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尾声（II）
“放我下来！”梅林大吼一声：“我自己能跑。”
“想明白了吗？”维尼娅强撑起一个笑容，大声吼道：“老子就说了，我其实还挺会鼓励人的，不然我也不能….”
“轰！”
巨大的轰鸣在梅林耳畔响起，梅林只感觉浑身好像忽然失去了平衡，他被维尼娅从胳膊中甩了出来；下一刻，他只感觉自己接二连三的在地上翻滚了无数个跟头，直到撞在了一截粗树上才停了下来。
梅林茫然的抬起头，在弥漫的烟尘中艰难的朝前看去。
只见前一秒还在说着狠话的少女，此时已经生死不明的被一块大石头彻底压住了下半身，她用着最后的力气将自己给抛了出去，自己却落得个如此下场，如此一个，下半身成为齑粉的下场。
她甚至，都没能再抬起头说些什么。
“维尼娅….？”梅林颤抖着从地上站起来，他的鲜血覆盖了自己的眼睛却浑然不觉，只是有些手足无措的朝前走，旋即变成跑，变成冲，最终跪在了少女的身旁，颤抖着伸手放在了对方鼻子的下面。
还好…还有气！只不过，看这个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也怕是挺不了多久了。
梅林将目光挪向缓缓走来的罗姆恩，眼里爆发出了滔天的的怒火。
“砰！砰！砰！”
他的心脏在燃烧，在沸腾，在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哗…..哗……哗！”
他的理智之海一并沸腾了起来，伴随着无与伦比的愤怒，在精神领域里掀起了一轮又一轮的万丈波涛。
梅林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小个子，双手死死握住拳头，他只觉得眼前的视线越发的模糊起来，一股子疯狂的念头打心底的上升了起来，将他所有的理智在这一刻瞬间吞噬殆尽。
他要堕落了么？
太好了…太好了….
他依稀记得，德里恩曾提过理智存量是和堕落成污秽后的强度所挂钩的…..梅林此时此刻太希望自己堕落了….太希望了！
但，他做不到！
梅林眼下流出了猩红的液体，血泪交织着流了出来，他痛恨自己几近无穷的理智，此时他明明已经陷入了疯狂的念头，想要不顾一切的杀死眼前的存在，但就好像仍然存在一个枷锁，刻意的阻挡着他彻底堕落成为污秽。
他恨，他恨这种感受。
从前庆幸自己格外的理智，变成了最痛苦的事情。
梅林神色疯狂，朝着罗姆恩扑了过去，但整个人的身影却在下一刻被如玩具一般被其捏在了手里，旋即在一阵天旋地转后狠狠的被倒砸在了地面上。
“就这个水平？”罗姆恩拎着梅林，嘴角笑容玩味：“你怎么敢的？”
梅林盯着倒过来的罗姆恩，眼底的怒火若是能化作实质，那必将能够对方焚烧殆尽。
“杀了我！”梅林声音愈加疯狂：“倘若你今天杀不死我，改日我一定让你尸骨无存！”
“你们这些年轻人除了吼叫还会什么？”罗姆恩无奈的摇了摇头，将手朝着梅林抓了过去：“不用你说我也会杀了你，放心……”
“咕噜咕噜。”
一个圆滚滚的头颅滚到了两人的面前，打断了罗姆恩的所有举动。
罗姆恩愣住了，梅林也愣住了，
因为这个头颅终于不再是学员和其他选手的了，看上去它大的实在有些吓人，几十厘米的高度的头颅…….其身份似乎无比的明确了，有且只有那个大块头恶堕是这样的。
“结束了。”一道身着朴素白衬衣的身影从空间中走出，托米尼克俯视着罗姆恩：
“一切，都该结束了。”
场面刹那陷入安静，一时间连空中的风都停止了呼吸，剩下的只有这诡异的安静。那道白色的身影就这么稳稳的踩在了地面上，看向满地的血腥，眼神梅林的身上略作停顿。
“万神殿的人为什么不早点出现！这死了这么多人，你才玩这一出姗姗来迟？”梅林对着这道白色的身影发出了自己的咆哮：“你们他妈，是把我们当交换这些垃圾的弃子了吗？那我们他妈又算什么，算废物吗！？”
“如果我早点出现，”托米尼克扭头看着梅林，眼里没有丝毫多余的情绪波动：“那这个恶堕会出现么？”
说着，他踢了一脚地上巨大的脑袋。
不难看出来，他对于这份成绩的满意。
“恶堕不仅仅需要堕落的力量，还需要天生恶人的命格，大约三四十年才能出现一位。”托米尼克继续淡淡的说道：“你们不是废物，只是相较于恶堕，价值不是那么高罢了。”
“感谢神官的肯定，”一旁看热闹的罗姆恩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想不到我们在您心中占据的比重到达了这个地步！”
“所以你拿我们所有黄金一代的命，换了两个恶堕？”梅林瞪大了眼睛，愤怒的质问道：“你觉得这值得吗？这值得吗！”
“我的权柄是「观察」的上位权柄【洞悉】，达到我这个阶层后，我能看到一定时间上即将发生和已经发生的事情。”托米尼克平静的说道：“在我的思维里，现在就是最好的局面，也是我最希望看到的局面。”
“希望看到的局面？”梅林低吼着：“你希望看到满地死去的天才？黄金一代的全军覆没？”
“天才这种东西，无论是琼斯大陆还是万神殿，亦或是万神学院，都是一抓一大把。”
托米尼克用着平静的目光扫过那些冰冷的尸体，他的眼神从始至终没有丝毫的波动；“我们从来都不缺天才，”
“至于那所谓的【黄金一代】…….你们难道不觉得这是一件很荒谬的事情么？只因为在之前死了一批人，加强了些许对你们这一年学生的培养，你们就真的认为你们能和下一代人或者上一代人有什么极大的不同了？”
托米尼克顿了顿，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别异想天开了，即使死了你们这一批人，下一批同样还有天才，下下批同样还有天才。”
“「黄金一代」….万神殿可以铸造出无数个这样的名头，铂金一代也好，钻石一代也罢….这本来就是舆论打造出的话题，毫无任何存在的意义。”
梅林张了张嘴，却发现他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所以打一开始，
【黄金一代】，这个数不清的年轻人为之奋斗的东西，为之拼命守护的荣誉，让科斯利多和维纳姆多两个不同群体年轻人大打出手争抢的东西，让苦丘索献出生命的东西，到头来只是个幌子？
“嘿嘿，感谢你们万神殿把咱们七个老家伙看得这么重，”罗姆恩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旋即扭头看向梅林：“我来替他补充后半句话吧，”
“黄金一代的确没有意义，但如果真要说唯一能发挥点实际作用，便是勾着我们这几个老家伙去杀一杀你们。”
“我们克米拉，有且只有七恶堕，每隔数十年才能出现这么一个天生恶人。所以拿这么一批舆论造起来的天才，换我们七个老家伙的性命，绝对是一件大赚特赚的事情！”
“所以他宁愿看着一个个天才死在这里，也不愿出手，目的就是看着我们最好多出现几个。”
“对吗？”罗姆恩笑着看向托米尼克，神色满是揶揄。
托米尼克没有回答罗姆恩的话，只是将目光挪向了场上那唯一站着的少年，望向那个错愕的梅林：“你和苦丘索，是仅有的两个例外。除非是我确认你们两个死亡了，我是绝不会出手阻止他们，”
“诚如他所言，但凡还有其他恶堕出现在这秘境中，”
“都算得上赚了。”
“你…..”梅林的目光放在托米尼克身上，他的表现他的话语，展现出来的态度就像是......他们已然不是一个物种，就像是神和人的差别，冷漠而疏离。
在这一刻，他甚至分不清如此心灵下，到底谁才是污垢。或者说….这样的存在，
才配称得上「绝对的理智」么？
“那你复活了苦丘索？”梅林颤抖着声音，他还记得对方那神乎其神的力量。
“他是例外，”托米尼克叹了口气：“我没法看到他身上的命运时间线，所以没法预判到他斩下的一剑，会从根源上抹掉他自己。”
托米尼克到手在空气中抓了抓，颇为遗憾的摇了摇头：“也正因为他从根源上抹除了自己，换取这一剑，不然我可以将他复活的。”
“他是个天才，是个绝无仅有的天才。”
“可惜，”托米尼克叹了口气：“可惜。”
他顿了顿，看向梅林：“我同样无法看到你的未来….所以在看到你濒临崩溃的时候，为了防止苦丘索的事情再度发生…我选择了走出来。”
“不然，我还是很好奇你能展现出何等力量的。”
“那其他死去的人呢？”梅林颤抖着声音：“维尼娅、贝伦、穆萨….特里克….他们呢？”
托米尼克摇了摇头：“有些人可以，有些人不行。七分零七秒，是我的领域时间，在这个期限内死亡我可以使用回溯将其复活。”
“所以…..”他扫了一眼满地的猩红，语气淡淡：
“这里大半学员，”
“应该还是死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