈哈。”贾母正和站在边上几位老姨太太说话，一阵张扬笑声从外边传了过来。

贾母笑着说道：“一定是凤丫头那狭促鬼，今天这么早过来这边，准又是有什么好事想起我这个老婆子来了。”

“哟，老祖宗。我倒是想孝敬老祖宗，可惜老祖宗的东西都是好的，我不问你要，你倒问起我来了。”只见凤姐儿穿着紫貂昭君套，披着石青刻丝灰鼠披风，如一阵风般走了进来。

此话正中贾母心坎，贾母指着王熙凤笑道：“猴儿，猴儿，敢情你一大早过来算计起我的东西来了。”

此刻众人说笑一阵，见过了礼，重新入座。

王熙凤站在贾母身侧，肃容道：“老祖宗，出大事了。”

贾母疑惑地看向王熙凤，自去年王熙凤接过小媳妇王夫人的管家担子，除了今年薛家上京，还没听说过出了什么大事。

王熙凤继续说道：“东府里出大事了。珣小子昨日在学堂里打了璜兄弟的侄儿，又打了薛家兄弟。后来不服珍大哥管教，用剑砍伤了好几人。赖升家的今日过来了。老祖宗，还有什么要问的，我这就叫赖升家的进来。”

此话一出，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花厅里的众人连忙止住了说话，消化着这令人震惊的大新闻。

贾母变了脸色，“真有此事？快叫她进来。”

不多时，赖升家的从外面进来，声色俱茂地讲述昨天贾珣在学堂里如何擅作威福打了金荣和薛蟠，又讲了贾珍处罚贾珣，贾珣如何目无尊长，砍翻了几个护院，威逼兄嫂。最后贾珍请贾母主持公道，管教孽弟云云。

花厅里众人发起一声惊呼，作为荣国府的乖宝宝们，更从未听过如此无法无天之事，后又听到辱骂贾珍，真有如此目无尊卑之人？

“快拿那个下流种子过来，”贾母脸色呈现了一丝怒色。“还有把姨太太他们也叫过来。我看看他是不是要反了？”

贾母旁边一等丫鬟琥珀应了声，便出去传话。

贾宝玉眼下年岁不大，却最喜欢听女孩子的事，开头听到贾氏学堂，就老大不喜，后来又听到打打杀杀的，更加不悦。这浊臭男人，有啥好听的。和林妹妹说说笑笑，比这些事情有意思多了。

林黛玉此时年龄甚小，不过总角之年，听得异常认真，心思流转，又想起自己寄人篱下的情形，便叹了口气。

三春除了迎春年纪稍大，其他探春和惜春二人更小。迎春作为庶出，向来沉默寡言；惜春是贾母从东府带过来，几姐妹养在一起，和迎春一样缺少父母关爱，也是孤僻少言的性子。

只有贾探春和两姐妹行事、性格不同，更为跳脱灵动。探春眼睛一转，摇了摇旁边惜春的小手，问道：“惜春妹妹，这人是不是你那个庶出的哥哥？”

惜春淡淡地“嗯”了声。她自从五岁就被贾母带在身边，和她的两个兄长并不熟识。平日尤氏过来会看她一下，除此再也没多少人关心她。这两府里最熟稔还是这两个贾家姐姐。

探春知道惜春的脾气，也不在意，一双大眼睛眨动着，似是十分感兴趣。惜春妹妹这个庶出哥哥，敢如此冲撞嫡兄，莫不是那种恶人吧？

二春默默地吃着瓜子，漠不关心。

贾珣在读书写字间，听见外面有人在喊：“珣二爷，珣二爷在家吗？”

来了，今日说不得又要舌战群凶。看来昨日贾府剑圣的威名远扬在外，这人不像上次的赖升那样直接进房子里请人。

贾珣整了整衣衫，取过长剑，挂在腰间，朝门外走去。

只见面前是一位中年男人，身材微胖，身边跟着几个年轻力壮的小厮，站在贾珣院中。正是荣国府四管家之一的林之孝。

林之孝道：“珣二爷，昨日的事老太太已知道了，这会请你过西府问话。”

贾珣昂首道：“林管家过来是要捉拿贾珣过去吗？”

林之孝瞥见贾珣腰间的宝剑，眼皮连跳了几下，昨天这位珣二爷，瞬间就将四位护院砍翻于地，这可是位杀神，惹不起，惹不起。

林之孝咧着嘴笑道：“老奴不敢，老太太让我请二爷过去说话，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怨。闹起来让别人看了笑话，面上也须不好看。”

贾珣淡淡一笑，知微见著，这林之孝说话比赖升之流高了好几个层次，难怪能养出小红那样的女儿，确实不是个简单角色。

眼下这趟是避不过去的，贾珍给他扣了一个屎盘子，说不得也要过去揭穿其丑恶行径。

贾珣便做了个手势，道：“林管家，带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