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三百秒
“有点意思…..”
罗姆恩环绕着苦丘索走了起来，上下打量摸着对方，甚至跳上了他的肩头，也没有看见苦丘索动一下：“你知道我和你之间的差距么？”
“类比成污秽，我有七阶的实力。类比成你们福音宣诏者，我是亚圣的存在。现在你一个小小的共鸣者，说能够一剑斩了我？
罗姆恩嘿嘿笑了：“你莫不是在用什么计谋，想让我改变杀了你的注意吧？要我说你倒不如跑远点，我去找你兴许还要多花一点时间。”
他顿了顿，补充道：
“虽然，你的确比他们都要强上很多。”
“还有一百三十秒。”苦丘索终于开口了，他平静的看向面前的罗姆恩：“我只有几个问题，不知前辈可以为我答疑解惑？”
罗姆恩思索两秒，点了点头：“你问吧。”
“这次来前辈几个人？”苦丘索问道。
“八个，”罗姆恩露出了一个笑容：“如果你有足够的见识，就应该意识到七「恶堕」和一位「天灾」的主动进攻，意味着什么。即使是强攻，我们也有能力将整个帕蒂斯城惹得鸡犬不宁。”
“几乎是倾巢而出…….目的是什么？”苦丘索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旋即追问道：“我没记错的话，秽潮后哪怕是天灾，也只剩下两位了吧？”
“这个….”罗姆恩有些犹豫，他看了看苦丘索，又看了看从地上站起，正死死盯着自己的梅林：“反正你都要死了，告诉你也无妨，我们有两个目的。”
“其一，是杀死你们这所谓的黄金一代，尤其是那个叫梅林·乔治亚的小子。”
“其二，为的是一块碎片。”
“碎片？”苦丘索皱了皱眉头。
“这个说了你也不懂，倒不如换点别的问题。”罗姆恩摇摇头：“你还剩下九十六秒钟的时间，不过我可以考虑先将那些跑远了的小家伙杀死了最后再来杀你。”
“那梅林同学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苦丘索疑惑的问道。
躺下不远处的梅林瞪大了眼睛，他早早的就在等待着这个回答。
他衷心的感谢苦丘索，这个时候也仍然记得自己。
但让他遗憾的是，罗姆恩只是摇了摇头：“这是「天灾」给我的指示，我并不知道他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如果您出去了，离开了这个空间后，您还能再进来吗？”苦丘索再度问道。
“能，”罗姆恩点了点头：“但是就比较困难了。”
“怎么会变困难了呢？”
“你们这些学员中，存在着身上带着我标记好的空间坐标的小家伙，这就是我能顺藤摸瓜一路找进来最根本的原因。”罗姆恩笑着说道：“或许你们知道，或许你们不知道，这样的标记只需要简单的肉体接触便能传递，并非是要其亲自到秘境来。”
一旁的梅林呼吸微微停滞，所以那额外入学的家伙目的就是为了将那什么坐标传递进来？如此一来，的确难防。但他不相信万神殿对此事毫无察觉！
所以梅林迫切的想知道，万神殿在这次事件当中……到底充当了个什么角色？
与此同时，罗姆恩继续不咸不淡地说着：
“但坐标是一次性的，此后我将很难再定位到空间的传送通道。何况….万神殿虽然选择用你们的性命，换咱这至少一位曾作掌控者存在的「恶堕」……此时此刻，他们应该在期待还有其他的恶堕进来。”
“不过事情演变到这个地步。他们也该意识到，不会再有新的恶堕踏入这里了。所以只要我一出去，或者十分钟后空间脱离我的控制，我的下场就和你们一样，”罗姆恩笑着说道：“咱们其实都是死路一条。”
“我的灵魂烧这十分钟，还是够用的。”
“所以我只要把您送出去，就可以保其他人安然无恙了是吗？”苦丘索无视了对方大部分话，抓住了他需要的唯一一条最关键的信息。
“是这个道理。”罗姆恩嗯了一声，随即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但你要怎么把我送出去呢？”
“我叫苦丘索·斯图尔特，您听过斯图尔特这个姓氏么？”
罗姆恩恍然大悟的‘啊’了一声：
“当然记得，维纳姆多的剑术世家，有着千年的传承了吧？我记得你们最早起源是……埃洛？那个覆灭许久的帝国？”
“我倒是还跟你的父亲交过手。”罗姆恩继续笑着说道：“的确挺厉害的，你们家族的剑术已经接近于一条完整的成神道路了，几乎不亚于福音，可惜这种方式无法普及…..如果是你父亲在这里，我可能真的会被送出去，”
“但现在没有获得福音的你该如何做到呢？”
“这个我自有办法，就不请前辈担心了。”苦丘索说着，继续问道：“前辈，还有多久时间？”
“四十秒。”
“您觉得万神殿放弃我们的主要原因，就是为了那我们这群人的命和您这位恶堕交换？能换到更多就更好，所以索性放弃我们了？”
“当然，”罗姆恩骄傲的点了点头：“秽潮都没有带走我们的生命，你们这区区四十个人换走我一个，绝对是赚翻了。”
“所以你们这一次来的都是克米拉的精锐？”
“精锐中的精锐。”罗姆恩露出了笑容，补充着说道。
“你们不怕被一网打尽吗？”
“怕，”罗姆恩叹了口气：“但我们脑子不正常呀，我们就敢赌你们万神殿现在羸弱不堪，就赌你们学员和碎片只能顾及一个，就堵那几个神官长老冰冷心肠。”
他顿了顿，露出面目狰狞的笑容：
“目前情况，最后一个我们好像是赌对了。”
苦丘索轻轻的点了点头：“还有多久？”
“二十七秒。”
“时间到了您会立刻杀了我吗？”
“不会，我会让你把你所有手段使出来，再送你上路。”罗姆恩呵呵一笑，缓缓说道：“我尊重每一个不畏惧死亡的人，无论他们是强是弱。”
“不过我要是看出你在硬拖我时间，那便直接杀了。”
“其实我畏惧死亡，”苦丘索叹了口气。
“那你还站在这里？”
“因为我和他们一样，都不会后退，”苦丘索继而说道：“自三岁练剑起，父亲便告诉我斯图尔家族剑术的核心。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便是剑道的核心。”
罗姆恩摇了摇头：“这一点我不认同，活下去才应该是一切的核心，倘若你命都没了，还拿什么去练剑。”
“所有东西都会死掉。”苦丘索缓缓说道：
“人会死亡，山会崩塌，河会枯涸。”
“木头会腐烂，火焰会熄灭，阳光会暗淡。”
“当太阳不再发亮，月亮不再升起，世间的一切都会死掉。”
“所以真正证明一个人活着，或者区别于死亡。便是一个人给自己赋予「意义」的过程。如果我的死，是有意义的，便足够了。”
“还有多少秒？”苦丘索又问道。
“十秒。”罗姆恩用着欣赏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苦丘索，同时说道：“你很有趣。如果今天来的是鬼脸，他大概会放你一条生路。”
“放我生路？”苦丘索皱了皱眉头。
“他大概会强制收你为徒，”罗姆恩轻轻嗯了一声：“不过那对于你这样性格的人而言或许生不如死。”
“的确。”苦丘索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再度问道：“还有三秒吧，前辈？”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说。”
“我这一剑，前辈可否不躲？”苦丘索摸了摸鼻子，说道：“您要是躲开了，我还真没什么法子。”
“哈哈！”罗姆恩大笑两声，答应下来：“当然不躲。你的确有趣，不过你这心性，反而更是让我觉得要将你铲除…….”
他语气感慨，神色有些莫名：“这黄金一代本来在我看来狗屁不是，也就你小子还算点东西。”
“前辈不用担心，”苦丘索笑了笑：“使出这一剑，我便是必死的局。”
罗姆恩看了看天空，随即摇了摇头：“时间到了，你可以开始了。”他的神色有些遗憾，不难看得出来，他不介意和苦丘索多待一段时间。
苦丘索没有再多问说些什么，只是点点头：“谢谢。”
他松了松脚，又站好在了原地、抬起头眷恋的看了一眼天空，随后将佩剑从腰间拔出，划开手掌，鲜血淌了上去，而剑身则肉眼可见的融进了苦丘索的身体里。
只是一会，整个剑身消失不见，而苦丘索站在那里的身影却好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的外形没有变，但整个人却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如果之前还能被称之为「人」，
那么眼下，罗姆恩不再这么认为了。因为他感受不到这个少年任何生机乃至灵魂的波动，
好像….就好像，苦丘索已经和这方世界融为一体，
而下一刻，罗姆恩身子猛地一颤，这种被锁定的感受，居然足已刺激的他本能的想要躲开。要知道眼前这名为苦丘索的少年可是没有任何福音力量之类的，却能逼着他有了本能反应。
这就意味着，对方这是直接与这片世界在沟通？
再度抬头看向少年，罗姆恩眼底那份淡淡的不屑和嘲弄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那脱口而出的一句：“好剑！”
明明是人，但这一刻，只要看到苦丘索的身影，
都必然会认为这是一把「剑」。
成神！这绝对是一条全新被悟出来的成神路！罗姆恩瞪大了眼睛，这样的事实说出去了也没人会信！但在如此弱小的阶段强行感悟，肉身必将崩塌，也难怪苦丘索刚刚讲述了其死亡的结局。
不过眼前的少年，似乎对这样的结局置若罔闻，能有如此生死置之度外的超然心境，他罗姆恩闻所未闻！
此时此刻，他只是目光炯炯的盯着罗姆恩。
“前辈既然非杀梅林同学不可，那必然有其不可告人的目的。”
话语间，苦丘索气息节节攀升，如与天地同威！
苦丘索目光盯着对方，语气平稳：“我虽然没有什么雄才大略，心系天下这种说法。但却也明白，敌人所不愿，恰是我需去为之。”
“请让我将前辈送离。”
“这一剑，”苦丘索缓缓张口，轻声道：
“请指教。”