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登州卫
不用李忠良提醒,王光典就发现了。
揉了揉因为去理解“画外视角”而胀痛的脑袋,王光典撩开了门帘。
前面是几个逃命的民夫。
这年头看到逃命的民夫太正常了,但那几个民夫有些不同,他们的皮肤很黑。
不是太阳晒得黝黑的黑,而是那种类似淤青的黑色。
这些民夫皮肤下到处都是隐隐可见的、如同淤血一样的黑斑,并且在逐渐的变大。
跑着跑着,有个民夫突然不动了,面露狰狞,抓着自己的胸膛,指甲深深地嵌入了进去,仿佛要抠出什么似的。
但什么也没有抠出来。
只有泛着黑色的血液从那道狰狞的伤口里汩汩而出。
民夫只是个凡人,所以他死了。
这很正常。
正常到其他逃命的民夫甚至都没留下来看一眼。
“该不会这地儿闹了什么瘟疫了吧?咱要不要绕道走算了?”
李忠良看着民夫的死相,有点头皮发麻,试探着询问道。
王光典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这不是瘟疫。
作为神明级的存在,王光典看到的更多。
这些人皮肤下的黑斑是一种古怪的生物,它们就像密密麻麻的跳蚤一样,但这些跳蚤却不是实体,而是有些介于虚实之间的古怪状态。
这些古怪的跳蚤在蚕食着民夫,但却不是在吸食民夫的血液,而是在吞噬他的灵魂。
很难想象这亿万只跳蚤一样的东西盘踞在灵魂上,一点一点撕咬灵魂的痛苦该是怎样的,只怕凌迟的酷刑比之亿万分的毫厘都尤有不及。
“不急,我看看。”
王光典摇了摇头,跳下驴车,走到了那个倒地的民夫身边,将手探了上去。
陡然间!
那些跳蚤竟然破体而出,朝着王光典飞扑而来!
王光典下意识的动用神力,布下了一轮舞轮印在身前,但这一刻,王光典的脸色终于变了。
那些跳蚤竟然无视王光典施下的神力屏障,径直突破了出来,朝着王光典扑了过来!
恍惚间,王光典甚至看到了亿万只布满啮齿的细小口腔朝着自己咬了过来。
消融的权柄力量迅速蔓延开来!
“滋滋滋!”
如同冰水落在滚烫的油锅中的声音响起,那些跳蚤在瞬间就被“融”的力量同化成一滩血水,滴落下来。
“还好,权柄的力量有效。”
王光典刚松一口气,可让王光典惊骇的事情又发生了!
那滩血水掉落到了王光典的手背上。
正常来说,这摊血水已经被权柄的力量同化成了王光典的血肉,是可以被王光典吸收进去的。
而眼下这些血水也的确被同化成了王光典的血。
但透过权柄的力量,王光典又隐隐感觉到了有些不同。
这些东西还“活着”!
虽然这些东西的外在形态被权柄的力量消融了,但它们的内里却似乎还有着某种意志一样的东西,支撑着他们完成自己的“任务”。
这些和自己体内的血液分辨不出来的东西在一个眨眼间就侵入了自己的身体。
瞬间,王光典的整条手臂就出现了和那些死去民夫身上一样的黑斑!
王光典甚至感觉到那些东西在自己的血肉下重新化作了虚幻的跳蚤,然后狰狞地朝着自己的灵魂撕咬去。
眼看着那些跳蚤就要扑到王光典的灵魂上。
这一刻,王光典的灵魂上突然出现了一丝波动,一股极其微弱的波动。
但那股波动就像是这些跳蚤的天敌一样,波动产生的一瞬间,那无以计数的跳蚤就死了,彻彻底底的死了。
王光典透过权柄的力量能清晰的感觉到这些跳蚤在这一刻是真的被消融了,彻彻底底的同化成了自己的一部分。
王光典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地上民夫的尸体。
自己一个接触到权柄力量的神明级,竟然险些就死在了这些古怪的虫子身上!
王光典知道灵魂深处的那股波动是从哪里来的,那是李医生注射进自己身体的,被李医生称之为疫苗的东西。
如果不是那些疫苗守护自己的灵魂,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老爷子……”
“别过来!”
李忠良正要小跑过来,就被王光典喝止了。
这东西虽然恐怖,但王光典也发现了,只有与这东西极近距离接触才会被其缠上。
神力对这东西的效果有,但却不大。
自己是因为过于轻视这东西,随手使用出来舞轮印大约也就离乱级的水准,这才被它们突破。
按照估算,要想单凭神力抵御这东西,估摸着得寂灭级的人全力以赴、甚至是手段尽出才行,就算是神明级,也得正视这东西才能单靠神力抵御。
至于权柄的力量虽然对这东西有效,但却不能真正的杀死,就算这东西被消融权柄的力量同化掉了,但那股意志却依旧存在。
也就是说“消”可以,但“融”不行,这东西就算不再是那种虚幻的状态,但依旧可以发挥出他们的本能。
而且这东西最可怕的不是对神力的抵抗性,而是触及人体后对灵魂的那种可怕吞噬力,就算是神明都只能坐以待毙。
“你们在这守着,如果还有这样的人出现,在十丈外以弓弩射杀!否则我也救不了你们。”
王光典转头叮嘱了一声,随后便消失在了原地。
这古怪的东西,让王光典隐隐有一种熟悉感……
李忠良望着王光典离去的背影,张大了嘴。
“真……真的是离乱级啊?”
……
山东都司,登州卫府城。
一片戒严。
戚景通坐在高堂之上,大拇指紧紧地按着太阳穴。
“派去中都求援的人怎么样了?”
“回佥事大人,首批传讯的人全部死了,我等低估了黑血病,那批人被一群逃乱的百姓感染,已经尽数毙命。第二批传讯兵已经出发两个时辰了,但……大雪封路,估计赶到中都还得要些时日。”
“城内的百姓呢?我是说……染病的那些。”
“已经被迁往了城北,绝大部分就地格杀了……但慌乱中还是有百姓逃走了,黑血病太过危险,士兵们不敢近身追击,只能以箭矢射杀,应该有小批逃出城门的。”
“尽数追击,就算不能就地格杀,也要看见他们死在哪里,然后标记好地点等我来处理尸体……”
“是!”
下达完命令,戚景通忍不住将双手捧在脸前,搓了一把。
围杀染病的百姓只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
但谁也不知道这该死的、无解的黑血病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杀了一茬染病的百姓,又会有新的一茬出现。
戚景通能做的就只是举起手中的屠刀,然后落下,再接着举起……
“啪!”
一块令牌掉在了戚景通面前的长案上。
黑朴的桃木令牌,表明了对方只是一位校令。
“锦衣卫王光典,找你查点事儿。”
……
(ps:戚景通,戚继光的父亲,时任登州卫指挥佥事一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