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马棚庶子
大夏嘉治九年，神京长安。
时正值十二月冬至，屋外寒风凛冽，大雪纷飞，天地白茫茫的一片。
宁国府，前院某小院内，却见白雪黑衣，一少年身姿矫健，手中之剑如舞银蛇，寒光四射，照耀着纷飞的雪花。只见其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流转着湛然有神的光彩。
“可惜，这身体没有经过药膳温养，身体素质怕是和那普通武师差不多。”贾珣眸光一闪，喃喃自语着。
贾珣，十二岁。
宁国府的一个庶子。穿越到这红楼世界已有三年时间。
此方世界，朱明一脉亡于明世宗一朝，后夏高祖郑龙自秦地起兵，收复山河，定都长安。到现在已传至第五代。除此之外，郑夏朝之前的世界和他前世历史别无二致。
前世的贾珣是一名三十多岁，猝死在岗位的一名能源化学专业的博士生。他曾看过几遍红楼梦，但是记得里面贾珍没有名为贾珣的庶弟。
贾珣开始时也不敢相信。但他脑中的记忆清楚地记着，他有个在修仙的便宜老爹贾敬，一个老色鬼嫡兄贾珍，非一母所出的妹妹贾惜春。
三年来，贾珣早已接受如今宁国府庶子的身份。
“时间不早，该回去了。”
贾珣看了看身上，除了衣服被雪打湿了些许外。在雪中练了小半个时辰，身上只微微出了点汗。
等会还要祭祖，想到此处便收起长剑，往院子里的房内走去。
“二爷，这么冷的天，为什么你不怕冷？”唯一的大丫鬟银杏拿着黑褐色的襦袍，一副好奇的样子。
贾珣啼笑皆非，难道要他喊出后世中朝阳大叔那句口头禅，或者用后世知识给这个十八世纪的小丫鬟讲述什么叫新陈代谢，能量？
贾珣打消了此念头，换好衣服，便往贾府宗祠而去。
过了宁国府仪门，映入眼帘就是宁国府大厅。贾府祠堂在大厅西边，离荣国府仅隔着一条行车走马的内巷。
贾珣所住别院位于宁国府东面，紧挨着马棚。这三年来猥琐发育的他，想不到沦落到和荣国府马棚将军贾赦一样的待遇。
马棚庶子？直娘贼的讽刺。
野狗肏的贾珍。欺吾太甚！
贾珣走过仪门，沿着左边的廊檐过去。刚走近暖阁外边，离了有十来步远，隐约听到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贾府宗祠拱门前人来人往，众小厮们忙着捧祭品香烛等物品进出，没人留意一旁的贾珣。
贾珣缓缓靠近暖阁的窗外蹲下，故作穿鞋，偷听里面的人说话。
“嘤咛，珍哥，不要。这里是前院，万一被人听到，该如何是好。”声音婉转娇媚，又有点嗲，听起来是个年轻女子。
珍哥？贾珣心底一阵恶寒，会是谁？是他那个看起来端庄的大嫂尤氏？大嫂对贾珍称呼应该不会这样。或者是？
“可人儿，好宝贝。卿儿，可想死我了。怕什么，在东府里谁敢说我闲话？”这声音正是那道貌岸然的贾珍。
说罢，又是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
偷听了好一会，贾珣才慢慢从地上起来，这暖阁里面是那贾珍和秦可卿，真是个天大的消息。
虽然前世他知道秦可卿和贾珍有染，但是不知道这两人这么早就勾搭上了，秦可卿嫁过来好像也才一年多。听这两人口气，分明是郎情妾意，怪道后来葬礼上贾珍如丧考妣。
这东府里确实没人敢违抗贾珍，但是有个二愣子焦大，他敢当众点秦可卿的雷。
不过现在东府里还没传出贾珍和秦可卿的流言。爆雷大概是一两年后的事。
贾珣本以为是什么大新闻。此事和他无关，尤氏虽然待他不错，但是此等告密之事，断乎做不得。
反正这件事是包不住的，迟早都会知道。他地位低微，还得苟着，如果说出此事，对他可没半点好处，傻子才干。
贾珣思索片刻，便继续往宗祠处走去。
“站住，你干什么来了？”此时，一道威严的声音从贾珣身后传来。
贾珣回过头，只见一位中年男人，约三十多岁，穿着绛紫色大氅，一双八字眉，蓄着山羊胡，容貌端方略显富态，板着张死人脸。正是那贾珍。
这时间，有点快啊。
贾珣心里暗自腹诽，真便宜了这老东西，祭祖之前还能插播一段早操。莫非没爽过瘾，来寻他的晦气？
“今天不是祭祖？我也进去拜祭。”
却见贾珍拂袖一挥，冷冷地说道：“今日不用你祭祖。你什么身份？一个小小的庶子，以后少往祠堂里凑。”
说罢，贾珍后带着管家赖升等众人，进了西边的拱门，朝那贾府宗祠里去了。
人群中贾蓉和贾蔷瞟了贾珣一眼，无视而去。在这东府里，嫡孙和嫡玄孙的身份，确实比贾珣这个庶子的地位更高。
狗东西贾珍，仗着嫡兄和族长身份，给他小鞋穿，今日之仇暂且记下了。
时下庶子出身的贾珣，还远没有和贾珍叫板的资本。要想摆脱目前的困境，只有通过科举入仕或者军功出身，那时他才有上牌桌和贾珍玩一把的资格。
他日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咱们骑驴唱戏本，走着瞧。贾珣眼里闪过一缕厉芒。
贾珣回到房内，坐在书桌旁，思索起自身的事情来。
这时代和明朝一样，武举并不入流，投身行伍九死一生，立功实在虚无缥缈。眼下的路只有科举，科举也只有进士科。
这三年，贾珣主要精力放在攻读四书五经上面。不过他作为东府庶子，可没有什么好待遇，举人业师？想都别想。贾珍对他本就不待见，不会亲自给他选西席。贾珣也只能和族里那些没钱请名师的贾氏子弟一样上族学。
经过几年的自学，他的四书经义已经烂熟于心，剩下难关便是四书文、试帖诗、策论这些东西。
贾珣前世所学知识，三酸两碱，玻璃、造纸、肥皂、火药等，现在还用不上。穿越到现在，他没有金手指，“叮”的一声他也没听到。
读过红楼梦的人都知道，贾府最后结局可不好。自穿越那天起，贾珣的命运已经和贾府绑定在一起，这些猪队友甩不掉。如果仅仅是抄家，按他的年纪，最低也被判流放。如果那贾赦、贾珍等人，真的参与了那等事，他到时可能会被判个“绞”的下场。
贾珣目光深邃，他没有拯救贾府的想法，眼下先寻求自保才是正道。不过，那些日后可能把他拉下水的废物点心，要趁早处理。
这一切日后先取得功名再说，自身强大才是立足的根本。
今年八月，贾珣已经把履历上报在长安县衙处，并且在礼房处报了名，准备在长安县参加明年二月份的县试。
当初报名过后，县署派佐杂官寻贾氏族老验明贾珣身份。这件事如投石入湖，在贾府这潭死水内泛起了一道小小的涟漪。
贾家有人要考童生？大部分人浑然不在意，说几声笑也就过去了。
贾珣不理会某些人异样的目光，他只心疼他的钱。其中为了找作保的廪生，花了一两纹银，这可是他一半的月钱。
县试，童生试的第一关，必须得过！虽然童生在贾府里显得微不足道，但却是他进身之阶的第一步。
贾珣摒弃脑海中思绪，考试时间临近，学业可不能落下。他打开《四书集注》继续温习起功课。
“君子之道，辟如行远必自迩，辟如登高必自卑。”
贾珣正襟危坐，如兰芝玉树，书声琅琅，声音清越，似是一柄锋芒毕露的宝剑，直刺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